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失路之人

23、第 23 章

　　“你回来后不走了吧？”老太太第一句话就直接问道。
　　“不走了，祖母早就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前几年是孙儿不孝，如今回来，孙儿无论如何也要奉您终老！”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又有些哽咽。
　　她大长公主之女，一出生就是郡主，到了十八岁嫁老宁郡王，生下一儿一女，儿子赵朴彰从小伴读太子，后来太子登基，身为伴读又是宗室的赵朴彰就去了内务省，管皇帝的钱袋子。没多久老宁王得急病去世，赵朴彰便世袭了郡王爵位，府里更是以她为尊。
　　若不是后来赵朴彰死活非要娶孙子的娘，她这一辈子比谁都顺心顺意，但奈何儿子儿媳太不省心，她一辈子没吃过苦，到老了却越活越苦。
　　赵孟舟为了哄祖母开心，便说起游学期间有趣的事和看到的风光，老太太知道赵孟舟的用意，更何况得知孙子以后不会再离家，也就放下心来，如从前一般和孙子叙话。
　　“...益州路真不愧是天府之国，物产之丰富我都大开眼界，后来孙儿又去了杜甫草堂，还去了武侯祠与昭烈庙，当地的人极爱去拜谒诸葛武侯，只是昭烈庙倒是人少了许多......”
　　正说着，陈嬷嬷上前回话，“老太太，午饭已经备好了，都是您吩咐好的，世子从前爱吃的菜一样不落，这会儿吃饭还有些早，不过您看是不是让世子先去洗漱一番，从外头回来，肯定一身汗，吃饭也不舒服，洗漱完开饭刚好也是您平日吃饭的点儿”
　　“正是正是，你快去洗漱，你的院子我天天让人打扫擦拭，干净着呢，我净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老太太说完又叫丫鬟去服侍赵孟舟洗漱。
　　赵孟舟赶紧拒绝，“祖母，我都是个大人了，洗漱而已，从前我也没要丫鬟服侍。更何况，我现在可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了！我去去就来，祖母安心。”
　　老太太只好放他走，又让身边的大丫鬟跟着去他院里，叮嘱下人好好服侍顺便把阳平叫来问话。
　　好在阳平正在和阳安交代准备礼品，世子可能要去拜访老师的事情，听到老太太传话，便赶紧到正房回话。
　　老太太问的仔细，可越问心里越不是滋味，金尊玉贵的孙子遭了这几年的罪，都怪他的父亲，还有他的母亲！不好好为人父母，闹下这样的事情，孙子在中间如何能好！
　　她越想越生气，便叫人去给儿子传话，狠狠骂了儿子一番，这厢在正院等待儿子的赵朴彰很是莫名其妙。他虽与儿子的娘和离，但无论他抬进来多少女人，始终都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对这个儿子，他也是从小宠着的，怎么老娘话里话外都是自己的错，三年前儿子害自己那样没脸，他虽一怒之下揍了儿子一顿，可谁知道这小子会离家出走！
　　之后老娘每次想孙子就会骂他一顿，孙子是宝贝，儿子就不是了？但骂他的是老娘，他也没办法，只好去西跨院请罪，刚走到游廊，正遇上洗漱了的赵孟舟，赵孟舟看着眼前依旧儒雅富贵的中年男人，他垂下眼行礼，喊了一声，“父亲。”
　　赵朴彰见到儿子倒是很高兴，他只有这一个孩子，但因为后院和妻子的原因，他和儿子的关系总不好，于是笑着问道，“你回来啦？是黑了也瘦了，看来你在外面没少受罪，怪不得你祖母这样生气！”
　　随后也不在意赵孟舟是否回答，边往正房走，边继续道，“你离家这几年，害你祖母担心，你回来要好好跟你祖母赔罪，今后还走吗？你祖母年纪也大了，整日的担心你，你若心疼她就老实在家待着。”
　　赵孟舟跟在父亲身后，半晌才答了一个字，“是。”
　　已经到了正房，老太太看儿子和孙子一起来的，吓了一跳，但见孙子面色冷淡，儿子则面上带了喜色，她想到孙子出走这三年，心里又不舒服起来，没好气开口，“今日没你的饭，你想去哪儿吃去哪儿吃，别招我烦！”
　　“娘啊！您不能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就赏我一口饭吃吧！再说阿罗好不容易回来，咱一家人也要吃个团圆饭才好！”赵朴彰赔笑道。
　　老太太看赵孟舟神色平静无波，有心要让儿子走，自己单独和孙子吃饭，但谁知赵孟舟开口了，“祖母，让父亲一起吃饭吧。”
　　老太太闻言，眼圈儿有些红了，不住的说道，“好孩子！好孩子！”拉赵孟舟挨着自己坐下，赵朴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顿饭下来只听见赵朴彰不住的说话，一会儿和老太太说，一会儿和赵孟舟说，即便只得到了简短的回应，他也不在意，这个儿子从自打六岁开始就这样子了，后来去了沈家学堂才好点，可没过几年他娘去了，之后又是离家出走，如今见儿子和小时候一样，他觉得是正常的。
