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女帝了，皇夫不是我》佚名的佚名否

5、永夜无光

　　一行人就这样在痛苦中捱到西宫，也就是男侍的住处。

　　刚到宫门口，就来了不少女官宣读圣旨。一听到那所谓的封号，云初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头顶，整个人的脸变得无比通红。

　　他气的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痛苦尖锐的大喊，他完全承受不了如此羞辱。可一想到家人，一想到刚来时自己试图反抗的惨状，想起沈灵所说的警告，他就只能攥紧拳头忍下来。

　　他还想活着，他不甘心就这样将一条命断送，他还想改变这一切、扭转这一切，让时光重回昨日，回到那个男人的天下！

　　可是宫女口中所说的一切却击碎了他仅有的梦，皇帝起的封号居然由高到低是圣夫、圣侍、仁夫、仁侍、贤夫、贤侍、君子、义夫、义侍、礼夫、礼侍、智夫、智侍、信夫、信侍、勇夫、勇士、良夫、良侍、中夫、中侍、民夫、民侍和小人！

　　圣贤君子、有德高士，这是经学中多么美好的名号，可如今竟然变成了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辱之词！

　　他再也受不住，直接冲到那些人面前，一把夺过圣旨甩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用脚踩，又狠狠的把圣旨撕碎。

　　身旁的人看着他发疯，有男人突然也开始叫喊，上来帮着一起撕，但更多的人冲上来，那些其他男人也跟着一起撕扯他们的衣裳，把他们踢倒在路边。女壮士冲过来，狠狠的踩着他们的手脚和脸孔。

　　他的衣裳被撕碎，身上伤痕累累，脸上也青一道紫一道。可此刻他忘记了自己之前许下的诺言，忘记了自己身上肩负的家族重担，他只是知道这些人欺人太甚，简直是把他踩在地上！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写？你们有什么资格这般侮辱圣贤！”

　　可那些人只是嘲笑着他，将他们一行人栓起来，像狗一样迁到慎行司等待惩罚。

　　这不是他第一次下狱，在不久前他就因为反抗女帝试图起事蹲过大牢，如今一切又回到原点。

　　望着那暗沉地面上遗留下的血的痕迹，寒冷的风拂过，他这才有几分缓过神，知道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按照规矩，他们这些人都要被处以极刑，最轻也是宫刑，家里人估计也要受到牵连。只是如今女帝大赦天下，按照惯例最多只是家中姊妹三年之内不得科举、有官者剥夺官位、其余兄弟充作官奴。

　　这样的刑罚他是接受不了的，自己出什么错都没事，但他毕竟自认是孝子，不可能让家里人受到这样大的屈辱。可是任凭他如何喊叫都没有任何用处，根本没有人来，他们就仿佛被人遗忘。

　　旁边的男人们这时候也回过味，狠狠的殴打他以期和他划清界限。

　　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只是想着家族的事，转眼之间就被人踢倒在地上。一双又一双脚狠狠的踩着他的脸，身上已经疼到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以为自己就将要折在这里的时候，一阵靴子沉重的踩踏声传来。

　　那双金色龙纹的靴子停在了他的眼前，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是主谋？”

　　他没有抬头，一声不吭。嘴角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落，舌头都被自己咬破，他不想说话，况且即便想说也说不出。

　　“云初，告诉孤，是谁教唆你这样做的？”

　　他知道这是邀功讨赏的好时机，却没有说话，还是紧闭着嘴。

　　“云初，告诉孤！”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再一次发问。

　　“好了好了，别理这小畜牲，直接宫刑就完事。”

　　一道妖媚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姜焕慢条斯理的踱步而来，一只脚踩在他的头顶，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过了片刻，他感觉自己被人提了起来。

　　是沈灵。

　　沈灵将他一把掼在墙角，步步逼近，脸上的神情在冷漠之中带着几分薄怒：“你就这么想让你家人跟着遭殃？”

　　远处响起了一声轻微的抽泣，顺着声音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是他的弟弟，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云惜。

