《陆**景》林榛

3、曾经

　　林月的婚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景奕觉得，她和陆祈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性，６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为了杜绝自己胡思乱想，景奕把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她热爱的时装设计事业，整天没日没夜地工作，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她的助手冯茜用一部美剧片名形象地形容景奕为——时尚女魔头。
　　“Ｆａｎｎｙ，打电话给尚灵公司，问问他们，送过去的图纸他们有没有完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还有，问问夏天，有没有把拍摄场地准备好，那个女人，不催不行的。”冯茜桌上的电话急促响起，毫无疑问地又是女魔头景奕。
　　“好的，Ｊｅｎｎｙ，我这就去办。”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十几通电话了，冯茜总觉得景奕最近的神经绷得很紧，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时装周，那个时装节，很多事情景奕都要亲力亲为，她从来不会像有的设计师那样，扔下一大堆摘星般的任务给手下的人独自逍遥，然而公司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在工作上谁若是得罪了景奕，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虽然平日里景奕很好相处，可是公归公私归私，景奕严肃起来那是亲爹亲娘也不认的。
　　景奕倚在沙发上捏了捏太阳穴，连着一段时间来紧张的工作又让她觉得有些体力不支，看来，这一季结束是该考虑出去旅行，不过往年都是林月陪她，现在这女人嫁出去了，看来是不会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毕竟她不像自己，她是实实在在地嫁了，而自己……景奕笑着摇了摇头，林月不行，那找谁呢？叶骐？如果他可以不干诸如拉着某位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的手说，“阿姨，你的头上别这么大一朵蝴蝶结不觉得招风吗？”这样的事也是可以考虑的，其实想来想去，夏天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作为摄影师的她本来就热爱旅游。
　　相比起景奕的焦头烂额，陆祈就显得轻松很多，虽然他刚回国，公司很多事情都必须从头抓起，好在莫夕平时处理工作有条不紊，他的任务不算太重，秘书送过去的一堆文件他已经看了一大半，公司的这些年来的具体运作也谙熟于心。
　　合上手里的文件，陆祈端起桌上的曼特宁咖啡喝了一口，苦中有酸，细细地品尝似乎会感觉到一丝甜味，以前景奕总是会说陆祈有毛病，这样的咖啡简直难以入口，真是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喝，而且还不肯放奶精和糖，这在景奕看来简直是自讨苦吃，她偏爱卡布其诺这样的花式咖啡，因为口感比较香甜。陆祈觉得这样的味道比较生活，可景奕只是轻轻地抿过一口便放弃了，她说这样的生活也太悲切，她这一辈子也不想尝试这样的生活。
　　陆祈放下手中的杯子，想起了昨晚的那个男人，只是惊鸿一瞥便觉得那个男人很不一般，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对景奕更是体贴有加的样子，看来景奕这些年的生活的确过的很好。然而这６年多来，陆祈算是彻头彻尾地体味了曼特宁般的生活。６年前，导师告诉他，他的论文在国际知名经济类报刊上发表，而他也因此获得了一个难得的出国机会，这是每个学经济的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陆祈当然也不例外，然而当他真正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他退却了，因为如果他接受这个出国的机会，他就要接受在国外三年的学业和结业后至少在国外工作四年以上的条件。七年，说长不长，也许一眨眼也就过去了，然而七年，说短也不短，七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切都发生变化。而他，舍不得景奕，一向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陆祈在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前却步了，最终，他选择了放弃，因为他觉得就算不出国，靠自己的本事，一样可以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然而景奕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他放不下她。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拒绝这个机会的第二天，景奕对他说她要去巴黎，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她脸上的决绝。
　　她说：“陆祈，那是每个学设计的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她说：“陆祈，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我很珍惜它。”
　　她说：“陆祈，我是很喜欢你，可这不代表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我的梦想与追求。”
　　她说：“陆祈，我们分手好不好，我不想让你等我，我也不配让你等我。”
　　……
　　是的，那是她的梦，她的追求，然而她在追求自己的梦想的同时完全没有考虑过他，陆祈从那一刻才知道，原来，放不下的人只有他，而她——是喜欢他，然而却不能为他放弃自己的梦想。后来当导师再次向他确认的时候，他恢复了那个雷厉风行的陆祈，他说，“老师，谢谢你的信任，我想接受这个机会。”
