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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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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永宁公主为德清公主的旨意虽然有些早了,但也不算奇怪,毕竟德清公主已经开始挑选驸马,出嫁不过是一两年的事情,早得封号也不过是恩宠罢了。
相比之下,纵使有德清公主的先例在前,朱怀盈也一样扎眼,先前皇帝为了给女儿祈福,大办斋醮足足四十九天,又有皇亲寿宁侯为道馆大笔捐钱,也必然是皇帝的手笔,京中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公主头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往往传得极快,加上这次除了朱怀盈,还有刚刚出生的小公主一起册封,官员们就是想装聋作哑也不行。
公主有了封号便是有了封地,自然有食邑,而年幼的公主在内廷之中已经有内库月银奉养,却还要凭借封号多领一份禄米、享受庄田,这样纵容,恐怕距离建造皇庄、赠送房店不远了。
一旦开了这个头,只怕后面是无休无止的纵容。
一时间不少官员纷纷上书,称此事本朝未有先例、于理不合,奈何朱祐樘本人坚决如此,官员们也只好从别处下手。
公主年幼,这些东西尚且用不上,无需添置,然而皇帝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一一驳回,显然是铁了心要提早册封两位公主,好让她们尽享尊荣。
内阁拗不过皇帝,只好拟旨,只是又恳请皇上一定要为公主寻一位老师悉心教导,朱祐樘更是早有准备,一连点出了好几名女官作为公主的师父娘,教授《女诫》、女红、音律等,借此来安群臣的心,唯独最后留了一句“公主体弱,待到春暖再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因此早就准备好了后手来应对,不免有些叹息。
这再议一拖就是半年,直到入秋才有了消息,期间各大庆典节日,公主照常出席,显然是朱祐樘想要让女儿轻松一些。
到底仪封公主仅仅是公主,即使娇养一些也无伤大雅,只是朱祐樘这样的行为给大臣们敲响了警钟,毕竟公主骄纵翻不起多大的风浪,要是朱祐樘连皇太子朱厚照都这么放纵,那大明岂不是要乱套了?
“阿嚏——”
“阿嚏——”
两个小主子一起打喷嚏,吓得宫人们赶紧拿出帕子给兄妹两个一起擦脸,又拿来了披风想让两人换上。
这已经入秋了,亏这两个小主子还在这个时节出来玩。
朱怀盈擦干净了脸,嘟囔道:“怎么忽然打喷嚏……”
刘氏哭笑不得,道:“小主子,这已经入秋了,秋风寒凉,不能总在御花园里贪玩儿了。”
朱怀盈将脚底下的蹴鞠踢到朱厚照脚边,看他准确接住,这才道:“才不是玩儿呢,这是锻炼身体,身体若是不够强健,就不能好好读书学习了。”
虽然之前朱祐樘和张皇后都说要为她找一位先生,但张皇后忙着照顾小女儿秀荣,无暇兼顾,而朱祐樘有意消极怠工,让女儿能够多享受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这秋日虽然起风,但是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当然要抓紧时间多多外出,不然过段时间可就难以找到这么好的天气了。
朱厚照闻言也附和道:“就是就是,等回头我出阁读书,要练习骑射,猊儿当然也不能落下了。”
刘瑾哎呀了一声,道:“爷爷,您是太子,自然是要文武双全了,这公主和您可不一样,万岁爷都说了,要让公主通晓琴棋书画,修习女红女诫,怎么能去练骑射呢?”
“有什么事情我做得、猊儿做不得?”朱厚照哼了一声,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宋时还有梁红玉抗金呢,女人都能上马打仗,练习骑射算什么大事?”
朱怀盈笑嘻嘻地开口道:“哥哥好!”
她当然知道朱厚照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妹妹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是于身处这个时代的他而言,能为朱怀盈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已经足够了。
“猊儿,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读书,这样就不怕把你落下了。”
刘氏吓得掩口,赶紧道:“千岁爷,哪有女子和男子一起读书的?”
“谁说没有的?嬷嬷给我讲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祝英台不就和男子一起读书吗?”朱厚照将蹴鞠一脚踢开,理直气壮地说道:“何况我和猊儿是亲兄妹,有什么避嫌的?”
