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深渊之母》命座星

2、奴隶

　　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大铁笼里，菲诺米娜的心情可谓是非常糟糕。笼子外面有两个弯角魔人正在闲聊，她淡淡瞥了一眼，飞快收回目光，不仅高，占地面积也宽，只看那肌肉发达的□□臂膀就有她整个人粗壮。

　　想到自己睁眼前，眼中所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还是她剽悍地以一敌百，结果现在却和一群连自由都没有的孱弱魔人困在同一个大铁笼里，被迫忍受又拥挤又肮脏的环境，心情糟糕不用说，身体也不是很舒服，她的脑袋发热，两侧的太阳穴痛得发麻，像是有把小锤子在敲打。

　　她试着聚集魔力，看能不能放个火龙出来。

　　旁边的魔人皮肤皱巴巴的，咸菜干一样，身体也瘦小，另一侧更强壮点的魔人故意推搡他，他就只敢怯生生地往菲诺米娜这边躲。

　　“别挤了。”她目光冷淡地盯着咸菜干。

　　咸菜干身体抖了抖，可怜巴巴地又往她这边挪了一点点。

　　别提弄个火龙，连火球术她都施展不出来，咒语也都记得，魔源也没被毁，却派不上用场，原因很简单，她的魔源空空荡荡，一点魔力粒子都没有。光有一个储量巨大的魔源，却没有魔力。

　　目光扫过四周脏兮兮的环境，很明显，她此时此刻待的地方是魔族聚集地——深渊。

　　而她开局不利，估摸着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十四岁时差不多，魔力全部被抽空，又饿又虚弱。盯着自己灰白色的皮肤看了许久，她烦躁得不想动，窝成一团，看起来就和其他魔人一样畏畏缩缩。

　　咸菜干旁边强壮的魔人，打了他一拳，看他不反抗，便来了劲，干脆对他重重地拳打脚踢起来。拳头砰砰撞在肉上的声音，菲诺米娜觉得很刺耳。

　　她没动，其他笼子里的魔人也无动于衷，外面的那两个倒是饶有兴致地观赏起笼中这场单方面的斗殴，等咸菜干被打得开裂的眼角大颗大颗地掉下浅黄色的晶体，皮肤表面也渗出一片白茫茫的细小颗粒。弯角魔人才看烦了，一脚踹在笼子上。

　　受强烈的震感影响，菲诺米娜身体也跟着晃了晃，肚皮空空，脑袋更晕了。

　　弯角魔人又朝大铁笼踢了几脚，然后打开左边的小门，将虐打咸菜干的魔人拎了出来，转手丢进不远处的另一个笼子里，那个笼子更宽敞，里面的魔人却更少，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像菲诺米娜待的这个这么挤。

　　刚刚还很嚣张霸道的魔人，一进那个笼子，变得就像瑟缩的鹌鹑，进去就匍匐着钻到角落里。

　　怎么同样是缺乏魔身自由的，另一个笼子里的要更厉害些？

　　她对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地位有了一个更悲观的认知。她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没印象了，但和她待在一个笼子里都是魔人中的菜鸡，事实显而易见。

　　过了一会儿，两个弯角魔人打开一个木板箱，从里面拿出几个铁罐子。然后他们随手从铁罐子里掏出几把彩色粉末，洒在丢在地上的鲜红生肉上，大力抹了抹，便扯下生肉往嘴里塞。

　　菲诺米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猜测弯角魔人直接生吞的新鲜肉，原本很有可能是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魔人。铁罐子里装的约莫就是不同口味的调味料，看来深渊里的烹饪方式比她之前想象的要丰富一些。

　　她眉头紧蹙，手握成拳，拿枯竭的魔源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是她能在附近找到相应的材料，炼制补充魔力的药剂就好了。

　　她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弯角魔人吃完一只腿，又撒了不少彩色粉末上去，嘴里一边嚼，一边抱怨道：“这些调味料好贵，不够用，肉倒是管够管饱，可惜都是些低级魔人的肉，难吃。”

　　另一个则附和道：“上次见东市口的那个调味料贩子，摊位前排了一长队的魔族，看样子，赚了不少魔晶币，我让他打折卖，我多买点，他还骂我。”

　　“想吃点好的，怎么就这么难啊。卖肉才挣几个钱啊。”

　　“幸亏咱哥俩儿现在做起了奴隶贩卖的生意，比以前滋润多了。上次抓的那批菇族奴隶，卖了个好价格，下次再遇到弱小菇族迁徙，一定要趁机把他们全抓了。”

　　菲诺米娜微微有些惊讶地发现她听懂了弯角魔人的话。

　　她转念一想，兴许和她掌握的禁忌之术有关，回想起从前在法师塔求学和担任教授的生活，有些好笑地想，这也是禁忌，那也是禁忌，所以懂事乖巧的哪怕有天赋也不敢学，她偷偷学了不少禁忌之术，但在她被开除法师籍前，从未有人追究她在这方面的过失。

　　“真实之眼”算一个，跟跨种族交流全无障碍有关的，估计是“同音同声”。

　　她想从笼子里出去。

　　“我会烹饪好吃的肉，你们听说过食族吗？我们这个种族的人，都特别会弄吃的。你们放我出来，我不会跑，我能做非常美味的食物。”稍作迟疑，她决定引起弯角魔人的注意。

　　弯角魔人拿手背抹掉嘴边溢出的嚼碎了的肉沫，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走近来，鼻孔喷出的腥气，扑到她脸上，闻着很臭。

