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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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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间吃饭的时候思年还在想着白日里的情景,想着和莲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有时甚至想到了她的身体,裹在旗袍下的,稀薄而温热的,像是从某首诗里脱胎的魂魄,生生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大少爷,今天淋了雨,喝些姜汤吧,免得着凉。”翠如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给莲生小姐送去,我不打紧的。”思年正担心莲生,刚想差人去看看她。
翠如应下,一会便出了门,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思年忙问莲生有什么话带到,翠如便从兜里拿出一条翠绿色丝巾递给他,直说是莲生托来的。
这丝巾半旧不新,一看就是平日常用之物。
翠如道:“送条旧手帕作甚?”
思年也不吱声,只是撩开衣服解下贴身的汗巾递给翠如让她给莲生送过去。
思年一门心思也就在这手帕上了,左看右看,没个头。情深处,便叫翠如研墨,提笔在丝巾上写到“但愿人长久”等语。
第二日没课,思年寻思着去找莲生。
刚吃了些面和桂花蒸,就有小丫鬟来传话,“同笙姑妈带着表弟和两个表妹来府上,中午前会到,夫人让少爷小姐们去堂上等着,一会子好随她出府迎接。”
思年来到厅堂,素云和思槐初荷一边帮素云剥核桃一边缠着她二哥思槐讲故事。
初荷是美丽的,小小的瓜子脸庞但是丰满的,尖尖的鼻峰,粉粉的嘴唇。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说话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随着薄薄的眼睑轻轻颤抖,像轻盈的蝴蝶。她穿着水蓝色旗袍,梳着齐刘海,头发刚刚过肩,随意地散落下来,柔软而黑亮。素云时不时地瞅他的小女儿一眼,笑盈盈的。
娘。”思年唤了一声素云。
“年儿,快过来吃核桃,他们姊妹俩刚吃了许多。
思槐看见了思年,忙招呼他落座。初荷忙跑过去缠住他的胳膊说,:“大哥,这两天总不见你呢。”思年笑着捏了捏初荷的小脸蛋
素云和几个孩子聊了一会子天,便有下人通报说笙姑奶奶带着少爷小姐到了府门口。思年思槐忙拥着素云出门迎接他们。初荷走在两位哥哥的后面探头探脑的。
到了门口,见到了一行六人。为头的是便是阮同笙,一身黑色绛花旗袍,贵气无比。
她的夫君姓林,原为政府参政,后来得重病过世,夫家在京城也没有亲戚,所以只得变卖了家产来投奔江南的兄长。同笙旁边的站的大女孩名唤夕梵,大概十五六岁,上穿水蓝滚边高领上衣,是时下流行的窄袖口。下身是黑布长裙,圆头鞋子,披下一头长发,清新淡雅。
小女孩名唤夕秋,十三四岁,和初荷差不多年纪。梳着两条小辫,白皙的脸庞,眼睛又黑又亮,浓墨顿点。一看,便是性格也和初荷一样,是个爱热闹的主。旁边小小的男孩子唤作怀玉,才不过六七岁,看上去有些内向,确是漂亮的,立正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他穿着小小的黑色洋装,像个小小的绅士。
“小妹!”素云连忙伸手去拉同笙的手,同笙连忙深出手来。
两姑嫂一边说话一边走,几个小辈也走在一起,相互说着话。由于家远,平常也疏于走动,自是有些生疏。倒是这初荷和夕秋性格投缘,在以前胜似有趣。
之前,素云听说同笙要来,便叫人收拾了东厢的桂园。早些年,同山带素云去过同笙在北京的宅子,知道模样儿。所以素云亲自调派下人按照同笙住所的风格置办了些家具细软,生怕他们住不惯。
日暮十分,素云摆了酒席为客人接风,把一些亲戚朋友都请了来,自然也安排了翡翠班的剧目。
同笙特别喜欢听家乡的昆曲,在京城流行京剧,很难听到昆曲。即使有,也是几个北昆的小班,自然比不能南昆纯正的昆山唱腔。
席间,莲生唱的是“玉簪记”,思年已无心吃饭,只是看着戏台上的莲生。
戏已到《秋江》,这一折,是美到极致的,潘必正与陈妙常在江心见了对方的船,风浪阻隔,两船分分合合,手抓住了,又分开。
潘必正抓住妙常的拂尘将她拽过来,终于,在一起了。
台上,潘必正和陈妙常,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咽。
“秋江一望泪潸潸,怕向那孤篷看。” 听到这一句,思年早已百转千回。她戏里晃荡,他坐在台下,心也跟着晃荡。没有船,没有水,没有风,但有一江离愁别恨。
“思年。”分明有人叫他。他回过神来,看着正在喊他的素云。“这孩子,一看戏就有一股子痴性,都傻了。”素云笑骂了一回,便叫思年给同笙敬酒。
之后,又和两个妹妹喝了一杯。汐秋是个直性子,忙道:“思年哥,姐姐经常在家念叨你,你们可得多喝一杯。”说完,又和初荷说笑去了。夕梵红了脸,低下头去。思年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正在和汐秋初荷打闹的思槐见了,忙端起杯子解围:“来,夕梵,我和大哥敬你一杯。”
闹到夜深,酒席散了,大家都觉得很尽兴。
素云安排佣人送同笙一行人会桂园,思年和思槐帮着素云送客。都忙完,思年去后来找莲生。他们戏班子也收拾妥当,李班主顾了车,要送莲生回家。思年忙说他送,拉着莲生就从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