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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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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住个把月,要收拾的东西不少,好在众人都有经验,一天的功夫也就妥当了,第二天赶在未时出发,只是正值盛夏,出城避暑的人家不少,内城还好,外城出城的路都排了长队,沈德音马车里有冰倒也不绝难挨,只是苦了其他人,她便让之夏之秋带着两个护院去买了冰饮子分给给众人。
之夏之秋买了冰饮子回来后正在分发,没注意身后有两匹马飞驰而来,之夏正在马前,眼看着马蹄就要踏到之夏身上,之秋正在之夏对面,此时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之夏,这才避免受伤。
与此同时,马上之人也在勒马转向,惊的周围好一阵抱怨,此人安抚好马,便上前拱手道,“在下着急归家,惊到诸位了,尤其是这位小姐,好在没有受伤,实在抱歉!”
之夏一阵后怕,也就不是很客气,“城里来来往往人多,你竟在城中纵马,随时都有可能伤到人的,着急归家就是借口了吗?”
“这位小姐说的是,为表歉意还请告知府上何处,我归家后择日上门赔礼道歉。”此人仍旧端方有礼的回答。
见此,之夏觉得这人态度还可以,便道,“这倒不用了,左右也没伤着,只是你在城里骑马要小心,城里是不能纵马的。”
此人却很坚持,“是我的不是,因我离家几年,归家心切,一时忘了城里不能纵马,也多些小姐提醒,我是一定要赔礼道歉的!”
之夏皱眉,“你怎么没完没了的,说了……”
“无妨,”沈德音在马车里道,“既然我家侍女说了没受伤,那赔礼道歉就不必了,你既然归家心切,便尽快进城吧。”
这时,此人的随从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此人有些惊讶,又上前一步,这次行了个全礼,之夏之秋都愣住了,这是干什么,只见此人对着马车窗户温声说,“不知是师姐在此,肃羽方才无理了。”
师姐?不仅众人愣住,连马车里的沈德音都诧异,竟然会遇见他?
如此一来,倒不好不见,下了马车一看,果然是赵孟舟,只听说外出游学了,几年不见,褪去了从前的少年气。
“你这是刚回来?”见赵孟舟面上带了些风霜,沈德音开口问道。
沈德音直接下车相见,赵孟舟愣住,听到她问,便镇定答道,
“是,刚到汴京,惦记家中长辈,所以一时忘了下马而行,惊扰了师姐,是我的不是,还请师姐见谅。”
“总归没伤着,无妨的,你离家这么久,家中长辈想必也盼着你呢,你快回家吧。”沈德音温和道。
“多谢师姐。”赵孟舟定定看了一眼沈德音,又开口,“听闻老师调任回京,数年不见老师,不知老师身体是否康健?”
谈到父亲,沈德音微微一笑,“他虽公务繁忙,但身体倒也健朗。你今后应是都在都城了,以后见着便知。只不过从前你是父亲的得意弟子,这三年未见,小心见着他问你功课呢!”
赵孟舟也笑了,“师姐放心,肃羽不才,得意弟子我是不敢当的,但这几年在外也并不敢放下功课,不怕老师教考。”
“如此可好了,父亲见着你想必也更加开心,他一直为你可惜呢!”
“是小子任性,这次必向老师赔罪!”赵孟舟有些惭愧,老师对他一直抱有期望,但三年前他可以说是不辞而别,虽留了书信写明缘由,但总归有些失礼。
谈到不辞而别,沈德音心中叹了口气,仍笑道:“赔罪是不至于的,父亲并未责怪于你,反而有些担心,如今你回来了,找个时日去见见他吧。”
“这是当然。”赵孟舟点头又试探道,“师姐这是要出城?怎么就师姐一个人,陆大哥呢?”
听到赵孟舟问题陆文勤,沈德音笑容淡了,并不答,开口只道,“日头越发高了,你快回去吧,你家老祖宗这几年一直盼着你呢。”
闻言赵孟舟心中一沉,“是,师姐出城注意安全。”
沈德音点点头,转身便要上车。
“师姐!”赵孟舟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元妙观…谢谢你!”
沈德音并不言语,回头示意后便上车了。
此时出城的队伍还有两家就排到沈家了,赵孟舟并未直接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目送沈家马车走远。
一旁的阳平偷偷看了他的脸色,见还好,便啧了一声开口,“少爷,马车都看不到了,咱回吧?”
赵孟舟瞪他一眼,又有些怅然,牵着马默默往内城去。见自家少爷如此,阳平只好闭嘴跟上。
沈家马车内,之夏、之秋在角落嘟嘟囔囔,“好个赵世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白的提那人作甚,好好心情都没了!”
沈德音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笑道,“好啦!一则人家也不知情,二则越是在意倒越像是放不下,你家小姐我是放不下的人吗?”
