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技术人员的愿望是世界和平》六火

43、第 43 章

　　“快点快点，”萩原研二催促道，“小阵平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啊。”
　　诸伏景光降谷零和伊达航在宿舍楼下等着他们两个下楼，准确来说是等着松田阵平。

　　“小阵平又赖床了哦，”萩原研二看着撑在洗手台上的青年，弯着眼睛笑道，“幸好研二酱亲自来叫你起床。”
　　松田阵平抓了一把头发，快速洗漱完，就和他的幼驯染往下跑。

　　“你只是想拉我和那群女生一起，”松田阵平一步两级台阶往下迈，吐槽道，亏得这么着急的情况下他还记得拿墨镜，“萩，别以为我不知道。”
　　“被小阵平看出来了，”萩原研二眨眼，“那你愿意给研二酱一个面子吗？”
　　“想都别想。”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说。
　　“太无情了，小阵平。”萩原研二跟在后面，嘀咕了一句。

　　五人并肩朝操场走去。
　　今天是毕业典礼，尊尼获加站在落地窗前，遥望沸反盈天的警校。
　　也不知道五人现在在哪里，是混在操场的那一堆还是没入从宿舍到饭堂从饭堂到操场的洪流里？
　　他无声地笑笑，手指在手机上轻敲几下。

　　相隔几百米外的人流里，五人的手机同时震了震，伊达航掏出来一看。
　　只有一条极其简短的短信，和客套话一样。
　　[毕业快乐！]
　　这是星野流司发的消息。

　　片刻后，手机再次震动，这次发来的是彩信，附了一张图片，是铅笔稿的五瓣樱花。这幅图画得磕磕绊绊，线条不够圆润，一看就是临摹出来的。
　　[愿樱花永远灿烂永不凋谢]

　　萩原研二哇了一声，伊达航感慨：“长川有心了。”他们五人都清楚樱花指的是什么，指的是谁。
　　然而他们显然忽略了星野流司，如果他们是五瓣樱花那星野流司又是什么。

　　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真正将星野流司放在水平位置上看待。
　　星野流司才成年，刚刚毕业，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们五人照顾他，说是最好的朋友，其实是哥哥们，哪怕星野流司很多次提过他神秘的未见过踪影的黑.道家族。

　　真正的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相互鼓励相互扶持一起走，而不是表面上他们五人面面俱到筑起围墙保护起那个与俗世不相合的星野流司，实际上星野流司尊尼获加花了三年的时间去想办法捞回他们几个在原定的未来会相继死去的意难平。
　　他们全都忽略了这一点，只有星野流司隐约意识到了，把五人奉为神明。
　　神明不需要平等，只需要虔诚。供奉神明是不求回报的，神明救赎也不需要，这种关系才最贴合他们的实际情况。

　　“话说警视总监要来讲话诶。”萩原研二忽然记起来，他捅了捅松田阵平。
　　幼驯染的默契足以让松田阵平明白萩原研二的意思，哼了一声，说：“我才没有这么幼稚。”
　　其他四人笑而不语。

　　他们都知道松田阵平最初读警校的目的就是暴揍警视总监一顿，说不担心是假的，他们都怕松田阵平在这骨节眼儿上闹事，然后就当不了警察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早上的，萩原研二要去找松田阵平。
　　看着同期们警惕的样子，松田阵平气笑了：“我说了我不会。”

　　“行吧，”萩原研二招呼大家，“我们拍张照发给小长川吧。”这是个好提议。
　　正在敲代码的尊尼获加手机震动，打开是五人灿烂的笑容。虽然这时节已经没有樱花了，但他几乎看到了满树生机。
　　从绯色过渡到粉色，再慢慢褪成白色一朵又一朵。

　　尊尼获加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四个牺牲时都没等到樱花开。
　　不知道降谷警官，不，安室先生会不会在春天带樱花去扫墓。

　　尊尼获加思绪轻飘飘地，穿透二氧化硅组成的透明墙氧气氮气二氧化碳分子，轻飘飘地落到了警校只有绿叶没有粉花的树上。
　　他想起了坐出租车经过的烈士陵园。

　　尊尼获加厌恶烈士陵园里那一排排金光闪闪的墓碑，如果逝者有自己的意志，他们一定会厌恶这个将众多苦难悲伤强行凑在一起的地方。
　　没人听过逝者的遗志也没人会理解死者家属的意愿，那群人把所有英魂接进据说是风水宝地的土地上，看一批又一批记者的闪光灯亮个不停，看一个又一个战友在这片土地团聚。
　　烈士陵园什么的实在太掉价了，那只是活人的强迫，强迫他们停留在表面上是为了表彰实际上只是玩.弄他们死亡的烈士陵园里。