　　很快一顿饭吃好了，赵朴彰被老太太撵走，又让赵孟舟去休息，赵孟舟倒是不累，他知道祖母饭后要过半个时辰才会去小睡，所以就一直陪着祖母说话。
　　想到回城时见到的，赵孟舟开口道，“回来时见着沈家师姐了，孙儿想起从前在沈家学堂读书的日子，我离开时只送了信给老师，现在想来很不妥当，明日孙儿递个拜帖，去沈府拜访，看看老师。”
　　“去吧，听你父亲说你老师升官了呢，如今是三品侍郎，不过，咱们家这样的也用不着你老师的权势。只是，他们从前待你很好，只是你走这几年，你老师也不在京里，也是刚回来没多少时日，我让人准备些礼物，明日和拜帖一起送过去，再备些沈夫人和沈小姐的。”
　　“多谢祖母为孙儿操心！”
　　“谢什么，咱祖孙哪里需要讲究这个！”老太太笑怪道，让大丫鬟小兰去安排起来。
　　“小兰姐，师姐的礼物和老师、师母的一起送到沈府吧！”赵孟舟见小兰去安排，便开口提醒道。
　　小兰抿嘴一笑，“当然是送去沈府。”想到赵孟舟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又道，“前儿杜老夫人家嫁孙女，老太太躲不开，去坐了坐，沈小姐也去了呢，听杜老夫人说，沈小姐和离了，如今在家住着呢。”
　　“和离？”赵孟舟听到这话很震惊，想起去年在江南见到陆文勤。
　　两人也算是师兄弟，遇上了便一起吃了顿饭，只是席间，陆文勤说起师姐很欢喜，可说起家事就有些唉声叹气的，所以他便留了意，听闻陆文勤想要寻一些游记给师姐，自己便把很喜欢的那几本都赠与陆文勤。
　　本以为师姐和陆文勤是琴瑟和鸣，可现在一回京就听到说俩人已经和离，怪不得之前师姐避而不答，原来是这样，赵孟舟默然。
　　“是呀，”老太太挥手让小兰去准备，自己开口道，“和离原因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俩人分开了，沈小姐归家后又深居简出的，来往的也是关系好的人家，自然不会往人伤疤上戳，只是陆家这个小子刚中了探花，前途不差，这个时候和离，人都道沈小姐想不开。沈小姐虽我见得不多，但以你老师疼爱女儿的样子，沈小姐想必是在陆家受了什么委屈。唉，这就是做女儿家的苦了！也是你老师和师母真心疼女儿，虽说现在和离再嫁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但有些人家就是觉得脸面比自家孩子更重要！”
　　说到最后老太太有些唏嘘，因为赵孟舟的娘也是和离，但因为赵孟舟的外公，和离后的她只能居于道观，老太太有时候想，如果孙儿的外家愿意接回儿媳妇，她是不是就不会年纪轻轻去了，孙儿也就不是没娘的孩子。
　　赵孟舟也知道祖母的话中话，他不想提起外家，便开口，“我回城时见到师姐了，她正往城外去呢，想来也是想避开京里的这些流言蜚语。不过，”赵孟舟又笑道，“师姐一直很喜欢城外的庄子，我记得以前她是一到夏天就去避暑，如今她归家了，想必又和以前一样了。”
　　“她这样，和离绝不是坏事，说不定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老太太最后下结论。
　　赵孟舟见快到祖母午休的时候了，便让陈嬷嬷扶着祖母去内室，待祖母睡下后，他才踱步走回前院。
　　阳平已经回家了，只有阳安在，他找阳安问了问祖母、王府还有京城这几年的情况，阳安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就是说到郡王爷后院的闹腾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赵孟舟，但赵孟舟面上平静无波，甚至眼神都没动一下，他也就是继续说下。
　　说完后又说京里的大事儿，正说着，冷不丁听见赵孟舟开口，
　　“陆家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阳平茫然，哪个陆家？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沈小姐的夫家，不对，前夫家。
　　“除了沈小姐归家，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哦，好像他们家大少夫人从边城回来了！”
　　“还有呢？”
　　“没有了。”阳平有些纳闷，这陆家都不在内城，也没听陆家的哪位少爷和世子关系好啊。
　　“我知道了，你继续。”赵孟舟皱起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