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制造指南[快穿]》十八笳

15、深宅怪物（一）

　　隋家的小郎君病得快不行了。偌大的家业就要落到旁系的手上，街头巷尾的都是唏嘘的声音。

　　隋云川，霁城顶有名的贵公子，家产堆起来能买下大半个霁城。小时候会念书，大了会经商，养子当如隋云川的说法传了十来年了，传到今年终于没人说了。

　　只因那小郎君染了病，转眼就快不行了。

　　偏偏他还是个独子，隋老夫人每日求爷爷告奶奶地请大夫，后来又日日去寺庙跪拜，他的病愣是没见一点好。临了实在没办法了，从乡下买回来一个不会说话的小丫头，往小郎君的房间里塞了进去，权当是冲喜，死马当活马医。

　　郁桑一落到第二重幻境，就迷迷糊糊被人塞上了花轿，跨过了火盆，送进了洞房。她在琢光那欠的成亲大礼，到第二重幻境中全补齐了。

　　可到了屋里头，没人来揭她的盖头。透过红艳艳的薄盖头，只隐约瞧见一个身影坐在对面。这大概就是隋云川了。

　　他安静地坐着，一点走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只低低地在那儿咳嗽，咳嗽了半晌，温声说：“你自己将盖头揭了吧，往后还好再嫁人，我就不揭了。”

　　他的声音好听，跟浸了油的玉珠落在盘子里一样，圆润温和，

　　郁桑听懂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把盖头扯了下来，坐着不动弹。

　　他们隔得有段距离，她又是低着头，隋云川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是拘束，手绞着帕子，规规矩矩的，不招人烦。

　　“自在些，当是家里一样。桌上有糕点，饿了就吃一些，今晚没人送饭过来。”

　　郁桑小心拿起桌上的糕点，抿了一口。大户人家连糕点都泛着油香，她又往嘴里咬了几口。恍然想到什么，从桌上重新拿了一块完整的糕点，送到了隋云川面前。

　　隋云川这才瞧见了她的模样，薄薄一层刘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格外抓人，白白净净的脸，漂亮得不像话。连他这个走南闯北见惯了世面的商人都觉得实在好看。他娘真是淘了个宝贝回来。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

　　郁桑不收回手中的糕点，站在他身边，也不肯走。隋云川想，这孩子是个犟脾气。他接过她手中的糕，放在嘴里咬几下，病痛让他无心下咽，事物从喉咙中滑下都很费劲，一块糕他吃得极慢。

　　等吃完了，他才再开口：“听娘说你是从青云乡买过来的，买来时就不会说话。你是天生哑，还是后来哑的。”

　　郁桑咿咿呀呀比划了半天，隋云川看明白了，点了下头：“若是生病才哑的，兴许还能治好。过几日让母亲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郁桑眼睛亮了亮，更显得好看了。扑朔朔的眼珠子跟能说话一样，隋云川轻声笑了一声。

　　烛火灭了一盏，郁桑走过去又点亮两盏，屋子里明亮许多。凛冽的冬风呼啸，连窗纸也要被吹透几分，郁桑瑟索地缩了下脖子，倒了碗热茶给隋云川，隋云川只喝了一口，就放在手里当暖手炉。

　　“会写字吗？”

　　郁桑点点头。

　　“名字怎么写的？”

　　郁桑四下看了看，没找到纸和笔，隋云川指尖点了下茶水，在木头床柱子上画出一道水印：“就这么写就成了。”

　　郁桑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往茶碗里沾了沾水，在床柱子上写下“郁桑”两个字。

　　隋云川念了几声，像是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他身上有一种苦艾的味道，也许是喝药喝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染上了这一抹药味。郁桑轻嗅了一下，这个动作被隋云川敏锐的捕捉到。

　　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然后笑了起来：“一股子药味，是不是很难闻？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定觉得很讨厌吧。”

　　郁桑摇了摇头，用脚尖点着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隋云川也没比她大多少，说起话来倒是有一股子就要羽化登仙的腔调。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就算笑的时候，也感觉像个捂不暖的冰山。

　　“我去擦擦身子，我们就睡吧。”

　　他缓缓站起身，走得很慢。铜盆就在几步远的距离，他像是走了一个昼夜一样喘着粗气。郁桑看不下去，走过去帮他拧好毛巾。抬手要去解隋云川的扣子的时候，他下意识躲开了她的手。

　　郁桑脸瞬间就红透了，咿呀着又笔画了许久，和隋云川解释老夫人买她来，给她家好大一笔银子，唯一的要求，就希望她好好照顾隋云川。

　　因为急促，她的动作有了几分滑稽，隋云川看着看着低头笑了一声：“郁桑，我看懂了，你不用再说了。”

　　郁桑这才又抬手去解他的扣子。他瘦削的上半身露了出来，骨头很明显，因为疾病，身体瘦得极不正常。胸口有两道很长的凸起的疤痕，郁桑用指尖摸了摸，又抬头看他，隋云川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用毛巾擦过隋云川的身体，也擦过那些狰狞的疤痕和凸起的骨头。他的肩宽腰窄，如果不是因为生病，身姿定然很挺拔出众，而不是眼前这种羸弱的病态。

　　再往下擦，隋云川就按住了她的手：“我来吧。”

　　他的耳根有点红，像是不好意思一样。

　　郁桑把毛巾给了他，他走到屏风后擦干了身体，脱下喜服，换上干净衣裳才出来。

　　“睡吧。”隋云川躺到了床上。

　　郁桑要去灭灯，被他制止了：“让它亮着吧。我不习惯黑灯睡。”

　　顺着他的意思，几盏灯都亮着，灯火通明的。郁桑睡在外侧，缩成小小的一团。睡了一会儿，两人都没睡着，隋云川忽而抬手点了下她的耳朵，郁桑一惊，吓得又向外退了一些，几乎就要掉到床下。

　　隋云川一怔，像是没想到郁桑会怕他。而后他轻轻笑了下：“别怕，我不动你。我只是想说你耳朵上有颗痣。”

　　郁桑摸了下耳朵，有些莫名其妙。隋云川对她招招手：“睡过来一点，别掉下去了。”

　　郁桑看着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慢腾腾地挪到他身侧，勾手挽住了他的脖子，眼睛直溜溜盯着他瞧。

　　隋云川一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回过神来脸上红了几分，像是觉得很有趣一样，他笑得咳嗽起来：“娘教你这么做的？”

　　郁桑摇摇头，在他手心里写：我自己悟出来的。

　　隋云川笑得更厉害了，同时也咳嗽得更厉害。郁桑不得不把这事忘到脑后，用手摸摸他的背，给他顺顺气。等隋云川平静下来后，他把郁桑的手放回被窝里，不许她乱动弹。

　　“娘是想给我留个后，但这对你不公平。等我死了以后，你还得嫁人，我不能碰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哑巴后期会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