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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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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雅婷婷袅袅的走到陆卓和王氏面前下拜,“林雅见过姨丈、姨母。”又微微转身,“见过表嫂。”
王氏和陆卓诧异,怎的外甥女也来京了,此前王老夫人并提前商议,如今人在眼前,王氏赶紧命人扶起林雅,陆卓打开岳母的书信,快速看完后递给王氏,让下人给林雅看座,王氏也很快看完。
原来,林雅的母亲正是王氏的小妹,这个小妹嫁给老家临县的一个举人,本以为读书人老实,谁知竟是人面兽心,婚后因生不出儿子,一直被丈夫和婆婆磋磨,小妹也因自己生不出儿子,所以受苛待也不敢和王家人说,直到患病。
可林雅得父亲竟然在小妹病中将林雅送去富贵人家做妾,林雅借口出门烧香给母亲祈福逃到王家,告知王老夫人事情始末,王家人才知道这个女婿如此不堪。
王氏的母亲恨这个女婿不做人,让儿子去接小女儿时,小女儿得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临终遗愿便是请王老夫人照顾好林雅。
小女儿去世,王老夫人大为伤心,让儿子着人好好教训了林雅的父亲,并把外孙女接到家里长住,因为大家怜惜她家里那样不堪且生母去世,所以对她很好。
但林雅生父实在不堪,不但不悔过,还三番四次上门要求接回林雅,导致林雅已经及笄了还未定亲,当地也没有人家愿意娶,毕竟有那样的生身父亲,谁摊上谁倒霉。
于是在外孙游学到王家后,王老夫人迅速做主,把小外孙女送到京城大女儿家,拜托大女儿和女婿帮这个苦命的外孙女找一户好人家。
看罢书信,王氏流泪叹息,自出嫁后,再也没有见过小妹,偶有书信来往,本以为总能再见,可谁知小妹年纪轻轻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孩儿,她上前拉住林雅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
林雅流泪,“母亲去世后,父亲逼我给人做妾,拼死逃出家里才有一线生机,如今外祖母和舅舅疼惜我,安排表哥带我上京,今后林雅给姨母添麻烦了。”说罢又要下跪。
王氏拦住,“你母亲自出嫁后我再也未见,你母亲嫁于你父亲后,你父亲那样的身份本以为我和你母亲总会见面,可谁知竟永别了。今后就在姨母这好好住着,我膝下三个孩儿都已成家,如今你来了,正好陪我,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与你母亲是亲姐妹,如今她走了,我只把你当我女儿养。”
王氏拭泪,转向旁边,沈德音立刻回道,“母亲,大哥所居的松涛苑旁的小院还空置着,虽然小了些,但如今已是入冬,那里向阳,屋里也有地龙,相比外院客房,那儿距您的院子也近,表妹也可以常去找您说话,您看可好?”
“很好,只是一直空着,快着人去收拾。”王氏又拉着林雅介绍,“这是你二嫂,你如今住下便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你二嫂便是。”又拉着林雅安抚了好一会儿。
在此之前,林雅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和局促,此刻她终于放下心来。
此次上京来实在是没办法了,有那样的父亲,这辈子别想嫁到好人家,不嫁人等年纪大了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好在外祖母慈爱,舅舅们也很关心,表哥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上京路上,虽然表哥一直宽慰她,但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又是从未见过面的姨丈姨母,想到前景未知,不免自伤。
林雅擦着眼泪点头,“多谢姨母和二嫂。”
沈德音颔首,余光看到林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中怜悯,便向公婆还有陆文勤道,
“父亲母亲,夫君和表妹舟车劳顿有半月了,先各自回院子梳洗休息吧,厨房的餐食都准备好了,待酉时为夫君还有表妹接风洗尘。今日先好好休息,来日方长,等休息好了,明日再慢慢叙话。”
“很是,”陆卓抚须,“先去休息,酉时在正院用饭。”又对陆文勤道,“同书,饭后再随我去书房。”见儿子点头,便离开花厅。
“老二家的,先和文勤回你们院子吧,雅儿的院子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收拾好,就先去我那里。”王氏携林雅也离去。
沈德音这才有时间叮嘱之春将陆文勤带回来的土仪分门别类整理好,按份送到各院。
陆文勤早已想和妻子回自己院子,但看妻子叮嘱下人,倒是觉得不急了,待沈德音处理完,才拉着她往苍竹苑走,边走边笑着说,
“这次我离家半年,倒是辛苦音音侍奉父亲母亲了,我一路搜罗了些你不曾看过的山川志还有游记,在我行李里,已经让人送到院子里了,你要如何谢我?“
“多谢夫君,只是我如今要管家,平日里事情太多,可能无暇再看这些了,夫君还是让人送去书房吧。”沈德音温声拒绝。
“无妨的,管家只是每日上午,下午有时间或者睡前你想看便看。”陆文勤声音愈发温柔。“不用担心,母亲不知道的。”
“下午我有孝敬母亲的针线要做,还有你的。至于晚上,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看什么书了。”沈德音蹙眉。
“我无妨,活计丢给丫鬟便是。你得空好好休息,像以前一样看书写字画画都好。”陆文勤忙道。
