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堆金

13、13

　　悠悠檀香，在屋子里散开。香炉上，飘着袅袅青烟。

　　殷嫦和殷夫人对坐闲聊，殷夫人眼中满是关切：“娘娘身体可有不适？”

　　“女儿一切都好。”

　　殷夫人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娘娘身体好，想来皇嗣也一样康健。只是娘娘，还是要多多注意才行。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娘娘的胎也坐稳了，但是也不可马虎。”

　　殷嫦笑着应是，母亲怕是要失望了，偏偏还不能和母亲说。

　　“娘娘怎么还用着香，可得仔细，像首饰一些贴身的东西，最容易被人动手脚。”

　　殷嫦：“母亲放心，女儿都叫太医看过的。”

　　”嗯，那就好。”

　　“奶娘和稳婆，可都备下来？”

　　殷嫦笑着说：“才四个月，现在备下，未免太早了。朝臣该上折子，说女儿兴师动众了。”

　　殷夫人低声在殷嫦耳边说：“那臣妇慢慢给娘娘寻觅着，总没人敢说什么了。”

　　一开始得知歆歆有孕时，确实有些担心，不过都四个多月了，殷夫人的担忧，也变为了期待。

　　说不定是上苍可怜她都歆歆，给了歆歆这个孩子。

　　“不急，给嫂嫂接生的稳婆就很好，倒是由她来就好了。”

　　殷夫人恍然大悟：“还真是，瞧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这样好了，确实不必再去费力找了。熟人总归是用着更安心一些。”

　　“娘娘，夫人，该传膳了。”

　　“传。”

　　宫人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美的菜品，放在桌子上。

　　殷夫人仔细观察殷嫦喜欢吃的菜，见殷嫦夹酸的多一些，会心一笑。

　　用过了膳，两人净了口。

　　边洗手，殷夫人边笑着说：“方才见娘娘用酸的多一些，想来娘娘腹中定然是个康健的皇子。”

　　陛下至今无嗣，既然歆歆已经有孕，又到现在都平安无恙，想来陛下也是接受了歆歆和这个孩子。

　　歆歆低着头浅笑，手撩起水，轻轻搓洗着素手。

　　等殷嫦喜好，白絮捧着干净帕子，到殷嫦跟前。

　　殷嫦拿起帕子，擦干净手。

　　“汪，汪”

　　“金狮，金狮小主子快回来，可不能乱跑。”

　　殷嫦看到跑的撒欢的金狮，叫住了追赶的奴才，“不必追它，叫他进来。”

　　“这几日天儿冷，没赶放小主子出去。奴才想着今个儿天儿不错，放小主子出来透透风。谁知道这一个没抱住，就叫小主子跑屋子里来了。幸好没惊着娘娘，不然奴才可真是该死了。”

　　殷嫦摸了摸金狮毛，“没事，不用拘着他。猫狗身上毛厚，每天中午带他们两个出去，也就是了。”

　　“奴才遵命。”

　　殷夫人看着金狮，犹豫的劝：“娘娘，臣妇多一句嘴。之前娘娘没有身子也就罢了，养着他们两个全当时解闷了，如今娘娘已经有了身子，在时时抱着猫狗，多危险。猫猫狗狗的撒起欢来，那有个准，碰着娘娘可怎么好？”

　　金狮仿佛意识到殷夫人在说他，往殷嫦身旁靠了靠，小声哼唧着，和小孩子撒娇一样。

　　“金狮和雪团最是有灵性，平时不会随便朝我身上扑的。”

　　殷夫人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到底不比人懂事，外一那一日发了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嫦安抚的摸了摸金狮，“人是懂事，心思也多。倒不如他们简简单单的，没那么多心思。你对他好，他也会真心护着你。”

　　殷夫人见殷嫦坚持也就不在劝，宫里尔虞我诈，自然没有几个纯粹心性的，歆歆愿意养着，就全当时解闷罢。

　　“娘娘，不好了。”

　　殷嫦：“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傅才人拿着一个刻着娘娘名字的玉佩，硬说……硬说嘉仪王身上有块相同的，和娘娘丢的那个是一对儿。还说之前在宴上，她亲眼瞧见娘娘和嘉仪王在私会。”

　　殷嫦蹙起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陛下在那儿，可知道了？”

　　白蓉：“陛下知道后，已经去了坤宁宫。”

　　“这是不满本宫之前训斥她，故意跑到皇后跟前，泼本宫脏水去了？”

　　殷夫人有些担心，“娘娘小心，这个傅才人既然敢闹到皇后跟前，说不准，还捏造了什么诬赖娘娘的证据，不然她也不敢，就这么兴冲冲的跑去皇后哪里，告娘娘状。”

　　“一会儿说不得皇后就要派人过来，母亲只管在宫里安心待着。”

