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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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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航口中的家不是边家老宅,而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总面积并不大,但装修的别具一格,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姜溏没有东张西望,只是故意装出几分局促模样:“你家就你一个人吗?好干净。”
“定期会请保洁,”边航没多说,将他带到一间客房前,而后道,“客厅旁边有公卫,衣柜里有床单,洗浴用品我刚给你叫了外卖,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要乱动。”
姜溏乖巧地点了点头。
边航回了主卧,姜溏则进了客房,关好门,而后迅速躺倒在沙发上,浑身的骨头架子像是散了架,紧接着又很没正形地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通知里三个未接电话,两个是邱泽方打来的,还有一个则是谢堇年,姜溏连忙先给邱泽方回了个电话。
对面几乎是立即就接通了电话,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姜溏,你人在哪儿呢?”
“边航家,”姜溏压低了声音答,语调里还有几分难掩的小骄傲,“牛吧?我就说不出一个学期,我必把他拿下……”
他话音未落,邱泽方却忽然恼道:“你和他才认识几天,你跟他回家?他要是喊你去开房,你是不是也乖乖跟着去了?”
姜溏不明白他在恼什么,又觉得他把边航想的龌龊了,因此低声为边航辩解道:“你想什么呢?边航不是那种人。”
“你才认识他几天?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了?”邱泽方冷笑着挖苦道,“刚先走了也不给留句话,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反正有了男人,朋友的心就一文不值了,是吧?”
他的语气虽然不好,但字里行间也都是关心的意思,姜溏没把他的挖苦放在心上,反而放软了声调,小声道歉道:“我错了嘛。”
道过了歉,姜溏又忙和他分享起了刚刚的事儿。
邱泽方一开始心里头还窝着火,可听他这么一顿描述,顿时又乐了,在电话那头笑得都快飙出眼泪来了。
“卧槽你怎么没录像?”邱泽方快笑断气了,说完又嘎嘎笑了两声,而后又问,“你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姜溏被他的笑声逗笑了,一时没收住声音:“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尴尬,我差点抠出一塔里木盆地,那叔演技真绝了,我一会儿得给他发个红包。”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姜溏立即没了声,对着话筒悄声道:“艹,先挂了。”
他一边挂电话,一边小跑着去打开了门。
门开了,他心慌意乱地对上了边航的眼,见他面上并无异色,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有事吗?”他怯怯地问。
边航将手上的睡衣递给他:“去年换下来的。”
姜溏把衣服抱在怀里,然后朝他弯了一下眼角:“谢谢啊。”
正当姜溏以为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他又开口:“刚听你在和人打电话。”
姜溏顿时愣住了,很慢地眨了眨眼,边航家的隔音应该不差,但他方才的音量也着实不小,他不确定边航听见了多少。
“刚……刚是泽方打电话过来,”姜溏的语速很慢,说到这里他忽然摸到了口袋里的车钥匙,于是福至心灵,“问他的车钥匙是不是落在我这了。”
说完他还将兜里的车钥匙拿出来给边航看:“刚才走的太匆忙,我不记得还给他了。”
边航的目光没动,依然是轻飘飘地落在姜溏身上,他也不说话,可姜溏却觉得不自在极了。
过了一会儿,姜溏才又听见他开口:“邱泽方的车钥匙,为什么要放在你口袋里?”
“那是因为……”姜溏更慌乱了,低着头口不择言道,“他非要放我这,他说他没有兜。”
姜溏这会儿忽然有点后悔了,撒一个谎,就要用几千几百个谎话来圆,可他都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坦白,姜溏觉得边航以后肯定更不肯多看自己一眼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边航没立即应声,面上的表情依旧冷淡,令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是吗?”他问,“可我刚刚听见你笑了,好像还笑得很开心。”
姜溏抬起头,他刚以为边航是在门外听见了什么,觉察出了他的欺骗,可这会儿听着,边航似乎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我、我们是朋友嘛,”姜溏道,“他和我说了点好玩的,我忍不住就笑了。”
边航没再追问,两人交情不深,他这样问,已经显得很多管闲事了。
他自觉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可自从姜溏靠近后,他却总是忍不住做一些很“多余”的事,事后又总会令他觉得莫名有点郁闷和懊恼。
就在此时,门铃忽然响了。
“是外卖到了吗?”姜溏像是听见了什么救赎音,赶忙道,“我去拿吧。”
边航不置可否,他就当他是默认了,一路小跑着去了玄关。
离开边航的视线之后,姜溏才觉得身上那种没来由的压迫感淡了一些,他接过外卖员递过来的塑料袋,心不在焉地说了句谢谢。
再回到走道上的时候,客房门前已经没人了。
姜溏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但走到门口处的时候,他又怔楞了半秒。
边航没走,双手交扣着坐在屋内的小沙发上。
“你似乎很不想见到我?”
