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深渊之母》命座星

11、掠影

　　冰雪从空中凝结落下，卷起罡风刺向她所在的方向。

　　数根粗壮藤蔓从四面八方拦截住她，她腾空一跃，踩在叶片上，指尖虚划，无形的利刃割破那些躲不过去的藤蔓。

　　冷冽的风，狂甩的藤条，全冲着她一人而去，只见她嘴唇微张，隐约有些混乱的局势，瞬间，变得过于寂静了。

　　冰刀风雪化为的透明利剑，在空中粉碎成齑粉。

　　皮肤上悬挂着冰晶的魔人看守，倒地不起。另一个心怀愤恨，却不敢再动手，和他实力相差不大的同僚，难得爆发出超负荷的力量，却还是被打到了。

　　上次匆忙逃走，明显不敌他们，短短时间内，竟然能变得如此强大。

　　畏惧的心思已存，下手就愈发迟疑。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立刻敲响了警报的钟声。黄铜色的钟，刻有特殊的符文，一时间，整个隐秘区都响彻了令人胆寒的钟声。

　　看守隐秘区的魔人倾巢出动，不同方向发动的疯狂攻势，让空气泛起浑浊的杂色扬尘。

　　尤奈尔轻蹙着眉，对眼下的处境有个糟糕的判断。

　　粉色水晶被带走后，像是触怒了什么看不见的恐怖存在，将危险的源头遏制住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力。

　　追上来的那些魔人们，敌意很重，形态各异，使用的天赋能力也不同。

　　莱洛心跳动的速度快到要奔出嗓子眼，他不敢回头看，只能尽全力去躲避那些攻击，有条从侧方突然伸过来的尖刺藤蔓，将他的肩膀缠住往外拉扯，痛得他以为胳膊要断掉了。

　　一把短刀砍断了藤蔓，是尼克，对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他好歹也是高等魔族的一员，怎么能这么弱……莱洛不想继续仓皇逃窜，瞳孔反射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他的目光扫视周围，一旦对上怀有敌意的魔人，那魔人的周围便会出现一个深陷的旋涡。

　　“你果然很厉害。”见旋涡追着魔人而去，吞噬了他们，尼克笑了下。

　　莱洛竟然脸红了，像是从来没有被夸赞过一样。

　　尤奈尔因为身体弱，便坐在了莫图的后背上，莫图迈开四个蹄子，速度飞快地跑在最前方。

　　菲诺米娜落后他一段距离，口吻毫无歉意道：“有些愧疚，让你卷入这种事情。”

　　莫图哼了声：“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来慢慢聊。”

　　“等下，我会让你们脱离危险，不要把我甩下去。”尤奈尔紧紧抱着莫图的长脖子，特别像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后半句是对莫图说的。

　　“没问题。”虽说莫图也是独立行走的魔人，但作为坐骑也是很优秀的。

　　没有问尤奈尔想做什么，菲诺米娜手指在半空轻点，无形利刃先是砍断从左前方扑来的藤蔓，随即转移目标，绞碎后方追来的无数露出满嘴尖牙跳动不停的团子魔人。

　　屡屡黑色的雾气从他的皮肤溢出。

　　突然间，天色变得暗沉无光，一切都像是被模糊处理过，事物的轮廓边界消融了，距离或远或近的隐秘区打手们发出的吵闹声停了下来。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他正在与设有禁忌之术的粉色水池有关的恐怖存在，直接对抗。