　　但此时此刻，一把刀就架在云惜的颈间，他眼中蓄满泪水，无助的抽泣。

　　“放开他！”

　　他想要站起身冲过去，保护弟弟，就像往日一样，可手脚却被人踩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整个眼睛已经哭肿了，声音全然嘶哑，他近乎说不出来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哀求。

　　“这只是你的一个弟弟，剩下，还有很多弟弟呢。你看，有这么多女人…”

　　随着沈灵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那些女人虎视眈眈的望着弟弟。弟弟长的清秀，是少见的美男子，他知道若是他落入这些人手中的下场。

　　“你应该知道现在有多少折磨男人的法子，那些女人围上来，像野兽一样撕扯你可怜弟弟的身躯，还没有长开的身躯，就像他们曾经对待那些楼里的女人一样。你也见到过的，那些女人身上是血，没有一点力气，她想跑，想逃，可是那些男人拽着她的腿把她拽回去，把四肢折断当成…你的弟弟们也会这样的，就像曾经那些楼里的女人一样，被人玩弄，玩弄到…”

　　姜焕走到他的身后，收回了笑容，眼中仿佛透着几分怜悯，只是那嘴角依然上扬。

　　玩弄…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只是望着眼前的一切大张着嘴，他说不出来话，身子好像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哥！你不要听他们的话！你不要服从这些女人！你要是都妥协了，以后的男孩子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以后的孩子也过这样的日子！哥！求你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把尖尖的刀就要割向他可怜的喉咙。

　　这是他的弟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是那个会甜甜的叫他哥哥，那么相信他的弟弟！

　　可是他只能看着他去死，以这样屈辱的方式。

　　弟弟不在了，其他人也都会是同样的下场，包括他！

　　因为他的选择，他们都会是这样的下场。

　　说好了要好好进宫，好好伺候皇帝，可他怎么会想过这个人是她，是他最爱的女子！怎么会想过给他的宠物的封号是是对于圣贤的污名？！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走到这样一步？我应该怎么办！

　　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都是错的！没有任何一种选择会有好结局，一切的路都已经被堵死，前途完全没有希望，简直是一片灰暗，他的人生已经完全失去方向，没有任何可能！

　　他的人生毁了，毁了，不只是他的人生，他全家的人都毁了！这一切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的无能，他的愚蠢，他的狂妄自大吗？是这个天下的灰暗将他们吞噬，还是因为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一直好好的做儿子，好好的读书，好好的入朝为官，我一直那么相信他们所说的圣贤之学，我一直那么相信…可为什么你们毁了他们？为什么！”

　　他没有办法选择，因为怎么选择都是一条绝路，通向尸山尸海的绝路！

　　如果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如果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一边是精神的毁灭，一边是身体的毁灭，他应该怎么选择？况且他的身上被迫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男人要像礼物一样被人交换，被迫出卖身体换取家人的荣光？难道他生来就低贱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人之爱吗？

　　说不出来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有办法选择恳求或者一味坚强到底，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人抛在路边的丧家之犬，陷在泥泞里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面对着真正的绝望，他头脑里的最后一根弦已经彻底崩断，再也没有任何思考的理智。他只是希望这上天可以解决这一切，可是怎么会有人来救他呢？

　　他倒在地上，浑身发抖，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侧，已经再也不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头脑已经彻底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有人将他扶起来，他就算不睁眼，也知道她是沈灵，他太熟悉她了。

　　或许是这几日的折磨让他的身子彻底垮掉，整个人都热的厉害，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在哪里，不记得自己现下的处境，他只是努力的睁开眼，望着她，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但如今又格外陌生的脸。

　　“阿灵，我怕…我好怕…”

　　他仿佛退回了孩童的状态，再也没有思考的能力，只是知道她曾是他深爱的人。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暗淡下来，一切都那么安静。

　　突然，头脑中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那种疼开始飞速的旋转，就好像带着紧箍咒，整个人都变得很沉很沉，身上又由热变得冷，眼前一黑，他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