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何错之有》以家十九

1、第 1 章

　　高专的大家都知道夏油杰有个外校的女朋友，即使是熟识后也从没见过本人。
　　但每次任务后他拿出手机后柔和的眉眼，回拨电话时温柔的语气，和电话那边偶尔漏出来撒娇的甜软声音，不得不让两个单身同期翻白眼骂腻歪。
　　“不让她知道比较好吧，”夏油杰解释着，“她胆子特别小，吓到了要躲起来好久。”
　　五条悟对此并不发表意见。
　　“听起来的确是你喜欢的类型。”硝子玩着火机，漫不经心，“但只是不想带给我们见吧，我们又不会当着她的面放咒术……放了她也看不见啊。”
　　夏油杰被拆穿也不辩解，笑笑就带过了。
　　你从初中开始就和夏油杰在一起，至今已有五年。
　　夏油杰对你的情况很清楚，你没有父母，一个人住在租来的小房间里，上高中后也没有换地方。
　　虽然高中后因为两人生活轨迹不同，交流逐渐变少，但你相当喜欢他，他也同样的喜欢你。
　　所以你不能是特殊的。
　　多久了？
　　夏油杰温柔的抚摸你的脸颊，似乎想要安抚你的情绪。
　　气管里的血鼓成泡沫往外涌，在脖子上蜿蜒，染红了身前白色的衣裳。
　　其实是不疼的，因为他给你屏蔽了痛觉，夏油杰自认为没有施虐的爱好，就算要杀，也会让你痛快的走。
　　只是你还醒着，明明此刻你应该是昏睡状态才对。
　　或许是肾上激素分泌的原因？

　　门铃并没有响，夏油杰是直接从窗户进来的，你听力很好，所以早早就发现了他的动静，在他出现时就笑着迎了上去，像往常一样给了他一个拥抱。
　　对方也回抱住你。
　　接着喉咙一凉，你茫然的看着他，软倒在他怀里。
　　相比夏油杰环抱你看你逐渐死去的从容，你显得有些茫然。
　　到了现在，气管都被切开，难以忽视的窒息感又被轻飘飘的感觉强行取代，你还是茫然的。
　　是他发现了吗？你今天的确没想到他会来，有些匆忙，所以被发现了吗……
　　为什么杰杀了你还不走？你哪里做错了吗？
　　你看着他，脑子里满是疑惑，但一句话也问不出来，倒是气泡激动的从裂口涨大又爆开。
　　你知道和术师在一起有点危险，所以你一直努力的学着做人。
　　学习两脚走路怎样才能不摔倒，学习明白不同话语里隐藏的背后含义，学习如何像人类一样和其他人相处。
　　你学会无视夏油杰召唤的咒灵和跟你同类的咒灵们，甚至在他去高专后，学会了如何离开夏油杰一只猫普通的融入高中生活。
　　但这一次还是失败了。
　　你哪里做错了呢？