　　首先感觉到浑身都不舒服，仿佛被沉重的巨石碾压，将要窒息的是莱洛。很快，其余魔人也都产生了十分严重的不良反应。

　　菲诺米娜确定在隐秘区引发的这场追杀水很深，想要触碰它的真面目，难免伤筋动骨，她只想把这块粉色晶体带走，不想与之为敌，尤其是在这种明显敌强我弱的时候。

　　而尤奈尔散发出的威压，貌似不比在隐秘区设下秘密据点的强大魔族要势弱。

　　她深感意外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了本该如此的错觉。

　　依照她过往的经验，像尤奈尔一样，看起来就不简单的家伙找上门来，放在身边监视，才是最好的做法。她放任他跟在身边的原因，与她选择尼克和莱洛的理由不同。

　　此刻，他们挨着的距离很近，她眼中的尤奈尔就像一团朦朦胧胧的影子，深沉的黑与毫无杂质的白，形成鲜明对比，很吸引人的目光。

　　却显得与这片消除了杂音的灰白世界格格不入。

　　高高悬挂在逼仄的天空中的太阳，色调也变得有些暗淡，尤奈尔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那么美，透过他孱弱单薄的身体，她仿佛看到了天堑之外，另有一道不甚明晰的身影。

　　菲诺米娜心神剧震。

　　那是……神？！

　　面孔模糊的神袛，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时间犹如凝固，所有的事物都被定格，连她被风撩起的长发都在慢腾腾的一格一格挪动。

　　这次突降的危险事件，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尤奈尔周身弥散着黑气，在莫图背上晕过去后，那些紧追着他们的魔人全都被抹杀掉了，来过这个世界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那样恐怖的威压，让人想要臣服，联想起一夜间消失的血腥斗场，一个听上去有些疯狂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威娜势力范围外非常远的地方。

　　黑暗神盯上了这片贫瘠落后的区域，决定摧毁它。

　　当然在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前，重获安宁的菲诺米娜，只想避开风头，早点炼化掉粉色晶体，她钻进了毒木林里，因为这里不会被打扰，可以耐心地吸收掉晶体里面的能量。

　　莱洛盯着半透明的晶体，疑惑道：“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差点死掉了啊。”

　　莫图眼馋地说：“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管它是因为什么呢。我也算是帮了你们，报酬总得给，不要别的，就要一小块这个。”

　　尼克嘻嘻哈哈道：“老大，你果然是黑暗神的眷属。”

　　菲诺米娜瞪了他一眼。

　　“黑暗神的眷属？！”莫图和莱洛异口同声地大叫道。

　　之前还觉得没必要澄清尼克对她的误解，但眼下，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其实我并不信仰黑暗神，是你误会了。”

　　尼克转开头，避过她诚恳的目光，一副事实真相已经被他掌握无需再来试探的表情。

　　无奈，菲诺米娜只好先将粉色晶体切割成五块，最大的那块留给了自己，其余四块大小均匀。

　　“以后，我还可以找你买剩下的吗？”莫图问。

　　菲诺米娜不言自明地看了他一眼。

　　莫图露出遗憾的表情。

　　夜半时分，她仍没有睡着，耳边传来莱洛躺在地上辗转反侧的轻微响声，尼克一动不动，莫图倒是偶尔发出鼾声。

　　她的身边，一边是被切割过的粉色晶体，另一边则躺着昏迷的尤奈尔，苍白失血的皮肤，似乎在暗示着生机的流失。

　　那种刺目的白色，让她联想到死亡，很难看。

　　当时真切感受到的那令人身体发颤的恐怖威慑力，令菲诺米娜感到口干舌燥，她历来是别人眼中的强者，拥有超凡潜力的少年天骄，她的路走得很顺畅，几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她见过很多人类强者，最顶尖的如法师联合社那位社长，气场强势，也远不及她今日所感受到的。

　　躲进这片毒木林时，毒蛙不敢跳出来，毒木也没有发出尖啸。

　　如果不是她十分疲惫，却难以入眠，应该会唏嘘这些算不上智慧生物却有了基本的规避风险意识的树和蛙，也是畏惧强者，吞食弱者的。

　　是谁让它们如此害怕，菲诺米娜颇有自知之明。

　　她耐心地等着尤奈尔恢复意识，同时默默吸纳从掌心贴合的部位传来的源源不断的能量，剩下的粉色晶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