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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OL.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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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
日头烈烈地灼着,正值夏日最燥热的时节。
阳光射到海面上,反射出粼粼的金色光波来,耀花了眼。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围上自制的围裙,往锅底倒了些油。我擦擦手,抬头望向窗外。红日将要跌入地平线,如血残阳,映得海与天一片金艳。
算算日子,自穿至这个海边的小渔村已有三年。
而他离开的日子,已有两年半了。三年里,半年用来与他斗嘴,两年半用来,相思。
回了些神,我将切好的菜从砧板上拿起,放进锅里。
刚摆好桌,点上烛火,门便被一下打开。我忙用手护着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蜡烛,头也不抬地说:“大叔,开门轻一点啊。”
渔夫挺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轻轻阖上门,把渔网挂到墙上。转身瞥见一桌的饭菜,喉口动了动,快步走至桌旁。
“海生,做这么多可辛苦你了。”
我嘴里有饭,只能“嗯嗯”地出两声,然后又沉默着继续吃。
“他好像是今天回来呢。”
我怔住,倏地抬头:“真的么?”
大叔笑容满面:“我方才收到的信件,道是今日接我们去京城,此后便在那定居,锦衣玉食,永世不愁吃穿了。”
“为何?”
“你不知,他入朝做了官,如今权势可与丞相抗衡,”大叔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对我一笑,“哎,海生,他还说,他甚是思念你。”
“怎会?”我扬眉,斜眼,“大叔,这最后一句怕是你自行添的吧。”
若真如大叔所言,那家伙入朝为官,大权在握,身边定是美女如云,加之他生的那般俊逸,又爱好到处播种爱心,会想我?
大叔继续唠叨:“等我们到了京城,海生你便嫁与他,好生看住,休让他又四处拈花惹草,负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越扯越远。我狂翻白眼,心道难不成我嫁人就是为了当兼职保姆,每天给他做饭还得看着他?
再说了,那家伙,我守得住么?
“大叔快吃啊,菜都凉了。”我招呼道。
月夜。凉风习习。
我翻了个身,闭着眼努力听大海的浪声使自己入眠。心里有什么蓬勃地生长起来,悄无声息却又惊天动地。
不是说今晚就接我们去京城么?为何迟迟不至。
怕是大叔为了逗我而开的玩笑罢,两年半入朝为官,权势大如丞相,说出去谁信。
我又怎不明了这些,偏偏现今这眼皮只愿上抬,不愿落下。
……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到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地响。
我与大叔同时从床上坐起,侧耳,倾听此另我们紧张得屏住呼吸的声音。
声音至了门前,越过,渐远。我眼眸暗了几分,躺下,紧紧闭上眼,手盖在脸上挡掉月光。
大叔就爱开玩笑,再也不可信于他……
世上有很多事情就有这么奇的,比如三年前我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时空来到这古代的海边小渔村,再比如此刻。
我听见自己同大叔一道发的叹息,似是无限的遗憾,尾音未落,却闻见急促的敲门声。
月光此时如聚光灯般,狠狠地打在地面上,我被照的一片惨白。然后我如接受世纪洗礼样,缓步走至门前。猛地拉开——
门外的人缓缓抬头,半垂了目微笑道:“怎地开个门都如此慢,我还道是否敲错了门……”
我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闷在他怀中咬牙切齿地喊:“秋楼月,你丫的王八蛋!”
他身体抖了抖,良久方才有声音无奈地自我头顶传出:“真那么恨我又何必抱那么紧……海生你动作真快,我都不及看你的模样呢。”
“我的模样你还未见过?”
“几年未见,不知你可否生的更丑。爹……收拾好家中的东西,车已备好,只待上路了。”
我在秋楼月怀中神色黯了黯,脸更深地埋入他的衣服:“本已生的如此之丑,也不愁能再丑哪去。你还是莫看了罢,我就这么抱你一辈子算了。”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我脸还在秋楼月胸前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只剩下秋楼月呼吸时绵长的声息。
咳,那啥的,有点恐怖……
蓦地,听到秋楼月“呵”地一下笑出声,一双手也用力地搂紧了我。挤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海生,我也想就这么抱你一辈子呢。”
我在他怀里撇嘴,话说的如此暧昧,看来她钓妹妹的功底见长啊,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悲凉来。
那双手松开,他后退一步,捧起我的脸:“嗯……却是丑多了,不愧是海生呢。”
我抿嘴不语,大叔火药味忒重地来一句:“你怎么说话的人家海生明明很漂亮。”秋楼月没理,只是又道:“再丑我也要,丑姑娘没人与我抢。”
轻眯了眼,我挣开他的手,自己伸出爪子上去一下捏住他的脸颊。不错啊不错,胖了很多,也变白了,再穿上一身到处是金丝银线的衣服,同以前似是换了一个人般。
他汪着那贼亮的眼任由我胡闹,只是一直盯着我瞧,笑得那叫一个百花争放百家齐鸣,我怔怔地愣住,随即脸烧起来。
“收拾好了,出发么?”
看来秋楼月真的混出名堂了,从那马车便瞧的出。有四匹马拉,两个车夫,车内竟设有隔间,摆了两张小床。大叔将家中不多的物件放下,也不占多少地。
“爹,我们要去京城,”秋楼月无奈地指着渔网,“此物已如此破旧,留它何用?”
大叔捧起渔网磨砂,动作极轻,脸上的神情无比温柔:“楼月,你不知,这是你娘亲手做的,那时家中是极贫苦,你娘熬夜做了这网,供我日日捕鱼,维持家中生机。”
语毕他用力地埋下了头,我忙张口欲问,却又如哑了声,话噎在喉口,只徒劳的发出沙沙声。
大叔张开的双脚间,有几滴水珠狠狠地砸下来,浸在地上氤氲成一个个的圆。他闷声道:“海生……去睡了罢。”
湿湿的声线里是浓浓的悲伤。
一挨枕头我便疲倦的闭了眼,沉沉入睡。
秋楼月轻轻阖上隔间的门,转身走至父亲身旁:“爹,这些年……你与她过的可好?”
父亲抬起泪水纵横的脸:“好啊……怎不好……海生真如你娘一般,做饭洗衣毫无怨言,可惜你娘去的早……这渔村的丫头,我看无一比得上她。楼月,至了京城你便娶她做正室,好生待她……“
秋楼月别过头:“爹,这怕是不怎的容易,你可知入了朝廷,这婚嫁便由不得自己做主……这正室的位置,得留给家世宏大的女子才是……“
“混账!”父亲厉喝一声,锁紧了眉,“楼月,可记得你儿时我同你说的那个故事?一个皇帝娶了朝中重臣之女为妻,而其妻将他所爱之人杀死……“
“你说过,”秋楼月哑声道,“儿时你曾把它作故事讲给我听,不曾想它竟是真的……”
“楼月,你还是娶海生,立她为正室,好生过日子罢。这朝廷虽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也照样能清白的在其中。况且,海生毋须同你入宫吧?”
“……自然是不须。”
“那你有何顾虑,还怕于宫中被算计?”
夜已深,路边池塘中蛙鸣阵阵。马车颠簸在道上,车内灯火通明,没入了浓夜中。
“……海生这称呼甚是怪异,不知从何而来。”
“她还叫你大叔?……她究竟是何处之人,生生地半夜躺于海边,爹,莫不是海妖罢?”
梦中我翻个身,继续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