　　他比景奕提前一个月出国，走的那天景奕和段辰然他们一起去送他，她给了他一个朋友式的拥抱，告诉他要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拖着行李转身的时候陆祈默默地想，景奕，我的梦想从来就只有你，只可惜那不是你想要的。陆祈没有回头，他将他留恋的一切都置于身后。在国外的６年里，陆祈没有如当初设定的模式生活，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学完了三年所有的课程，然后在他的导师的投资帮助下成立了旗逸，并且在四年间让旗逸成为了一间颇俱规模的跨国公司，在这期间他遇到过很多打击和阻碍，然而他都咬着牙挺过来了，６年里他没有和国内的任何人联系过，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如今，他风风光光地回国了，然而眼前的一切果然已如他料想的那样翻天覆地地变了，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陆祈还是觉得很失落，毕竟知不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陆祈抬首望着窗外，不禁感慨，天还是一样的天，可惜人，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些人。
　　“咚咚”有人轻轻地扣着办公室的门，陆祈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之中，“请进。”莫夕款步走了进来，手上又拿着一堆的文件。
　　“怎么样，公司这几年的运作你还算满意吧？”莫夕笑着坐在陆祈对面的椅子上随意地问。
　　“当然，你的工作能力我一向放心，怎么，还有需要看的？”陆祈看着莫夕手中那一厚叠的文件不禁好奇的问，秘书送文件来的时候难道有遗漏？可这遗漏的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这个啊，这个……”莫夕挑了挑眉头，笑着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陆祈，“这个不是公司的文件，私人物品罢了。”
　　“私人物品？”陆祈打开接过的文件，拿出其中一份，那竟然是一份采访纲要，翻了翻其他的，也都是来自其他各家报刊的内容大致相同的采访纲要，其中竟然还有几份是娱乐杂志！陆祈合上文件抬眼看了看莫夕，“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你这位自美资本主义国家归来的成功人士受到多方关注，人人都想给你做个专访，好抢占先机啊。”
　　“我有什么好采访的，这竟然还有娱乐杂志的采访，我又不是明星，上什么娱乐杂志。”陆祈把文件夹扔给莫夕继续翻看尚未看完的公文。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一海归总裁，年轻，帅气，多金，绝对是新时代女性追求的理想对象，这可比任何的明星都具有新闻价值啊，就你这定位，上至权威财经杂志，下至狗血八卦报刊，人人都欲先抢之而后快啊！”莫夕眉飞色舞地为陆祈释疑。
　　“就算是这样，这个事好像不该由你来做吧？你看起来很闲。”陆祈抬头扫了眼一脸兴味的莫夕。
　　“还真被你说对了，自从你回国，我可是比以前轻松了很多。”陆祈的话让莫夕显得更加的兴奋，想到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那种忙碌的程度，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和陆祈是在美国认识的，那时候陆祈是被著名的经济学教授Ｄｒ．Ｊｏｈｎｓｏｎ亲点的天之骄子，在学校里风光无限，而莫夕只是一个落魄的留学生，是忙碌的生活环境中最不起眼的存在，莫夕也自暴自弃地不曾拼搏。因一个偶然的机会，莫夕和陆祈相识，陆祈觉得这个人的性格像极了当时远在中国的段辰然，并且在多次交流中陆祈发现，莫夕经常会在一些问题上有很多精辟的见解，甚至很多时候他们的想法会不谋而合，只是莫夕好像从不愿去深究。而莫夕也常常为陆祈的冷静睿智所折服，因此在陌生的土地上，他们成为了一对惺惺相惜的好兄弟，人说近朱者赤，在陆祈的影响下，莫夕开始试着开发自己的潜能，竟然也大有成就。
　　陆祈刚刚成立公司时，莫夕是陆祈的得力助手，他们一同打拼，一同经历磨难，终于使得旗逸慢慢步入正轨，两年前建立中国分公司时，莫夕被陆祈派回国任总裁，因为他是可以令陆祈完全放心的人，然而莫夕却因此对陆祈咬牙切齿，纽约总公司已步入正轨，陆祈稳坐总裁的第一把交椅，可在中国分公司建立时，陆祈自己却不肯回国，硬是把分公司这个新生儿交到莫夕的手中，在郑重地说了一句“天降大任于斯人”后就把莫夕扔上了回国的飞机。
　　这两年，莫夕每次和陆祈视讯会议结束后都会屏退左右，然后很没形象地对陆祈大吼，“陆祈，你丫的是真是冷血的资本家，不榨干劳苦大众的最后一滴血你是誓不罢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国？你回来必须涨我工资，放我大假！不然我找警察叔叔告你蓄意谋杀！”现在，陆祈回国了，莫夕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放浪形骸的机会。
　　“我今天来找你最主要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些，我是想说，我要放假，而且是长假！”莫夕郑重其事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以一种压迫的眼神看向陆祈。
　　“你能坐下说吗？这样挡光。”陆祈不得不再次从文件中抬头把注意力转向莫夕，看他这架势是讨伐自己来了。
　　“不能，今儿你不把欠我的假补上，我就不走了。”莫夕抽走陆祈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然后抱臂坐在了陆祈的办公桌上。
　　“你义愤填膺的样子很像我拖欠了你几十年的工资。”看着莫夕耍赖，陆祈无奈地想笑。
　　“过劳死可是比拖欠工资更严重的事，我要求放假，而且至少半年。”莫夕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为旗逸拼搏了这么多年，总公司成立时我忙前忙后，分公司成立我又做牛做马，半年，不过分的吧？”
　　“这……”说真的，陆祈是真不想放人，可是莫夕说的也没错，这些年他的确也够辛苦的，不批他的假好像是说不过去，“那好吧，我答应放你半年假。”
　　“真的？”莫夕猛然从桌上跳了起来拉住陆祈的袖子激动地问，“你批啦？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不过，你至少得做完这个月再走吧？还有十几天，行不行？”莫夕没有注意到此刻陆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行，只要你批我的假，别的好商量！”莫夕满脸笑容爽快地答应了陆祈，孰不知此时陆祈心里想的却是——要知道计划向来是赶不上变化的。显然莫夕在做资本家、吸血鬼这方面与陆祈的差距绝不止一两公里。
　　莫夕兴奋地整整衣襟准备退下，免得这位大人看他笑的这么得瑟再出尔反尔，刚走了两步，“等等。”身后的魔音响起，莫夕触电般地跳转身，“你不是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不需要你提醒我怎么做剥削分子，我是想说，把这些东西拿出去。”陆祈头也不抬地指了指那一厚沓的采访纲要。
　　“哦，那要怎么答复？”莫夕拍拍胸脯如释重负。
　　“帮我都回了吧，我不想接受任何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