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深渊之母》命座星

22、水源

　　黑夜笼罩下，不只是他们这边遭遇背后暗影的偷袭，在几条溪流汇聚成的河谷边，银蓝、凯瑟与另外几个魔人聚在一块，小心地警戒着四周模糊的暗影。

　　银蓝举起长刀，横劈一个半圆，新月般的银色光芒，将近到身前的影子劈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是晚上，暗影是不会彻底消失的。”凯瑟抱怨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别废话，帮忙。”

　　“可我是只小猫咪。”

　　“凯瑟——”银蓝拎起小黑猫的后颈，“帮不上忙的话，就把你丢到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的那边！”

　　另外几个魔人身穿乌黑长袍，兜帽中央的深蓝色纹章，标示他们属于同一个组织，蛇尾之海。

　　其中有人始终举着不灭的烛台，照亮周围，使暗影显现，唯有光芒照亮的影子具有实体，攻击是有效的，不然，置身于不见光的环境中与暗影融为一体，情况将变得非常糟糕，所有人都会彻底被黑暗吞噬。

　　“杰马克，你没关系吧，之前受伤的地方还是很痛吗？痛得厉害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可以使用我的能力，帮你把伤势治疗好的。”兜帽下露出的蓝色发丝轻轻晃动。

　　杰马克是个身材高大，乍一看很有魅力的男性魔人，他的刘海朝上拢起紧贴着头皮，看向具有治愈能力的露丝的目光带有暧昧色彩。

　　“不，我不痛，萨顿，你呢？”暗自品味着露丝眼中浓重的担忧，杰马克露出坚毅隐忍的神色，关怀起其他的同伴。

　　银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进入恶魔遗迹后便和探索小队的其他人分散了，只有凯瑟仍在身边，一头雾水地在迷宫一般的灌木林中打转时，撞见了露丝等人。一路上，没少经历危险的事情，幸好有露丝在，不濒临生命危险的伤害，都可以很快恢复如常。

　　而每次露丝治愈其他人时，杰马克都会在一旁做些小动作引起注意力，再说一些暗示性的话，仿佛露丝这样无私地消耗自己为他人疗伤有他一分功劳。尤其是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露丝对杰马克很有好感，完全被他迷倒，状似为所有人着想，甚至呵斥露丝不该每次都最先治疗他的时候，一个无私公正，一个只重视自己的心上人，谁更值得信赖，高下立显。

　　这么明显的心机，银蓝原本以为是白费力气，蠢货才识破不了。

　　没想到真有几个魔人，在露丝为他们治疗时，却望着杰马克露出感激的眼神。

　　“不如我们往回头走吧。”

　　“不行，刚从那里逃出来，我可不想再以身试险。”

　　暗影从烛火中显现，刺向蛇尾之海其中一名成员，防备不到位，他右侧肩膀的大块血肉啪嗒落地。

　　“可是这些影子只在暗处出没，不灭烛台燃烧可见的范围太窄，如果回到刚才那个地方，那么强烈刺眼的光，肯定能把暗影逼得无处可躲。”

　　争议传入银蓝耳中，她竖起长刀，利落斩断从不同方向袭来的暗影，始终直面着前方。

　　“不能回去。待在这里，至少我还能对付。”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更何况，为了从那个诡异的洞穴里逃出，所有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如果不是露丝，你们当中有人已经死了。”

　　她不肯动，其余魔人也有些畏怯。

　　的确，银蓝的攻击方式克制暗影，所以他们现在应付起来其实还算轻松，偶有不慎遭到袭击，也只能怪那人自身态度松懈。

　　熬到天亮，暗影终于退去。

　　“不要紧吧，我来帮你。”露丝立刻上前为一个受伤的成员治疗。

　　只见她双手间升起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屏障，随着双手贴近伤者的身体缓缓移动，覆盖范围内裂开的红肉迅速愈合在一起。

　　有两个魔人受了轻伤，很快都被治好。

　　“多谢了，露丝。”被治好的魔人对露丝点点头。

　　露丝害羞地笑了笑：“没关系，是我应该做的。”

　　杰马克在旁边夸赞道：“没有露丝，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下去。大恶魔的遗址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危险。”

　　短发的魔人少女，不屑地嗤了声。

　　杰马克立即变了脸色，对短发女魔人说：“维拉，你要对露丝态度放好一点。不是只有擅长战斗的魔人才能赢得尊重。”

　　短发女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拦腰断裂的枝干砰地一声倒下。

　　“战斗时只知道让别人来保护，我可不认识这样值得被尊重的魔人。”