“才不是呢,明明是小姐先不要的!”之夏赶紧说道,“不过,赵世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变化好大,以前他总跟在小姐后面师姐师姐的喊,总觉得他是个小孩子。”
“任谁经历他的家事都会变化的吧。”之秋放下团扇喝了一口冰饮子。
“唉,是啊!小姐,你说赵世子回来还会再走嘛?”
“大概是不会走了吧。”沈德音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
“为什么?”
“猜的!”
“哎呀!小姐你又这样!”之夏不乐意。
之秋偷笑,“好啦,等咱们再回城不就知道了!你这个急性子,也不知道你平时和那些小丫头子们打听消息时是不是也这样。”
“哼,那可不一样!我跟你说……”
听着两人玩笑,沈德音得思绪飞的很远。
她没有敷衍之夏,赵孟舟应当是不会再离开了,既然当时不告而别,那就做好了再也不回来的准备,但现在却回来了,只怕是他祖母要求,老王妃亲自抚养他长大,如今年纪也大了,若是以命相求,赵孟舟会答应的。
更何况,赵孟舟的确变化颇大,她比旁人知道他父母的事更多些,知道他对宁郡王的恨,和对母亲的无能为力。
十五岁少年独自办完母亲的丧事后,不过三天就离京,虽不知他离京时什么样子,但也能想象出来。可如今的的赵孟舟,那双眼睛透露的没有愤恨,只有平静。
城内,赵孟舟牵马缓缓走在这座阔别三年的都城里,还是那样的热闹、繁华,一如他离开的那天。
那是他最狼狈也是最无助的时候,母亲病入膏肓却瞒的死死的,待他知晓时,连御医都回天乏术。
他亲眼见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到死都不甘心的望着门口,她渴望着父亲能来见她。
那时的他是恨的,恨父亲,恨母亲到死都惦记着父亲。
他按照母亲的遗愿,没有通知任何人,将母亲骨灰葬在元妙观后山,处理完一切回城时,正遇上沈德音出嫁,十里红妆,热闹喜庆,但这些与他无关,他像个孤魂一样。
那之后,他从沈家族学里退了学,只带着阳平,干脆利落的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宁郡王府也只是说他外出游学。
这三年里,他走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人,也明白了很多道理,他不是真正无牵无挂的人,祖母抚养他长大,老师传授他学识,还有多次帮他的师姐。
他是带着恨离开的汴京,但终于放下了那些,重新回来了。
迎着夏日的太阳,他眯了眯眼睛,而后对一旁的阳平说道,“你别跟着回府了,去看看你哥,你跟我着在外,几年不着家,你哥虽然没说,但肯定也是想念的,府里有阳安呢,你在家住多久都成。”
阳平听到这话很是高兴,“少爷,我还是跟您一起回府吧,先把您给安排好喽我再回家去。”
“我有什么好安排的,这几年我什么没见过,更何况我是回家又不是去送死!”赵孟舟没好气儿道。
阳平只嘿嘿的笑,赵孟舟知道阳平想什么,索性由他。
宁郡王府,老太太又一次打发人问世子到了没有,门人擦擦汗道还没到,服侍老太太的陈嬷嬷只好回去复命,刚转身准备走,就听门人惊喜喊道,“世子?那是世子!世子回来了!”
陈嬷嬷回头一看,可不就是赵孟舟,立刻唤小厮牵马,让丫头去给老太太报信,有上前迎赵孟舟进府。
老太太住在郡王府的西跨院,宁郡王孝顺,整个西跨院五进的大院子,都只有老太太住着。赵孟舟从小就住在祖母这里,祖母住正房,他小时候住在暖阁里,长大了一些就搬去了前院。
也无需下人带路,穿过二门进了西跨院,沿着抄手游廊疾步走到正房,老太太已经在正方等待多时了。
赵孟舟正要跪下行礼,膝盖还未弯便已被祖母拉起来,老太太含着泪打量了宝贝孙子一眼,直接就没忍住,抱着他哭出声来。
赵孟舟轻轻拍着祖母的后背,周围下人更是不住的劝解,赵孟舟扶着祖母在上首坐下,又磕了三个头,“祖母在上,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老太太又去拉他,边擦泪边道,“不怪你,都怪你那黑心肝的父亲,我就你这一个孙子,他却狠心让你走,你走了我这心都悬着,日日担心你在外面饿不饿、冷不冷。你看你,黑了也瘦了,定是在外面没少吃苦,只要一想到这我就心里难受!”说完又哽咽起来。
赵孟舟只好百般劝慰祖母,周围下人更是说,“老太太要当心身体,您一直盼着世子回来,如今回来了,您该开心才是!您若哭坏了身体,世子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话,老太太才止住情绪,和赵孟舟小时候一样,拉着他的手祖孙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