　　如果他们真的牺牲了，他会把他们的墓地选在奈良的吉野山，每年的春天他们又能见到漫山遍野的樱花。
　　他们永远都会被樱花包围。

　　警视总监在台上声情并茂地演讲。

　　松田阵平确信他前十几年就是个傻子。目标是暴揍傻子一顿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智.障。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警视总监的讲话，跟傻子计较是十分掉价的事，所以他耐心地顶着太阳听完了漫长的演讲。

　　听完以后觉得耐心听警视总监演讲的自己还是一个傻子。

　　他们拿到了毕业证，还有警服和警察证，毕业考完到毕业典礼这半个月，大家都差不多决定好去向了。
　　毕业典礼只是一个仪式，却又好像什么见证一样。他们一起度过了半年六个月一百八十天，然后又各奔东西。

　　离别的感觉不是让人很舒服。

　　大家热热闹闹地告别，照片拍了一张又一张，平时避见不急的鬼冢教官忽然也变得抢手起来。

　　鬼冢八藏送走过很多警校生，可能伊达航他们几人是给他印象最深的了，不止是因为他们是难得一见的刺头。
　　他无言地拍了拍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肩膀，他猜得出他俩的选择。

　　五人拉着鬼冢教官拍了几张合照。
　　然后就被鬼冢教官赶走了，大意就是“你们毕业了赶紧滚，别再回来了”。

　　“嘛，教官也太冷酷了吧，”萩原研二无奈地说，“我们是被嫌弃了吗？”
　　“这很正常好吧。”伊达航吐槽，说了一句公道话，鬼冢教官都不知道被气掉了多少根头发。

　　鬼冢班一起去KTV吃散伙饭，那家他们初见星野流司的KTV，当时他们还说过那辆绿色的川崎很酷，长川没带头盔还酒驾。
　　得亏他们当时才刚进入警校，警察之魂还没燃烧起来。

　　现在那辆川崎的“尸体”还躺在松田阵平的宿舍里，说好了要拼回去的，结果川崎都出了新款，松田阵平都还没真正动手。
　　那时星野流司还会偷偷离开包间去抽烟，然而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闻见过他身上的烟味了。

　　他们曾经以为星野流司可以说是温文儒雅的人，事实上诸伏景光觉得这四个字没有一个适合星野流司。

　　这么想来，那时的长川和现在的长川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诸伏景光还是坐在门边的角落，看着同期笑闹，脑海几乎控制不住的回忆起半年前的那场联谊。
　　是清酒的涩，威士忌杯里琥珀色的澄澈液体，以及平台上朦胧的烟雾。

　　记忆甚至有些久远了，大概是这半年来储存的记忆多了很多，让半年前的联谊有些褪色了。

　　半年来被萩原研二拉着参加过这么多联谊，诸伏景光的酒量说没增长是假的，说是增长其实也没有涨多少，等到星野流司来接人的时候，他已经睡过去了。

　　“所以说，你们又喝醉了？”星野流司沉默了一下，问道。

　　“没醉。”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横了一地的人。

　　星野流司：……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服气了。

　　星野流司问：“你们吃完散伙饭了？”
　　“你没看他们都散的差不多了。”松田阵平支着脑袋，语调懒洋洋的，本应该是反问的语气，实际上尾调却没有上扬。

　　星野流司：“……看见了。”散得只剩下他们五个人。

　　“所以说，”星野流司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们到底喝了多少？”他更想问的是诸伏景光是怎么喝成这样的。

　　松田阵平沉默了，他也喝得快神志不清，能把星野流司叫过来已经很好了。

　　星野流司任劳任怨地架起了诸伏景光，宛如半个月前一样招呼五人：“走了，回去了。”不同的是这次清醒的是松田阵平。

　　好在这次萩原研二还没倒下，幼驯染一拖一，把金发混蛋和班长拉回去。

　　星野流司默默地走在大街上，身边人体传递着无法忽视的热量，这条街他走过无数回，和身边五人也走过很多回。他心知肚明，这可能是他和他们最后一次一起走了。

　　五人和原来一样睡在星野流司的公寓里，而公寓的主人安顿好他们后便离开了。尊尼获加甚至连面具都没戴，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去往组织的一个安全屋附近。

　　伊森本堂已经准备睡下了，就听见敲门声，透过透镜看见门外面无表情的尊尼获加，他下意识地按着后腰的枪，打开门。

　　尊尼获加只是沉默地走进去，不见外地坐在沙发上，伊森本堂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问道：“客房空着，要睡吗？”
　　尊尼获加不说话，伊森本堂帮他铺好床，站在房门口，注视着尊尼获加，忽然说：“警校今天举行毕业典礼。”

　　所以尊尼获加才会这么沉默，毕业典礼后说不定有聚餐。而且警校那五人喝醉了住在星野流司的公寓里，所以尊尼获加才会过来休息。

　　在这个对尊尼获加来说很特殊的夜晚，伊森本堂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试探尊尼获加的立场：“你很在乎那些警察。”
　　尊尼获加听见这问话仿佛才有了一丝活气，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是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