　　她气呼呼地走远了些，一顿发泄，舞动的拳头砸在硬木上劈啪作响，周围树木倒下一大片。

　　“都怪我太弱了。”露丝委屈地低下头。

　　“我会保护你的，你无需担心，战斗上的事就交给我吧。”杰马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露丝重重点头。

　　银蓝抱起猫咪状态的凯瑟，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眯着眼将要睡着的魔人，“走了，太阳一出来，温度又要提升，别忘了，不小心睡着，可是会真的睡死过去。”

　　菲诺米娜那边，由于醒过来的第一个人是吉罗拉莫，浪费了不少时间，对于这次进入的恶魔遗迹的相关情报知之甚少。而银蓝一醒来就唤醒了身为同伴的凯瑟，又和蛇尾之海小队有过充分的交流，得知白天太阳出来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睡着，都会就此死在睡梦中。

　　所以，就算累极了，白天也是不能睡着的。

　　本来打算入夜后再安营扎寨，轮流值夜，好好休息一阵的，结果到了晚上，面对暗影的偷袭，一整晚也没能想出一劳永逸的对策，到现在，一天一夜时间过去了，除了全方位被保护起来的露丝，没一个魔人有过休息的机会。

　　尽管魔人相较于人类，当中大多数都极为皮糙肉厚，少眠也无大碍。

　　可在恶魔遗迹里面情况特殊，才几个小时不睡，便有了筋疲力竭之感。

　　“杰马克，要往前走吗？”露丝拉住他的袖口。

　　杰马克愣神半晌，缓缓将袖子从露丝手中拉出。“留在原地会白白耗死，往前走仍然有希望。”

　　“不好，萨顿他……”

　　这时，一声悲愤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是萨顿的朋友。

　　忍受不了强烈的干渴，难耐的空虚贯穿全身，萨顿一脸失魂落魄地踏入河水中，双膝跪地，拼命地用双手捧起水往大大张开的嘴里灌。

　　多余的水从指缝间流出，打湿了衣袍，他不停地喝着，喝着，不到半分钟时间，平坦的腹部便鼓胀得如同里面塞了几块大石头。

　　“好渴，好渴啊……”

　　水越喝越多，干渴丝毫不减，反倒引起其他魔人的注意，唤醒他们心中强压着的渴望。

　　好几个魔人受到感染，也跟着往河岸边靠近。

　　“萨顿——”他的朋友吼了一声。

　　不断膨胀的腹部撑破了长袍，碎裂的布料随流水漂浮。

　　只见萨顿全身的重心都转移到腹部，四肢仍然纤细，肚子却高高顶起。

　　他的脸色隐隐露出死相，手脚的肌肉渐渐萎靡，唯有那灌入大量河水的腹腔仍在增大中，比例严重不协调，远远看去，如一只蜘蛛，脑袋长在了腹部。

　　萨顿死了。

　　承受不住压力的肚皮，先是从最外面一层表皮开始皲裂，后来，血肉从内到外剥落。

　　最深处那层皮破了后，里面的东西全部溅落在水中。

　　如此惨状，也未能唤醒那些神志半失的魔人。

　　杰马克拉住其中一个魔人，将其绑紧在远离河岸的树干上，又去拉第二个，准备去救第三个人时，速度变慢了不少，眼神浸染上迷离，刚踏入河流中的瞬间，他陡然清醒，不再去管原先打算施救的第三人，跑回愣愣看着这一幕发生的露丝身边。

　　“我救人的时候，受了点小伤。”他凑近她的耳畔，用轻的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露丝紧张地握住他的双手，蓝色的屏障薄薄一层，覆盖住他的全身。

　　维持了一秒钟时间。

　　却让露丝气喘连连，消耗过度。

　　“好了，以后不要只顾着我，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只是杰马克一人有在帮助同伴远离水源，但因此偷偷摸摸找露丝救助的只有他。左右手分别拎着一个魔人，将他们丢进一旁小树林里的银蓝，瞥见露丝脸上的羞怯，短发少女一闪而过的恼怒，不作声色地勾起嘴角。

　　“这种爱演的蠢货，在一堆笨蛋面前显然是个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倒成了蠢人。和一批没脑子战力又不强的魔人组成队友，既是他的幸运，又是他的不幸。”凯瑟一脸惬意地躺在银蓝的怀里，嘲讽道。

　　蛇尾之海又损失了两个成员。

　　之前失控的魔人状况转好后，稍作整顿，继续往北走。

　　因太阳悬在北面，前进的方向便向北。

　　银蓝不知道这么走对不对，问他们理由，蛇尾之海的魔人便解释说这是队长做出的决定。顺带一提，这只小队的副队长是杰马克，队长另有其人，据说银蓝遇到蛇尾之海小队的两天前，于混乱中带着两个亲信和他们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