沈德音心中叹息,努力自己平静下来,“好,让之夏把书放在卧室。”
终于到了苍竹苑,净室早已准备好水,沈德音挣开被握住的手,“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快去梳洗,我还有些事情处理,等下就要去正院用膳了。”
陆文勤已有大半年未见她,十分想念,本想让她服侍自己沐浴,但看她面色有点苍白,心中刺痛,上前抱住她,早在夫妻进屋后,之夏便带着下人在廊下等着伺候。
“音音,”陆文勤拉着沈德音的手,看着她深深道,“我知道母亲让你不太好受,但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这次会试我有十分把握,一定会中的,届时我求外放,带你出京,你相信我。”
他有点受不了妻子的冷淡,从前她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妻子温婉可人,对他关怀备至,可那样的沈德音如今却像是被封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有些疏远,虽然还是一样会关心他,但眼里的那种温柔却慢慢消失了。
沈德音也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相信的,一直都信。快去沐浴更衣吧,等下水就凉了。”
陆文勤只好放开她,闷闷的去了净室。
沈德音走进里间,坐在榻上抚着送来的书轻叹,一个承诺便是再感人,听了快三年也无动于衷了。
她还记得,那时是出嫁前的三个月,时至寒冬,众人都以为她在家绣嫁妆,实则她央求母亲带她去郊外庄子了,下了好大一场雪,她每年都会去郊外庄子小住,跑马打猎。父亲母亲心疼她要出嫁,便答应她的请求。
那天的雪很大,准备会试的陆文勤就在京郊的书院,知晓她在庄子里,就忙不迭赶去见她。但见到她了,陆文勤又不知晓该说些什么,他从前就很文雅守礼,倒是沈德音,看到冒雪赶来的陆文勤,头发和身上都是雪,进屋后又被炭火一烘,衣服湿了很多,狼狈不堪。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又忍住,让丫鬟们取了父亲留在庄子的干净衣裳,让陆文勤换了去,俩人才坐在厅里看雪闲话。
那时候陆文勤笃定的相信自己可以会试高中,言语间谈起以后的生活很是意气风发,即便她从前觉得陆文勤太温吞,但在那一刻,想到陆文勤描绘的未来生活,她觉得和陆文勤过一生,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只是谁也没想到,婚后不到三年,生活的琐事、陆文勤一如既往的温吞、婆婆的磋磨,让她慢慢觉得婚姻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情。她看惯了父母的恩爱,以为自己和陆文勤纵然做不到父母那般,也可以相敬如宾。
可现在,她开始怀疑。
这时之春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盏茶:”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表小姐的院子也收拾好了。只是夫人又派人单独送了些东西去,所以方才我去库房把从前您得的那面四季湘绣双面屏风送到表小姐的院子了。”之春放下茶。
“是我忽略了,你安排的很好。对了,你让人给盛掌柜递个话,明日让人送些京里时兴的料子和成衣到府上,到时候送些去表小姐院子,表小姐尚在孝中,料子花样素雅些的便成。再量度着裁几身冬衣,京城比江南冷多了,表小姐带的衣服未必能够。”
沈德音翻开一本书,林雅的经历别说作为亲人的婆母,就是自己也很怜惜。
“是,我这就派人去。”之春转身欲走,又回过身,看了眼净室的方向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德音抬头。
之春压低声音,“我看表小姐对二少爷很是依赖,一直和夫人说少爷这这一路对她的照顾。”
“她遭此大变,家族肯定是无所依靠,如今寄人篱下,难免惶恐,夫君是她的表哥,也是亲人,一路上京,有些依赖也是正常,更何况婆母不是很喜欢别人说她儿子的好么。”沈德音看着书,表情淡淡。
之春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净室门开,陆文勤从净室出来,之春行个礼便出门了。
“说什么呢?”陆文勤握着湿发坐在沈德音身旁,把手里的棉帕递给沈德音。
“合府的冬衣都备好了,没成想表妹来了,京城冬日难挨,我让人明日送些布料,来给表妹裁些冬衣。”沈德音接过棉帕,起身给陆文勤擦拭头发,陆文勤伸臂一圈,将她牢牢固定在怀中。
大概是很久没见,乍然这样亲密的动作,沈德音很是不习惯,有些僵硬。
“这些小事母亲自会安排,何须你操心。”许久未和妻子亲密,陆文勤有些蠢蠢欲动,但是想到等下就要晚饭,便按耐住。又见沈德音已经翻开他送的书,嘴角不自觉笑起来。
“表妹的经历实在让人怜惜,我是她表嫂,自然要好好好相待,穿衣哪里是小事,如今天一天冷过一天,自然要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也不负外祖母所托。”沈德音擦了一会儿,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取了个篦子,给他篦头发,花了一刻钟才把头发梳起。
“好了,你先去父亲书房吧,晚饭还要半个时辰,我再看会儿书便去正院了,你出去半年,父亲虽然不说,但也很挂念,若是晚饭后才去书房,怕是你今日要睡很晚了。”许是看了未曾看过的游记,沈德音神色温柔,嘴角带笑。
陆文勤点点头,又拉过她,亲昵了一会儿,才放开她离去。
待他走后,沈德音倒是没有了看书的心思,唤来之夏伺候她稍微上了些妆,便直接去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