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听》舒幼

10、巧克力

　　那夜，阮乔在冉屿家待了挺久。

　　年三十的鞭炮不停，从小仓库里拿了捆仙女棒，冉屿带她去了天台。

　　冉姨在这边种了些花草，冬季，就剩落叶和枯枝了。

　　周遭，积了厚厚一层雪。

　　点燃手里的仙女棒，烟花绚烂，冉屿分给她两根。

　　从小，阮乔就有点怕明火，逢年过节，也就是玩玩这种绝对安全又好看的。

　　抬手，冉屿拿着手机帮她拍了几张照片，只露了个侧脸，没对上焦，所以有点模糊。

　　合着新年的团圆饭，他凑了个九宫格发到朋友圈。

　　许是不少人误以为出镜的阮乔是他女朋友，这人就在全部回复里解释，说是邻居家的朋友。

　　冉屿捧着手机回消息，微弱的光亮和绚烂烟花色彩交织，他的指尖忽的顿了下。

　　“越哥给我评论了。”

　　思绪突然一顿，阮乔超他的方向看过去，除了黑夜里的光芒，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主动出声，就静静坐着，手上戳着软绵绵的外套。

　　说不出是在等什么。

　　或许，喜欢这事就是这样，拿起来容易，放下太难。

　　往往一秒钟的心动要用很长时间去忘记，陈越是照亮过她的人。

　　那份温柔，她大概能记一辈子。

　　陈越把复读这件事都说得动听。

　　在应该待在校园的年纪，他见过世间冷暖，却始终给阮乔展现了温柔的那面。

　　但陈越应该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阮乔后来就想，他很好，所以就应该被所有人喜欢。

　　自己在茫茫人海中，不算例外。

　　那夜，她回到家里，冲过热水澡，躺到软床上，手机屏幕暗着，被她牢牢握在掌心。

　　昏暗环境中，窗外的鞭炮声丝毫没有停歇迹象。

　　长按开机键，眼前一束光打来，她把屏幕拿远。

　　这是阮妈留下来的旧手机，打开时总有延迟，经常卡顿。

　　连上网，消息接二连三跳出来，阮乔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一时间，心跳被无限放大。

　　指尖点着屏幕，不由自主戳进了和陈越的对话框内。

　　很多条消息映入眼帘，上面标满了日期时间。

　　短短两个月，五十多条消息，多是问她的学习情况，但都没等到回复。

　　阮乔去看了冉屿的那条朋友圈，共同好友的回复里，她找到陈越两个字。

　　浅白色的背景中，黑色字体很清晰。

　　他还是没换头像，依旧是那抹熟悉的浅蓝色。

　　【陈越】：她已经回家了？

　　阮乔猜测，陈越偶尔会找他问自己的近况。

　　又回到熟悉的聊天界面，阮乔想敲字的拇指顿了几秒。

　　最近一条，还是半小时钱的卡点祝福。

　　又是新的一年。

　　思虑几秒，她也回了个相同的：

　　【新年快乐。】

　　没有等待太久，陈越像是就在手机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

　　【陈越】：最近很忙？

　　【阮乔】：嗯，马上要考试了。

　　现如今，他们的寒暄都有些奇怪。

　　正在输入的字样在上方显示，断断续续。

　　阮乔撑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等他的消息，数月前，这样的场景很多。

　　【陈越】：六月份考完？

　　这是统一的时间，可对陈越来说，挺遗憾的，他没参加过高考。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平淡一生的，看似日常的生活，可能是很多人不可遇的。

　　【阮乔】：嗯。

　　最后一句，陈越说自己知道了。

　　是语音，阮乔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一如既往低沉有磁性。

　　那个新年，过得惆怅又无聊。

　　……

　　高三的假期都比之前少两个周。

　　周念慈年后来辅导过她几次，最后留下一套卷子，说是让阮乔在高考前做完拍给她看。

　　只剩近两月时间，阮乔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

　　清明节假期时，她又去看了一遍怦然心动，电脑上滚动着纯英字幕。

　　那夜，她睡得很好。

　　日子一天天过，阮乔压力缠身，在学校里，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找她谈过话。

　　如果阮乔发挥稳定，好学校都是任她挑的，但去年，她没有完成自己的期待。

　　重来之后，整整一年她都在担心，这是做多少卷子都弥补不了的。

　　阮乔已经预想到最坏的结果。

　　最后一个假期是五一，这个假期挺长，所以冉屿也从学校回来了。

　　他还给阮乔带了礼物，是机读卡笔和一盒奶糖。

　　他们认识太久了，早就没什么互送礼物的习惯，冉屿也大方承认，说是陈越寄的。

　　知道她在学校里，所以就送到了他手里。

　　”刚开始，我还以为越哥喜欢你。“

　　当事人还没说什么，他就把真相否定了。

　　说者无意，可阮乔的手在接过礼物时一顿，又听见冉屿的声音：”后来他说是你存了单没打完。“

　　存单都是退钱，这种理由挺拙劣的。

　　偏偏，冉屿还真的信了，觉得之前她是唬自己的。

　　他问阮乔在陈越那边存了多少。

　　“真没存。”

　　甚至于后来，陈越抛开工作，会特意留时间给她。

　　阮乔微垂着脑袋，在回忆之前的事。

　　手中的巧克力还是以前经常买的牌子，陈越挑了最贵的口味。

　　这些天，他们没联系，但陈越似乎一直活在她的世界里。

　　很多话，只有他说过。

　　当晚，阮乔回家拆巧克力，很重的一盒，混着热牛奶，她往嘴巴里塞。

　　很甜，很腻。

　　旁边放着刚刚从楼下偷拿上来的手机，阮乔给他发消息。

　　【阮乔】：东西收到了，谢谢。

　　【陈越】：我现在还有个单子没打完，你能等我一会吗？

　　他是工作之余回的消息，大概是看到就直接回了，期间不过几秒时间。

　　【阮乔】：我就是来说声谢谢的。

　　还有，以后不需要给她买什么了。

　　他们之间又没什么关系。

　　然而话到嘴边后，只是个理由，阮乔说自己也要睡了。

　　明天还得起床背英语。

　　【陈越】：软软，我有话要说。

　　他一定要阮乔等他。

　　【陈越】：先别睡，好不好？

　　阮乔的手心里一直有细细密密震动音传来，视线定格在亮起屏幕上。

　　她没直直拒绝，只是打字。

　　【阮乔】：你先忙吧。

　　总归，她不会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