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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潜流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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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埃尔的母亲是个有些神经质的女人,她贫穷、堕落,就像是雨果在《悲惨世界》里描绘的芳汀一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贫穷的女人,一个依靠正常途经无法维持生活的女人。
于是她在看到那个立着的牌子上写着“有偿招募志愿者”的时候,就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三天没有吃饭的她需要钱。
里面是个医疗机构,看起来十分高端,然而开在她们那样的人经常路过的小巷子里,她裹紧了衣服,看到路过的女人都挺着或大或小的肚子,她想,她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用的了。
她看到那个负责人,同她介绍了许多她听不懂的东西,最终从那些信息里提炼出来的就只有怀孕,生孩子,孩子留下,她就可以拿着钱走。
这个可怜的女人点了点头,签下了那份她看不懂的协议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玛丽埃尔。想了想又添了个姓,大概是之前接待过的某个男人的,爱德华兹。
玛丽埃尔·爱德华兹成为这个疗养所的一名住户,她开始了一段算得上她这辈子过得最美好的生活。
然而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她看到和她同屋的另一个女人被拖了出去,她的孩子已经生了下来,是个健康的男婴,原则上在两个月的疗养之后她就可以拿着钱离开这里,那笔钱足够她们开个小店面,或者省吃俭用地过上五六年,玛丽埃尔知道她的同屋有一手很好的绣工,她们还时不时聊着关于未来的生活。
“吉赛尔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玛丽埃尔问着另一个人,吉赛尔的月份比她还要大一些,不过情况不是很稳定,经常要去检查,接触医生的情况比较多。
吉赛尔摇了摇头。
等到这场闹剧结束,吉赛尔才拉住了玛丽埃尔,她小声说:“我怕你担心,就偷偷告诉你,丽塔想要那个孩子,所以她不想要钱,也可以把这段时间的花费全部赔付,她只是想要那个孩子。”
玛丽埃尔小声说:“丽塔之前还跟我说绝对不想养孩子的,她想拿了钱开个手工店。”
吉赛尔偷偷看了看周围,又说:“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如果这些孩子都是哪个富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她说完叹口气,“我听不懂那些医生们说的是什么,但我猜这些孩子,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之后会有不错的生活。”
玛丽埃尔想到了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情况,她问:“这些孩子是要做什么?”
“是……量产的试验品吗?”她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吉赛尔伸手握住了她,玛丽埃尔一想到在自己肚子里这么安分的小孩子生出来就是为了某个实验,或者要过比她们更加凄惨的生活就感到万分痛苦。
吉赛尔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玛丽,你别伤心,也许不是呢?”
玛丽埃尔冷静了下来,她已经决定了,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回到屋子的时候,丽塔坐在床上,仿佛心如死灰,她对玛丽埃尔说:“玛丽,你爱他吗?”
玛丽埃尔上前艰难地抱住了她,低声安慰道:“丽塔,别伤心,拿了钱离开这里,你还有美好的生活值得追求。”
“玛丽,上帝会谴责我的。”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夜过去,玛丽埃尔就再也没见过丽塔。
她的月份逐渐大了起来,渐渐地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感到十分疲惫,但是玛丽埃尔不敢松懈,她还有要做的事情。
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离开,进来的还有陌生的人,玛丽埃尔看着周围的这些可怜的女孩,为她们的无知感到庆幸。
痛苦的往往只有清醒的人。
一天傍晚,玛丽埃尔同护士说:“我还想再看看外面的花,听过有花朵会在夜晚开放,那一定很好看。”
护士安慰她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很少会有花开的,我们回去吧。”
玛丽埃尔依依不舍地看着外面,她说:“让我再待一会儿,我的孩子也想再待一会儿。”
护士无奈,她点点头同意了。
玛丽埃尔知道照顾她们这几个主要的护士中,只有她是最好说话,也只有她是最关心她们这群人的,只是今天,很抱歉。
她要离开了。
吉赛尔和丽塔在外面给她准备好了一切,三个苦命的女人只有最小的玛丽埃塔留下了自己的孩子。
“你的母亲是怎么逃脱的?”赤井玛丽问道,即使只是一个疗养院,就凭几个没有受过训练,其中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是怎么离开的,而且这活下来的三个人的女儿又是怎么躲避可能的追击。
玛丽埃尔摇摇头说:“她没告诉我,但我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其实她可以生完我之后再走的,让接应的丽塔阿姨或者吉赛尔阿姨找一个死掉的男婴或者女婴代替一下,她就可以安安稳稳把生活过下去,但是她想不到。”
“其他的事情也是我之后才查出来的。”
“丽塔阿姨开了一家手工店,接一些刺绣的单子,吉赛尔阿姨很勤劳,她开了一家小餐馆,只有我的母亲,她依旧干着之前的生意。”玛丽埃尔说道,“吉赛尔阿姨埋怨过她为什么不做点正经生意,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孩子还在一边哭闹,即使她没有记忆,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你母亲很聪明,她选择了最安全的方式。”
玛丽埃尔苦笑道:“是啊,所以吉赛尔阿姨和丽塔阿姨在我的记忆里,只到三岁。”
“我母亲拿走了她们所有的钱,把店面卖掉,也换成了钱,带着我从英国跑到了意大利。”
赤井玛丽皱了皱眉,她对这个选择表示疑惑。
“投靠了当地的黑手党组织。”玛丽埃尔说,“所以我活了下来,之后我伪装了性别,因为我个子不低,伪装成男性也很少有人会看出来,目前组织里大部分没见过我的人都还觉得我是个男人。”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两声,似乎对自己这项决定十分得意。
赤井玛丽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同情玛丽埃尔,更对她的遭遇感到痛心,但她说不出来安慰的话语,这个女人需要的不是同情,她只想把她的怒火烧向组织,毁掉这个让她痛苦的庞然大物。
“组织这类的研究,分散各地吗?”赤井玛丽问道。
“我不知道,欧洲有的我都暗中监视了,前几年我还没坐到核心位置的时候,就已经逐渐裁撤,要么是实验成功了,要么就是彻底宣告失败,总之我知道的最开始这些地方开始消失的时候是十年前。”
十年前,和艾瑞克的年纪对不上。
那么或许艾瑞克只是其中一个,还是他与这些人相似只是巧合?