　　殷夫人自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有没有什么，她还能不清楚。

　　不说歆歆如何一根筋的非要进宫，如何的钟爱陛下。就说嘉仪王这个人，也段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且嘉仪王这三年，本都不在京中，如何能和歆歆有私情？

　　没多久，谷雨便前来“请”殷嫦过去。

　　殷嫦换了衣服，便乘着轿子去了坤宁宫。

　　“臣妾参见皇后。”

　　“免礼吧。”

　　皇后：“傅才人，贵妃也到了，把你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傅才人看到殷嫦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瑟缩了一下。

　　“你只管说，任何人都要遵守宫规，如果查实是贵妃犯错，本宫觉不会姑息。”

　　傅才人眼神不敢看殷嫦，低声说到：“臣妾要告珍贵妃，臣妾要状告珍贵妃和嘉仪王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顺贵嫔冷声道：“一直知道你小肚鸡肠，上次你触犯宫规，贵妃罚你可是事出有因，没想到你竟然敢心生不满，更是胆大妄为的，胆敢高发珍贵妃娘娘，简直是有辱傅家门风！”

　　若是没查处自己不孕之事是傅昕所为，她没准还会顾及着家族颜面，不说这番话，或者不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傅昕这毒蛇不值得她维护，更不值得她为了傅家委屈自己，父亲母亲知道也必然不会让自己受这份委屈。

　　且只要她在宫里，便没人敢低看傅家。

　　安贵嫔笑着嘲讽：“傅家的家风便是谄媚宠妃，明知贵妃有过错却秘而不发？”

　　安贵嫔现在的样子，和前几日吓得险些瘫倒在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拓跋凌这几日去延禧宫多了，给了她底气。

　　顺贵嫔冷笑一声：“安贵嫔这话，真有意思。本宫只不过是帮理不帮亲罢了，贵妃对陛下情谊，谁人不知，怎么可能做吃这等事，不是污蔑是什么？”

　　安贵嫔：“贵妃对陛下是何等感情，顺贵嫔倒是清清楚楚。”

　　“有目共睹，况且臣妾相信贵妃为人。不怕诸位姐妹笑话，本宫这个妹妹，在家是便闹过不少笑话，做过许多糊涂事，嘴里没有几句实话。本宫还是觉得她是心存不满，故意报复贵妃。”

　　安贵嫔喝了口茶：“傅才人入宫前也是写过了规矩的，现在又是宫嫔，岂会和之前一般？”

　　顺贵嫔嘲了回去：“安贵嫔又不是傅才人肚子的蛔虫，怎么这么了解傅才人？”

　　“本宫……”

　　皇后开口打断：“好了，都别说了，还是先听一听傅才人怎么说吧。”

　　傅才人这才开口：“臣妾这里有物证。”

　　“这种玉佩虽然珍贵了一些，但是略有些身份的都能得到。在宫里就更寻常了，要是这东西也能做物证，那岂不是满宫的人都在私相授受？”

　　安贵嫔：“顺贵嫔此言差矣，若是常见的东西，越是安全。这东西普通，自然也不会有人很快就联系到私相授受上去。”

　　说完，安贵嫔起身仔细看了看：“这玉佩的质地，虽然不是顶珍贵的，但是这上面的图案和雕工可是不素，不像是寻常俗物。”

　　顺贵嫔看了一眼：“不过是并蒂莲，本宫还当是什么稀罕物。”

　　“并蒂莲，多指夫妻情谊深厚，普通友人可不会互赠这个。”

　　顺贵嫔：“普通来往自然不会，像是深闺密友，要好的手帕交，赠这个也不算是奇怪吧。说不得是宫中那个有身份的宫人，互相赠送的也未可知。”

　　“安贵嫔，顺贵嫔，你们两个人不要在争论了，还是听傅才人说一说经过吧。”

　　傅才人：“启禀皇后娘娘，这玉佩是那次迎接使臣的宴会上，嘉仪王赠给贵妃娘娘的，臣妾亲眼瞧着嘉仪王把东西放到了贵妃娘娘手里，这才……”

　　顺贵嫔冷笑一声：“这么重要的东西，贵妃岂会轻易丢弃，还这么巧就被你拾了去？”

　　傅才人：“可见是老天都见不的人做恶事，这才恰好让臣妾撞见。”

　　殷嫦看了半天自己的戏，这才缓缓开口：“傅才人这胡说八道，信口雌黄的本事，还是一点都没变，可见本宫那日对你的训诫，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傅才人吓得一个哆嗦：“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贵妃娘娘这般疾言厉色，某不成是心虚？”

　　殷嫦冷哼一声：“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可怕的？”

　　皇后：“既然贵妃说自己是无辜的，那此事可要好好查一查了，毕竟此事事关贵妃清誉和嘉仪王的名声，不可不仔细。”

　　皇后看了殷嫦一眼，殷嫦没说话。

　　“贵妃，本宫觉得还是从你身边的人审起，这种私密的事，也只有贴身的奴才才清楚。”