姜溏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你走了。”
“床单给你拿出来了,”边航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而后又虚虚落在了铺在床垫上的一叠床被上,“你自己能铺吧?”
姜溏下意识点了点头:“能吧。”
他答完了,可边航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姜溏心里纠结,心想边航总不该是特意来看他表演铺床的。
但说起来,宿舍的床单是他威逼利诱使唤邱泽方给他铺好的,他就躺在椅子上看着,眼睛应该已经看会了,至于手会不会……他还真不知道。
在边航的目光中,姜溏先是拿起一个枕头芯和枕头套,然后很使劲地把芯子往里怼,手上又戳又抖地挤了半天,这才没模没样地套好一个枕头。
“在家里从没干过活?”边航忽然问。
姜溏不怎么敢看他:“以前、以前都是阿姨帮忙套的。”
他一边说,一边心想,还好他现在演的是位落魄少爷,不是什么从一而终的穷小子,不然现在还真不好解释。
折腾完了枕头,姜溏又伸手去拿床单,枕头他还勉强能塞好,可这床单,他总是捋直了这边,又弄皱了那边。
边航看他这四肢不勤的样,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站起身说:“我来吧。”
“不用不用,”姜溏故意佯出一副倔强姿态,“我总得习惯。”
不知道边航是不上道,还是有意要看他出丑,听他这么一说,边航就抱住了胳膊,点点头:“那你继续。”
姜溏:?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他这“一推”后头还应该跟着个“一拉”,就像长辈给红包,总得先说几句违心话,但钱进口袋这事儿肯定是稳了。
可没想到边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要是眼前这人是邱泽方,那姜溏大概率已经一脚踹出去了,可这人是边航,因此他只好收起本性,乖乖低头俯身,继续去铺他那床被子。
站在旁边的边航瞥见他的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嘴角也向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自觉地就勾了勾嘴角。
姜溏一直低着头,压根没注意到他面上的变化。
那床单铺的皱巴巴的,姜溏装眼瞎,假装自己铺得很平整,然后又转头去折腾那床被子。
片刻后,姜溏累得满头大汗,然而那层芯子却在被套里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球,不管姜溏怎么拎起来抖,它也还是那么一坨。
他累得半死不活的,可偏头看一眼边航,他却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姜溏顿时来气了,低声咕哝着抱怨了一句:“我是客人,你不搭把手?”
他抱怨的很小声,可边航却听得很清楚。
姜溏说完就后悔了,正想往回找补时,身侧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不轻不重地把住了他的手背。
姜溏顿时就没骨气地僵住了,紧接着又听见边航的声音从他右侧方传来:“拉链拉开。”
他顷刻便红了脸,然后乖乖拉开了拉链,听着边航的指挥,把那床被芯又重新刨了出来。
“把四角依次扎好,就不会堆在一起了。”
边航说完便松开了手,姜溏只觉得背后一空,紧接着边航又上前几步,在他眼前三两下系好了四角,然后又抓住被子的一头抖了抖。
床单铺好了,边航转身就要走。
姜溏追上去两步,下意识抓住他手腕。
“还有事?”边航转头,低头看向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指,稍一挑眉,目光有点冷漠。
姜溏用那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大概是他沉默了有点久,边航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觉得我会像邱泽方那些人一样……”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姜溏打断了。
“今晚谢谢你,”姜溏的目光诚恳又认真,“晚安。”
说完他适时松开了手。
于是边航接下来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