　　你的男朋友脸上有些藏匿的疲色，想来是任务结束没有休息就赶了过来，他此刻还搂着你的腰，拇指抚过眼睫，试图让你闭上眼睛。
　　你无力的眨了下眼，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只是无声的看他，想要记下他的模样。
　　随后你的身体抽搐着，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成线，又逐渐放大变圆，连耳朵也缩回，从头上扑棱棱的冒出一对猫耳来。
　　吓到他了，夏油杰当即睁大了眼，摸上你的耳朵，猫耳凉凉的，在手中轻轻颤了下。
　　他愣了片刻，有些无措的用手捂住你喉咙上的裂口压迫着，干净的手指被涌出的鲜血浸染透彻。
　　“芽子……？”
　　你听见他喊你的名字，这是今天见面后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你本来不痛的。
　　可是这一刻心中莫名酸涩，委屈的眼泪直往上涌，明明早有预料，在被发现身份后会是这样的结局，猫咪本来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流眼泪的。
　　想要哭泣，喉咙口却只冒出更多血沫，破洞的风口除了嘶嘶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拽着他的衣服，一抽一抽的哭起来，泪珠大颗往下流，将清澈的眼眸覆盖。
　　对方瞳孔骤缩，按在掌间的手用力，血沫倒流回气管里加剧窒息感，视线逐渐模糊，耳鸣声逼音成线，他似乎在喊着什么。
　　“……等下，芽子！你撑一下！”
　　眼前的东西模糊不清，耳边的声音也遥远的听不真切。
　　你努力的试着收回耳朵，试图以人类的身份死去……但你再怎么伪装也不是人，没有办法，所以你只是喘着气，无力的摇了下头。
　　这次也要在对方的尖叫声里死去了。
　　身体已然失去力气，耳朵没能收回，尾巴也冒了出来，毛绒绒的尾巴蓬松又颓靡的耷拉着，纤细的手指逐渐变粗变大，指甲生长弯曲，又缩回毛绒绒的毛里。
　　涌出眼眶的泪顺着脸上逐渐生长的绒毛往下，你支撑不住脖颈，头歪进他怀里无力的靠着。
　　红色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绒毛，本该是粉色的鼻头白的惨淡。
　　你瞳孔涣散开来，身体一点点缩小，最后由一名少女缩成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
　　脖子上的创口被层层被毛覆盖，他的手本来是捂着伤口，随着你身形变换，却像是他掐着一只小猫脖子。
　　小猫最后试着往他的方向仰起头，没能成功就软倒，腹部用力鼓动一下，闭上眼，再无生息。
　　“……芽子？”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夏油杰看着你的身体，视线紧锁在你身上，脑袋却神经质的往旁侧抽了一下。
　　你是普通人才对。
　　他想放开你，才松手，看见小猫脑袋失去支撑无力下垂，又下意识收手把你拢在怀里。
　　你应该是普通人才对。
　　夏油杰站起来，在屋子里寻找着证据。
　　很简单的屋子，他来过无数次，现在却发现这里简陋的离谱。
　　记忆里明明是一个温馨的小女孩的家。
　　他抱着小猫，茫然的在房间里踱步。

　　你的身份证明没找到，入学届也没找到，他为什么没有认识你高中的朋友？你读的是哪所高中来着……
　　不对，他怎么会忘？
　　打开你的衣柜，衣柜里只有零星几件裙子和衣服，却没有学校制服，你明明应该不止这些衣服。
　　作业摊在桌上，你的字还是歪七八扭。
　　他站在屋子里，站定半分钟后拨出电话，打给初中稍显熟稔的同学，声音冷静。
　　“平次，你还记得芽子吗？”
　　“芽子……”对方似乎有些迷茫，但还是说，“好像有点印象，我们班的吧，不过因为时间太久也不算熟，也不太想的起来了。”
　　对方又问，“她怎么了吗？倒是你这家伙，在新学校也很受欢迎吧？初中就好多人追你，招人恨啊。”
　　那怎么会不记得芽子是他的女朋友？
　　“啊……芽子是你的女友吗？抱歉抱歉，那可能是时间太久了……”

　　怎么会呢。

　　他一声不吭挂掉电话，站在客厅中央，怀里抱着余温尚存的小猫，胸前也沾上一片片血迹，不多，一只小猫才有多少血。
　　他的女朋友怎么会是一只猫呢。
　　你应该是普通人才对。
　　如果是悟，如果他是五条悟，这种情况绝对不会认错的。怎么会呢，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
　　高一学过的，这世上也会出现一些精灵妖怪等咒胎，统一归进咒灵里，天元大人也像花草树木一样的存在着，接近精灵的咒灵们一般不擅长攻击，也不会主动对他人进行攻击，高专和咒术师家族都会养一些有特殊用途的咒灵。
　　就像丑宝。
　　他想为什么自己是用咒力杀的你，如果不是，你或许就不会受到伤害，再不济也可以将你诅咒成咒灵，或许还能再养回来问个清楚。
　　因为不想听见你求饶，所以割断了气管，什么话都没留下来。
　　为什么没再问问，为什么作为男朋友他却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你的咒术是什么？
　　理念类？
　　是什么？
　　夏油杰看着你的尸体，在错乱的记忆里反复寻找，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刚进初中时你因为和同学们格格不入被孤立，所以他才会出手帮你，你连道谢都不会，还是他教的你。
　　对了，那时候他问你你的名字是什么，你愣了好一会，声音细弱蚊吟的说，“……eko。”
　　想来当时你说的应该是neko（猫）不是meko（芽子），老老实实告诉每一个人自己的身份，行为太过怪异所以被人孤立。
　　不过他没听清，问是叫芽子吗，你眨眨眼，他就当你默认了。
　　因为他散发的友好信号，后来你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上课盯着，下课看着，放学都快要跟踪他到家里，还自以为躲得很隐蔽。
　　夏油杰回头时发现你半个脑袋都露出来在偷看，又被他拉去教导。
　　他知道了你没有父母，教你礼节，教你如何和同学们相处，教你一些从没有人教过你的生活常识。
　　你慢慢正常起来，慢慢的所有人都遗忘了你的不正常，你们也顺其自然的谈起了恋爱。