　　问安声不断响起，里面的人刚听到动静，拓跋凌就大步走了进来。

　　“皇后要过问什么，不如直接问朕好了。”

　　“臣妾等参见陛下。”

　　“免。”

　　“陛下不是臣妾要过问，此事非同小可，要是让扰乱宫闱之人逍遥，只怕后宫难以安宁。”

　　拓跋凌看了皇后一眼：“贵妃岂会做这等事？皇后之前便接着乔嫔死一事，查问贵妃，皇后是还没查问够，非要给贵妃按罪名，泼脏水么？”

　　皇后：“臣妾只是一心为了陛下，为了大周，若是贵妃此次所为是真，那便有混淆皇嗣的嫌疑，臣妾不得不重视。”

　　“小题大做，这个贱妇，之前便多次挑衅贵妃，屡屡对贵妃不敬，她说的话，岂能相信？皇后若是真的不想在管理后宫，可以直接和朕言明。”

　　“陛下……”

　　皇后有些慌，不过不是怕告不成贵妃，而是怕别的。

　　“臣妾不是无故放矢，傅才人那里有贵妃写给嘉仪王的书信。”

　　殷嫦险些乐了，书信？可真是够扯的。

　　“呈上来。”

　　拓跋凌仔细看了看，确实有八分相似，笔记模仿并不难，更何况歆歆和皇叔根本就没见过，怎么可能有什么私情。

　　这贱人还当他和之前一样好糊弄不成，这辈子他最相信的，最信任的只有歆歆一人。

　　那些小人挑唆，他是一句也不会去听。

　　“贵妃的字，朕见过，不会认错的，这几张信纸上不过是有些相似而已。”

　　傅才人没想到拓跋凌会这么维护殷嫦，听了她的话之后还能冷静，还能仔仔细细的看字迹，甚至进行比对。

　　“那日臣妾和桂花，亲眼瞧见贵妃和嘉仪王在迎接使臣的宴会上私会，说了好一阵子话，两人离的还很近。”

　　拓跋凌将茶盏仍在傅才人身旁，茶盏落地，放出砰的一声，傅才人的手被溅起来的碎片，划出来一道血痕。

　　拓跋凌怒斥：“放肆！谁准你诬陷皇叔，对皇叔不敬？”

　　“臣妾说的句句属实啊陛下。”

　　“你简直死不知悔改！那次宴会上贵妃不过是闲殿内闷热，出去透透气，恰巧遇到贵妃，关心了几句。贵妃回来便和朕提了此事，不想竟然被你曲解成腌臜之事，你简直连半分大家贵女的教养都没有！”

　　殷嫦笑着说：“陛下何必动怒，臣妾听闻傅才人自小养在她姨娘身边，想来是她姨娘没教导好她，和旁的应是什么关系。”

　　众人听到殷嫦这话，皆抿嘴低笑。

　　拓跋凌质问傅才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这…”

　　傅昕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了半天也没这出来什么。

　　“臣妾……都是你，贱婢，你说是不是你做的，你受了谁的指使唆使本主陷害贵妃！”

　　桂花都被打蒙了，等回过神，听清楚傅才人说了什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才人这是要推她出去。

　　想到这里，桂花不免心生怨恨，主子有孕，不推人出去，陛下也不会处置主子，只不过可能会降位罢了。

　　主子却这么心狠，直接推了她出来，真是丝毫不念情分。

　　“奴婢没有，都是才人的注意，奴婢还劝慰过才人，叫才人调查清楚，可是才人一意孤行，根本不提供奴婢的劝。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命都捏在才人手里，自然不敢阻挠才人决定。”

　　真是好一出，互相攀扯的好戏。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桂花也是豁出去了，丝毫不顾及家人性命，继续为自己辩解：“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如若不然，必遭天谴！”

　　说着桂花竖起三只，发起了毒誓。

　　拓跋凌冷声说：“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傅才人降为最末等更衣，生下皇嗣之后赐自尽。”

　　傅才人整个人都疯癫了，“不，陛下，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胡说八道的，贵妃饶命，饶命啊。”

　　四周的太监，不等拓跋凌动怒，直接把傅才人拖了下去。

　　“皇后，你好自为之！”

　　众人走后，皇后摊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皇后这样子，把谷雨吓了一跳：“娘娘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

　　皇后脸上笑意未散：“本宫很好，特别好。傅才人死了，她的孩子只能由本宫抚养。”

　　谷雨：“娘娘的意思是，这次之事，都是娘娘故意为之？”

　　皇后靠在椅子上：“不错。上次之后，本宫便清楚了，陛下不会如何贵妃。那本宫倒不如利用这一点，帮助自己，好在本宫这次赌对了。”

　　“娘娘英明，想来以后会更加顺遂，娘娘必定能得偿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