刘瑾见状急忙去捡蹴鞠,也顾不上堵住这位太子爷的嘴了。
朱怀盈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朱厚照,没有说话。
别看这小子年纪小,头脑倒是意外的灵活……只是在封建社会的君主评价体系下,这样的灵活大概是不受欢迎的。
“那个田氏怎么又讲这些晦气的故事。”
众人看向不远处,这才发现张皇后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蹴鞠,正是刚才朱厚照提出去的那个,而刘瑾正点头哈腰地跟在张皇后身边,显然是被张皇后勒令不许出声。
张皇后不愉地开口道:“本宫都再三告诫你们这些宫人,不可对着主子胡言乱语,田氏怎么敢再犯?这故事本就不吉利,好端端地给你讲这种故事做什么?”
田氏要是在场,还能为自己分辨几句,奈何此时此刻她并不在场,朱怀盈正想着怎么让亲娘消火,朱厚照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这才不是胡言乱语呢,嬷嬷讲的故事都可有趣了,我就是喜欢听嬷嬷讲故事,再说这故事哪里错了?明明是劝人读书的故事,祝英台为了读书,甚至女扮男装去上学呢。”
这思路是很别致,但在此时此刻却有些不妙。朱怀盈一听他这话就顿感气氛不对,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张皇后的脸色,果然看到她面上闪过不快。
张皇后每日处理宫务、照顾女儿,加上产后没多久,心情应当还没有彻底恢复,加上她本来就对田氏有些意见,朱厚照还这样为了田氏顶撞她,张皇后这个亲妈比不过奶妈,心情能好才怪。
见状朱怀盈立刻假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小声嘀咕道:“我、我有点头晕……”说完还晃了晃身体,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张皇后原本还想说教朱厚照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亲疏远近,但见女儿身体不适,立刻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快步走到女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有些凉了。
张皇后瞪了一眼刘氏,道:“你们是木头吗?没看到公主觉得冷了,还不给公主加衣服!”
“是!”
这样一打岔,张皇后也不在考虑责备儿子了,开始忧心起朱怀盈的身体,对着旁边的刘氏道:“快将公主抱回去!再宣太医院的婴林来!”
之前朱怀盈好一段时间未曾生病,朱祐樘夫妻两个都松了口气,还以为女儿算是彻底立住了,谁曾想这才刚刚册封不久,朱怀盈竟然似乎又病了,张皇后如何不焦急。
刘氏应了一声,赶紧用披风裹了朱怀盈抱起来,周承许见状也急忙奔去太医院,去为公主延请太医。
朱厚照原本一门心思都在和张皇后争辩这故事到底该不该讲,见朱怀盈咳嗽了,也顾不上辩论了,凑到刘氏身边仰头问道:“猊儿……”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原本依靠在乳母怀里、双眼紧闭的妹妹冲着自己睁了一只眼,藏在披风里的手也偷偷摆了摆。
朱厚照愣了愣,原本想要跟上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他歪着头,嘟囔道:“没病?”
刘瑾疑惑不解地啊了一声,“公主没病……?”
不等刘瑾说完,朱厚照已经抬脚踢向他的腿,恼怒开口道:“刚才我娘过来,你怎么不和我说?”
刘瑾尴尬地开口道:“娘娘好久没见着爷爷您和公主了,本是好意过来看看,没想到撞上了……”
朱厚照哼了一声,随后又开口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刘瑾听到主子问话,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这才抬眼看向朱厚照的手,只见他食指拇指比作环形,剩下三根手指微微弯曲,说不出来是什么个手势。
“这……奴婢也没见过啊。”
朱厚照嘟囔道:“难不成这个也是神仙教的?施法用的手势?”
刘瑾也跟着比划了比划,但怎么也弄不明白,只好讪笑道:“奴婢没见过,可公主天资聪颖,说不定是公主自创呢?”
虽然得不到正确的答案,但这个说法也算说得过去,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道:“之前送到本宫那里的果子呢?偷偷拿上,别让人看见了。”
“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