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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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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知县原本想着何人如此大胆,却见那年纪约莫十五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颇为眼熟之人。
那不是前年才来南溪县巡视过的京城徐大人么!
柳知县立马收回脚,挂上谄媚至极的招牌笑容迎上前去。
“徐大人此番前来怎地不事先知会一声,下官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柳知县面上笑得乐呵,背后却冒起了阵阵冷汗。
前年为了应付巡视,就差点褪了一层皮,如今时候未到徐大人怎会不请自来?
“再没人来,大靖的国姓都该改姓柳了。”
少年冷哼一声,身后的徐大人就立马变了脸色,连忙给柳知县使眼色。
“岂敢岂敢,王爷真是误会下官了。”柳知县立马会意解释道,“此案难断,还求殿下点拨一二。”
他虽不知这少年具体身份,但听他自称本王,徐大人都对他如此毕恭毕敬,想来定是京城的哪位大人物。
少年也不客气,几步便走至公案之后坐下:“柳大人眼瞎耳聋,南溪知县这位子,不如换人来坐。”
柳知县连连赔笑,只敢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生怕稍有不慎保不住头上这顶乌纱帽。
“这位娘子,公堂之上作伪证,你可知后果?” 少年嗓音清朗,言语中却夹带着令人生畏的寒意。
本以为已经置身事外的周寡妇被吓得一个激灵,却还是嘴硬道:“民妇所言皆为实情……不敢欺瞒。”
少年唇角微勾:“大家亲眼见证茶渣中只有茶花,又怎会使得妇人小产?”
周寡妇眼神躲闪:“民妇怎知为何?”
“因为问题根本就不出在茶叶上。”沉默许久的景迟年终于开口,“买茶叶的当天,有人看见你返家途中去了回风堂,你可承认?”
“身体有疾,去趟回风堂还不成么?”周寡妇面不改色道。
景迟年不甚在意,递给守在一旁的洪安一个眼神,洪安立刻会意,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递交给稳坐在公案之后的少年。
“这是那日周娘子在回风堂抓药的药方。”洪安恭敬道,“王爷若是不信,传回风堂伙计前来一问便知。”
周寡妇瞬间变了脸色,这药方怎会落入景迟年之手!
少年接过黄纸,随意扫过几眼后眉头一挑,嗤笑道:“有疾无妨,但你一个寡妇人家,抓安胎药做什么?”
此言一出,衙门内顿时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周寡妇和强子竟连孩子都有了?”
“怪不得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强子这个丧尽天良的迟早得下十八层地狱!”
“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周寡妇将一切都听在耳里,这才终于慌了神。
那安胎药哪里是给她自己服用的,还不都是孙强那个死鬼托她顺路买回,好方便往里下药哄他那傻娘子喝下。
如今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已然陷入死局。
周寡妇还没想好如何辩解,只听孙强怒气冲冲道:“放你娘的狗屁!”
“周氏这个□□,谁知道她肚子里的是怀谁的种?”
“无凭无据,你们这些人休想冤枉我!”
孙强面色发青气得跳脚,围观众人却看他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死不承认的模样引得众人笑声不断。
周寡妇见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简直不敢相信昨日还对她甜言蜜语的人,竟然瞬间就换了副面孔。
她一边暗自叹息男人果然靠不住,一边决定先咽下这口气等秋后算账也不迟,眼下如何把自己从此案中摘干净了才最为要紧。
“自家妹子身怀六甲多有不便,我替她顺路买些安胎药有何不可?”周寡妇定了定心神,强自辩解道。
众人一听此言皆是不信,纷纷打趣起来。
“到底是谁身怀六甲还不一定呢。”
“怎么没人知道周寡妇还有个妹子?”
“周寡妇从凌峰村嫁过来,谁知道她家里情况究竟如何?现下还不是任她想怎么编怎么编。”
隐匿于众人之中的常兴盛也终于站不住脚,本以为和柳知县套好关系就大功告成,没想到如今出现如此多差错。
他看着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的柳知县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好派身边小厮去查这突然冒出的少年究竟是何身份,竟能把一地知县打压到如此地步。
“那这安胎药的方子为何与赵娘子的一模一样?”景迟年沉声追问道。
周寡妇一惊脱口问道:“安胎药的方子,还能有何不同?”
“不同人不同体质,药方自然有所不同。”林绾绾补充道,“赵娘子气血两亏,药方里便比旁人多些滋补的药材。这药方于赵娘子而言是正好,于旁人却宛如一道催命符。”
“怎地如此之巧,你家妹子身怀六甲也气血两亏,还开了和赵娘子一模一样的安胎药方?”
周寡妇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绞尽脑汁找不出理由的样子,更是坐实了林绾绾的说法。
周寡妇本来怕惹人生疑,特意避开妙春堂去了回风堂,不曾想心中怀揣着下药的事情太过紧张,一时疏忽将药方落在了回风堂。
而今这张药方,竟成了她说谎的铁证。
“周娘子,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少年将黄纸放下,佯装思考道,“你若坚持隐瞒作伪,笞刑和鞭刑的滋味,怕是都不好受。”
周寡妇一听用刑,原本如同乱麻的心变得更加慌乱,她下意识地朝门外望去,这才看到原来常兴盛也在。
然而常兴盛虽注意到她投来的求救的目光,却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没有站出来保她的打算。
周寡妇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当日常兴盛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她,此番事成之后她不仅能守住亡夫留下的宅子,还能白拿一大笔钱财从此吃喝不愁。
可如今所有证据证词都指向她作伪证,大靖律法严明,真用起刑来,她一个柔弱的妇人哪里承受的住?
没了小命,留着宅子钱财,又有何用?
“周娘子,事到如今,你还认定自己句句属实么?”少年玩弄似的拿起公案上的案板,饶有趣味道。听起来轻飘飘的话中却不乏威慑之力。
周寡妇无力地瘫倒在地,原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今日过来动动唇舌就能事成,没想到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民妇也是没有办法。”周寡妇眼中失了神采,心里头更是一团乱麻。
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