　　“会烤肉？”

　　“有火就能烤好。”

　　笼子左侧的小门开了，她缓步走了出来。

　　空气阴冷潮湿，地上的肉弥散着酸腐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新鲜，她搬来一个可以充当案台的平面物，在木板箱里找到把钝刀，顺着纹路切开肉，加热食物用的是捡来的木头劈开烧成的炭，她折腾了很久，弯角魔人就站在她旁边，嘲弄地看她忙碌个不停。

　　铁罐子里的粉末，闻着都有很浓郁的辛辣味，没找到类似盐的调料。她回头看了一眼咸菜干，对他皮肤表面的颗粒晶体有些想法，便指着咸菜干说：“他有用。”

　　咸菜干被丢了出来。

　　弯角魔人作势要宰他。

　　“我来就好了。”菲诺米娜淡然搬走惊恐过度动弹不得的咸菜干。从他皮肤表面刮下颗粒，收拢起来，装进一个空置的铁罐里。

　　本来还想烤肉之前先用清水过一遍肉，但弯角魔人不让用水，只好先码上香料，耐着性子将调味揉进肉里，一片片厚薄相等的肉放在木炭上烤，受热均匀，肉片出现焦黄色后，才上的盐。

　　这一套复杂的手法弄完后，弯角魔人大口吞下烤肉片。

　　“味道不错，你速度太慢了，弄这么久才这么点肉，你这个食族没什么用，回笼子里老实呆着去。”

　　她默不作声地回到大铁笼里面。

　　留下两个弯角魔人好奇地研究起瑟瑟发抖的咸菜干，她从咸菜干皮肤上刮下盐粒的举动，令他们很感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弯角魔人吃饱喝足，闭上了眼睡觉。

　　咸菜干惨遭蹂|躏后，状况比之前更糟糕了，他被丢在外面，如同墙角的霉斑，石头上的苔藓，一动不动，连逃跑的念头似乎都不曾有过。笼子里的其他魔人也一如既往地精神麻木，目光涣散，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毫不在乎。

　　而菲诺米娜，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在准备烤肉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从杂草堆里揪下了几朵黄橙色的花，摘下一些圆滚滚的硬壳果子，藏起了生肉，偷偷顺走了调味料。还拿走了那把钝刀藏在裤腰内侧。

　　寂静无声，黑暗中，她小心翼翼地磨刀。

　　饿了就吃生肉。花和果子将要用来调配简易版本的补充魔力的药剂，但仅有这两样还不够。她打算瞅准时机，下次有机会从笼子里出去时就逃跑，可没有魔力，她肯定打不过弯角魔人。

　　两种不同的自然奥秘，结合炼药者献祭的生灵之血，在特定的禁术操作下，可得到一份补充魔源的药剂。只是依照这种方式制成的药剂，借用的是黑暗神族的力量。一般的魔药师，仗着自身拥有魔源，便高傲地将魔法药剂和普通药剂区别开来。

　　不过在菲诺米娜眼中，染上黑暗气息的魔法药剂往往比一般药剂要更强效，也更和她心意，但在过去，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相对还算收敛。

　　至于现在，已经容不得她不这样做了。

　　她草草填饱肚子，舔舔嘴唇，瞄准同一个笼子里的弱小魔人，迅捷无声地划开了他们的脖子。

　　滴答——

　　滴答，血落在地上。

　　令黑暗中潜伏着的魔族睁大血红色琥珀般的眼睛，他肌肤细腻苍白，柔软的连稍硬的草叶划过都会留下痕迹，放在其他魔族眼中，是典型的弱势魔人才会有的长相。

　　他的模样很漂亮，有一种人族会欣赏的孱弱高雅的美。

　　他听见血落下的滴答声，眼神茫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从哪里来。

　　在菲诺米娜炼制补充魔源的魔药时，他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梦幻迷离，浓郁甜腻，是他喜欢的气味，因他热爱的某种事物而生。

　　受其影响，脑海内浮现了一副让他非常兴奋的画面。

　　万物生灵充满敬畏趴伏着，脊椎骨弯曲的弧度，低得像是想要将全副身躯都压进阴暗冰冷的地面，蜿蜒的血色河流环绕着巨型骸骨打造的王座，无边无际的黑暗如轻纱笼罩住王座上俯视全场的身影，祂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孤傲，冷酷，祂下令让魔族们互相残杀，决胜出最强大的一位。

　　祂可以放任选拔出来的挑战者，对祂不敬。

　　假如能伤到祂，祂会很高兴。

　　苍白的魔族，手指轻颤，他不知道为什么，体内突然升起一股躁动又兴奋的热意。

　　好想将什么东西撕碎……

　　他朝香味传来的方向靠近，急不可耐地想要抓住那个散发出令他自此以后念念不忘的香气的魔族。随后香味散去，他感到十分困倦，意识模糊地沉睡过去之前，脑中有个不甚明朗的念头，原本，他应该是不需要用睡眠来回复精力的，可惜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菲诺米娜屠杀了整个笼子里的魔人，换来三份炼制成功的魔药。并非寻常魔药那样是液体状的，而是圆圆的一小块固体，像干燥的泥土。

　　她睡意很浅，忙完后，就睡了。

　　当她被耳边大声的咒骂吵醒，立刻服下了一份补充魔源的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