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疾病》春秋昙

9、第九章

　　自从刚出月子，中煤气之后，就落下个头疼的毛病。

　　还好闺女比较听话，也会总是想要帮我干活，虽然她干不了什么，但也比一些个装聋作哑，充耳不闻的人强多了。

　　这三年是我过得最煎熬最无助的三年，张晚玉什么都不懂，公公婆婆重男轻女，甚至都不想看到孩子一眼，我也不奢求他们能够对我和孩子有多好，只求他们不过来挑拨是非就成。

　　每天闲来无事我总会带着孩子去前面四婶子家看他们工作，他家也和公公家一样弄木料，最后制作成板子出售。

　　他家请了很多的工人，我就和孩子坐在门口看着他们忙忙碌碌，每次工人路过的时候，都会逗一下孩子，有的甚至给一些零食让孩子吃。

　　工人大多都是本庄上的人，很少请外面的，有的人嫌路远，怕走到家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还有的人嫌钱少，路远，上班早，下班又晚，这大概是每个人都会担心的问题吧，为减少麻烦，还是本庄上的人比较合适。

　　不知不觉孩子已经三岁了，当时抱着的时候总想让她快点长大，可现在长大了，会跑了，又要时时刻刻的看着，生怕她摔倒，跑丢，费心又劳神。

　　短短三年，身上就有数不清的伤，现在阴天下雨，腰总是能够提前感知的到，月子里面落下的病，是好不了的。

　　听说，月子病只能月子养，就算是这样，真的要到坐月子的时候，谁又会照顾你呢？

　　说到这里，倒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我哥哥徐锦尧和张晚清生了个儿子。

　　张晚清在月子期间她的母亲，和我的母亲，还真是关怀备至，就连夜间，也是我母亲在看孩子。

　　她不想起床吃饭，母亲就做好端进去给她。她不想看孩子，母亲就黑白两夜颠倒。她不想喂孩子母乳，母亲就特意买来奶粉。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得不到，也没有母亲做不到的。

　　每当别人问起，张晚清总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带过，让人根本就联想不到母亲在其背后的付出，更想不到张晚清实实在在是一个不懂得为人，不懂礼数，更不尊长辈之人。

　　我的却有些嫉妒，更多的是为母亲鸣不平，更想让自己的遭遇也让她尝一尝。

　　她的父母带给我的，还是我的母亲允与她的，到底谁才是那一个真正的可怜之人。

　　我不求谁的可怜，我也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我就是想不通自己的婆婆对自己不好也就算了，因为她们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我家，更多的是重男轻女。

　　可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不好，让我很不痛快，我不是你的女儿吗？我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吗？我不也是和哥哥一样喝着你的血长大的吗？

　　他们总是要将男女分出个三六九等，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他们凭什么就认为女儿就一定比男子低上一等。

　　封建思想的根固，重男轻女的影响是长在血液里的，斩不断也拔不出。

　　玉尘跑在前面，稚嫩的语气，“妈妈，花！”

　　是啊，夏天快到了，花也该开了，“慢点跑。”

　　玉尘倒腾着那两条小短腿，两个手臂来回晃动。蹲在一处有草的地方，不知道草是什么名字，嫩绿的青草中间长出几朵白色的小花。

　　我也弯腰折了一根，长长的枝干上面布满了像爱心一般的小叶子，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

　　将花放在鼻子下面，没有任何香味，可以说是什么味都没有，白色但是没味。

　　中午阳光正好，我把孩子带到家里，玉尘自己在院子里面玩，我就赶快将被子抱出来晒一晒。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特别舒服，被子上面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刚把被子抱出来晒好，四婶子就过来了，“锦宸，过来吃饭！”

　　“啊？”我愣了一下，虽然经常四婶子来喊吃饭，但今天我还是微怔了一下。

　　“可，现在不是她们下班的时间呀！”

　　“是，现在不是，这次请的人干活快，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就已经将木料截好了，那就先吃饭吧。”四婶子说着就把在旁边玩的玉尘给抱走了。

　　我们这里一般请截木料的人，都是短的时工，通常干完活的时候都会请他们吃饭，这种不磨叽，干活麻利的工人不少见了。

　　四婶子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时常来喊我们去吃饭，但我们每次脸上的变化都被四婶子看在眼里，她总是说，不是给你吃，是给玉尘吃。

　　玉尘现在还小，正在长身体，你忍心看她从小就营养不良吗？长大了再被人欺负，行了，这种不准再说了。

　　我知道四婶子是为了我们好，她家过得富裕，但人心好。

　　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张晚玉的工资尚能维持在温饱，可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生活总要有些难过的。