“你们对我怎么监视都好,我去追击宫野明美,只是想让你们抓我而已,我连那到底是不是都不知道。”玛丽埃尔说,“还有,别再用那个代号叫我,叫我玛丽埃尔,樱桃酒永远地死去了。”
“你很爱你的母亲。”
“是啊,即使她是一个从来没给我过过好日子,还天天满嘴抱怨满口脏话做着不干净事的女人。”
“可没她,我活不下来。”
诸伏景光在落地东京的时候,收到了赤井玛丽传过来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声不可闻的叹息留在了东京的风中。
朽木真一打车离开,他则是看到了在停车场等着他的降谷零,或者说是波本,他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还看到了车座上的一小滩已经干掉的鲜血。他没问,只是把行李放了进去,然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欢迎回来。”降谷零扭过头对他说。
“我回来了。”成功地活着回来了。
他们忍不住想要亲吻,于是他们就这么做了。
一切的苦痛暂时掩盖于冷风之下。
欧洲的资料传到了组织的内网中,作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并没有进行拷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会被组织监视,他只是强迫自己记住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内容。
而当他回到东京想要确认那些资料的情况,却发现已经完全消失于资料库中了。
他只能把自己记住的一些写在纸上,给降谷零看了一些。
“我知道。”他这么说,“第一到第八研究所的内容我大概都清楚,拜那个军火贩子的药物所赐,我多少有了些不存在的记忆,再加上这些,足够我去查了。”
诸伏景光也同他说了赤井玛丽传过来的消息,不过介于盟友的要求,他没有全说,只是大概提及了她是组织做的试管婴儿,也提及了他们几个人的相似问题。
没想到听到这里的降谷零笑了笑说:“怪不得朗姆气急败坏地说我是个失败的实验品,原来如此。”
“零?”诸伏景光很关心好友的心理问题。
“你想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吗?”
降谷零同他说了自己在他离开东京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切除朗姆的羽翼,拿走了他的东西,最终只有两个研究所回到了他的名下,但是波本不介意,他要的是朗姆成为一个瞎子。曾经隶属于朗姆的人被他有意无意送给警方一部分,被调离东京一部分,被其他的□□火并牵扯进去丧命一部分,最终只留下了他自己培养起来的“眼”。
波本还有自己的地下情报网络,他可以完全脱离于组织的情报网,但朗姆不行。
这些年南征北战,为组织劳苦功高,不料想自己的大本营先被偷袭了。
波本看到朗姆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感到好笑。
朗姆甚至用他的身世来换取合作,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为了组织的发展这样的话。
第二天他就让朗姆看到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和记忆,转手就把研究所送了回去,反正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还回去就还回去喽。
第三天朗姆的桌子上就出现了波本回孤儿院去调查的情报,还是波本特地放在他桌子上的。
琴酒试图阻止过,但波本没有理会,最终为了不让两人难堪,琴酒一人给了一枪威吓,虽然按理说他管不到朗姆,但他看不惯朗姆欺负波本。
朗姆恶毒地看着琴酒,波本躲在琴酒的背后笑的狼心狗肺地看着他。
“你玩过火了。”
“阵哥,真不怪我。”波本立马转成撒娇的样子,说着却是令人恐惧的话,“不然我们把拉下来,让你坐那个位置?阵哥你坐上去了,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包括杀了苏格兰吗?”
波本愣了一下说:“还是吃醋了嘛,但是阵哥,别担心,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杀了他的,就算是为了你。”
琴酒自认为对波本没有那种感情,至少他和波本的感情和苏格兰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也就说不上吃醋,他只是在说着一种可能性。
还没走远地听到这段对话的朗姆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口中轻声说:“疯子。”
波本的疯狂还燃烧到了另外的地方,直到那位先生那里发来了收敛的命令,波本才变回了那个看起来听话的好孩子。
得知苏格兰要回来的时候,他正在执行任务,朗姆特地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也让他暴露了出来,虽然最后完美解决,但多少也受了点伤,只来得及简单处理,再换身衣服,所幸他们两个也不在意这个。
“我没事,别担心。”降谷零安慰着抱住他的恋人,“我的演技很好,谁也看不出来。”
“零……”
他有许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只能拥抱着给彼此分一丝温暖。
“说不定,这只是个巧合。”他想了很久才说出了这句。
“对啊,说不定只是个巧合。”
然而,他从来没有那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