　　为什么之前没想起来？
　　夏油杰看着你的尸体。

　　他该走了，但他还不能走。
　　他走了谁来发现你死了？你死在他手上这件事，还会还有谁知道吗？
　　为什么他也没有告诉悟跟硝子，得到村庄的消息后协会和高专应该会派人去他父母那寻找，但没有人知道他在这。
　　那你呢，你上的高中会有人记得你吗？
　　他的女朋友是一只咒灵，所以被他祓除了。
　　这应该是对的。
　　如果来了人，他应该也不会解释，只是让人给你立上墓，这样就好。
　　可夏油杰抱着你的尸体，在沙发上枯坐了两天，谁也没有等来。
　　你死了。
　　这件事只有凶手一个人知道。
　　因为你是一只只和夏油杰做了朋友的小猫。

　　九月份并不算冷，加上一直抱着用体温烘着，你的身上已经逐渐散发出臭味。
　　他用梳子再次将你的毛发梳整齐，血渍被他洗去，脖子的裂口也被缝上。
　　他摸摸你的头，毛茸茸的触感，轻声问，“你恨我吗？”
　　你闭着眼，不回答。

　　五条悟接到地址消息赶来时，夏油杰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本来满心愤怒和疑惑，但见到这一幕要质问的声音又暂且吞了回去，只剩一句冷淡又压抑的询问。
　　“杰，你在做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人眼下青黑越发严重，反应也慢了半拍，好一会才听见声音，扭头看见人，对他笑笑。
　　“悟，给你介绍一下。”
　　夏油杰举起软掉发臭的小猫身体，动动小猫爪子和自己的挚友说，“这是芽子，我的女朋友。”
　　“……”

　　五条悟握着门把的手青筋暴出，金属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吱声，夏油杰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他走进屋子里，将门关上。
　　“……什么意思？”
　　“只是和你介绍一下，嗯，对了……你是来问村庄的事吧？”夏油杰将你拢回怀里，温柔的看着你，“人都是我杀的。”
　　五条悟咬着牙问他，“你不是说那种事没有意义吗？”
　　“是吗，我说过啊。”
　　嘴巴本能的在回答，其实脑子里再回忆又根本想不起来五条悟说了什么话，话语变成抽象的声音，钻进脑子里却留不下痕迹。
　　“所以呢，要杀我吗？”
　　夏油杰笑着，和以往一样同五条悟说，“想杀就杀，杀了我是有意义的。”
　　对方脸上的情绪难以言明，很难说那是愤怒还是失望，又或者是情绪太复杂演变在脸上成为了这种咬牙切齿、疑惑又不甘的表情。
　　五条悟举起的手在对准夏油杰五秒后转向他怀里的猫，一发赫直接打出。
　　夏油杰情绪瞬间变化，空洞的眼神变得锐利。
　　咒灵从空间里涌出，层层挡在夏油杰身前，刚好抵消掉冲击。
　　在小心翼翼检查过你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后，他才松了点神色。
　　“别动她。”
　　夏油杰从沙发上起身，将你放在身后其中一只咒灵手里，让它包裹着你退后。
　　房间内外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咒灵，还有无数只咆哮着争先恐后的往外爬，他半弯下腰抬手，是迎战姿态。
　　“悟，第一次见面对别人的女朋友态度尊重点。”
　　“……哈，你才是，”五条悟嗤一声，气笑了，咒力涌入手中汇聚疯狂撕扯着空间，“……抱着一只猫的尸体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给老子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