　　我跟在四婶子后面，刚走进屋里，就看见四五个工人坐在桌子旁边在吃饭。

　　我跟着四婶子走到里屋，每次我们三个人都在里面吃饭，给工人炒的菜，都会预留一些出来。所以工人有的我们这里都有。

　　张晚玉这次工作的地方比较远，都是一群人一起集合，开车去那个地方工作。

　　所以中午不回来吃饭，如果，工作的地方近，他们就会自己骑车子三两人结伴同行，中午有的时候回来吃饭。

　　这就要看主人家，管不管饭了。有的大事情，主人家会留下工人一起吃饭，其余时间都会自己回家吃饭。

　　“虾！”刚刚坐下，玉尘就看见一盘虾。

　　“喜欢吃虾，就让妈妈给你剥。”四婶子说着就去外面拿碗。

　　虽然面子上不好看，总觉得心里别扭，可四婶子就好像已经把我们当成了家人一般。

　　四婶子很快在外面拿了三个碗筷过来，“想吃就吃，没什么的，跟我不用作假。”

　　是呀，家人！

　　如果公公婆婆和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这样好，应该也是家人吧！

　　可偏偏这么一个邻居将我视为家人，人生何其可笑！

　　每次绝望又无助的时候都是四婶子在帮我们，每次都是她，冥冥之中总会有人不紧不慢的靠近你，温暖你。

　　我还记得在月子期间，我们当时刚生了孩子，自己支付了住院费，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系列费用。我们自己攒的钱也到了尽头，就连给孩子办喜酒也不怎么好看。

　　我们很拮据，当时也没有想过要借钱怎样怎样。我们就觉得忍忍就过去了，公婆不管，他们很会做面子上的功夫。

　　还是一次四婶子在吃饭的时候过来玩发现的，“锦宸家里是不是没有钱了？”

　　被人一眼看破，一言中的的感觉就像，你拼命想要遮住这个丑陋的伤疤，但偏偏被人一眼看穿，一句话就给揭破，将往日伤疤全都暴露在人眼前。

　　只觉得身体僵硬，呼吸不顺，将嘴中原有的馒头生生的吞下，哽咽了一下，“是，没有钱了。”

　　四婶子看着我们的样子，“没有钱也不应该吃咸菜不放油啊？”

　　“没事，等晚玉这个月发了工资就去买！”我说道。

　　四婶子叹了一口气，在自己衣服里拿出了五十块钱，放在我面前，“不用等他发工资再买油了，等晚玉晚上回来，就让他去买。”

　　“你现在还坐着月子，不沾荤腥怎么能成？让他再买点鸡蛋和肉吃。”四婶子言辞有些不容置喙。

　　“……”

　　“可，现在我们……”

　　四婶子像是看中了我的心事，“可什么可，不用着急还，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说，难道我害怕你跑了不成。”

　　我轻笑一声，“那我就拿着了。”

　　“嗯，早该这样，早就该这样了。”四婶子看了一会儿孩子就走了。

　　我咬了一口生硬的馒头，我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但还是抵挡不住它要掉下来的冲动，一滴一滴的掉在桌面上。

　　喉咙像是卡住了，很是难受，总觉得现在应该哭出来才是最好的。可理智告诉我不能哭，孩子还在旁边，不能让孩子看见自己的这个样子。

　　我小声的将过往的委屈全都化成这次的泪水，在桌面上消散。

　　我的遭遇就像溺水的孩童，不知所向，可偏偏有人在岸边燃起一升炊烟，指引着我找到生的希望。

　　四婶子给玉尘夹了好大一碗肉，还温声说道，“多吃点，等以后长高高的好保护妈妈。”

　　“高高的，妈妈高高的，玉尘矮矮的！”玉尘像是听懂了一样，指着自己的脑袋口口声声的说着。

　　“哈哈哈哈哈，你看这孩子，她什么都懂，再过一年就可以上学了，到时候，你也就轻松了。”四婶子夹了一块肉放在我碗里。

　　“对呀，等孩子上学了，我就能找个工作，等到中午就可以接她回家吃饭，能够同时进行。”等到工作了，家里也能够宽裕一点，张晚玉就不用跑那么远去工作了。

　　夏日炎炎，他都没有耽搁过一日，日子还得过，这个家不能只靠他了。

　　“等孩子上学，你在我这干一段时间，你先试试，”四婶子跟我说道。“我这里缺一个捆板子的，你到时候可以先练练手，不着急。”

　　“行，”我思虑片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