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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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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日这天辰时刚过三刻,守在府门口的小厮听见了街道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赶紧着人去五福堂报信。
老太爷看向宋承毅:“去吧,让你三叔陪你去。”
宋霖欣喜又紧张。
宋承毅今日一身素白锦袍,袖口衣领处镶绣挺拔的松柏,腰间束着祥云宽边锦带,昕长挺拔,面冠如玉,仪表堂堂。
一群年轻俊秀的公子们齐聚在宋府门口,却丝毫夺不去宋承毅的风采。
宋霖瞧着人群中似是在发光的宋承毅,目光中透出艳羡。
人渐渐越聚越多却还未进府,表面上相谈甚欢,其实眉眼余光里都在瞄着杭州巡抚家的公子什么时候会到。
“竟是大少爷和三少爷一同前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呼。
一群朝气勃勃的年轻人一同进了五福堂拜见老太爷和宋泽,老太爷含笑抬手,忍不住感叹着:“府里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
宋泽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落在他嘴角的笑意,想到刚刚自己不过与李家两位公子多寒暄两句便被父亲打断,心里窝火又憋屈。
宋府宅院占地颇广,庭院错落有致,有山石竹林,有花园小筑,有清泉白石。
大家齐聚在花园赋诗作画,谈笑风生。
宋承毅作为主人家有意不夺大家的风采,只在众人起哄时提笔画了一幅画。
“宋兄似乎有意藏拙。”
李大少爷轻摇折扇,挑了挑眉峰。
众人的笑谈声顿了一下。
果真是受宠长大的庶长子。
宋承毅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京时与存雪闲聊曾听闻,巡抚大人甚擅山水画。只可惜大人如今政务繁忙,圣上不忍心大人多加操劳。听闻李兄自幼得大人教养,可谓是家学渊源,珠玉在前宋某不敢班门弄斧。”
李府嫡次子字存雪。
这番恭维的话正好搔到痒处,李大少爷轻笑一声冲宋承毅拱拱手,不再多言。
这位李大少爷在杭州府里是出名的“难缠”。
官宦人家子弟往来素来讲究嫡庶分明,可李大少爷仗着自己是李巡抚倚重的长子,平日里没少挤兑别人。
看到他消停下来,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这会长宁垂着头快步凑过来,“大爷,可以开宴了。”
宋承毅朗声笑道:“宴席已备好,请各位移步花厅。”
明安院里春杏气闷地将绣棚丢在一边,望着桌上还剩下好多布料,心头一酸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
人人都欺负她!
她拿起手帕拭去眼泪,站起身走出去正碰上琉璃。
春杏目不斜视径直往外走,琉璃眼睛一转紧接上前几步挡住春杏。
“春杏姐姐,今天外院宴客忙得很,昨儿崔妈妈吩咐让我们老实待在院里不要乱走。”
“让开!”
火气窜上,春杏挑眉瞪眼,“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我这是要去给夫人请安。”
“可是崔妈妈说过。。。”
话还没说完被听见动静快步走来的碧云打断,“是我们不懂事,姐姐快去吧,别耽搁了时辰。”
春杏翻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看到琉璃脸上露出不甘,碧云低叹道:“她去请安的事,崔妈妈从未拦过,我们何必做这个恶人。”
春杏气哄哄地往内院走去,拐到花园后方的小路时差点被急忙忙的小厮撞上。
她气得喝道:“你是哪里伺候的?横冲直撞地干什么!”
小厮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弓着腰作揖不停告饶,“春杏姐姐恕罪,小的一时着急犯了迷糊。长宁哥说宴席过后大爷与众位公子们要去清思亭中下棋赏景,可那里还未收拾妥当,小的正要去寻人帮忙。”
春杏眼底猛地迸出一道慑人的光芒,面上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多大点事儿让你急成这样。没出息!咱们身为奴婢为主子办事还不是应当应分的,你自去忙吧,我帮你去收拾清思亭。”
小厮顿时惊喜到结巴,一个劲地道谢。
二夫人苏氏听到丫鬟回禀知道外院已经顺顺当当地开宴,她刚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丫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说二老爷从五福堂回来了。
知道宋泽一回来就窝进了书房,二太太拧了拧眉,吩咐道:“让小厨房温一壶金华酒,再备些老爷爱吃的菜,让兰草过去小心伺候着。”
宋泽连饮三杯,脸色涨红。
他平日酒量不好,通房兰草刚想壮着胆子开口劝一劝,不巧这时小厮递过来一封信。
薄薄一张纸,短短几行字,却带着令宋泽浑身发冷的气息。
宋泽猛地站起身,力气大到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谁送来的?!”
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厮立马跪在地上,“听守门的人说是个满脸胡须的男人递进来的。”
宋泽立刻询问那人去向,可小厮一问三不知。
此时宋泽只觉得脑袋心里乱成一团,他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竟一直在颤抖。
“你们记住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有人问起便说我醉倒了在休息。”
兰草和小厮忙不迭地点头。
大房正院东侧间,瞧着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却还未见到春杏过来请安,谈氏不习惯地皱了皱眉,直接道:“石榴,你去寻春杏过来一趟,我有事想问她。”
夫人发了话,石榴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可到了明安院却没寻到人。
琉璃撇着嘴,碧云笑得温婉,两人说春杏早就出门了。
石榴一怔,道了声谢。
今天外院宴客,她不敢到处乱走,在明安院附近寻了一圈也没发现春杏的身影。
眉头微微皱紧,石榴想不明白春杏能去哪。
她头疼地站在那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仆妇边走边说话,话语间提到了过会大爷打算与客人们去清思亭。
石榴眼睛一亮。
春杏是不是可能会去清思亭?
石榴越琢磨越觉得可能性很大,现在花厅宴席还未结束,还留有些时间让她去寻人。
想到这,石榴不敢耽搁越走越快。
清思亭在宋府的东南角是府中的最高处,登高望远,景色悠静。
石榴七拐八绕地,忽然隐约看见前方一道淡蓝色身影,背影看起来与春杏很像,她眉头一松下意识地小跑过去。
就在石榴准备张嘴唤她的时候,斜前方忽然冒出一个高大挺拔男人。
石榴一愣,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下。
男人脚步踉跄,似是醉酒般使劲地晃头。
他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仰头吐出一口粗气,浑身发热眼中发红朝着前方猛地冲了过去,不过眨眼功夫前方猛然传来女子短促的惊叫声。
尖细、短促。
石榴浑身一颤。
半个时辰前,春杏得了信儿立即将请安的事忘在脑后,一门心思地要在清思亭‘大展拳脚’,让大爷看到自己的‘好处’。
脑海中畅想着自己未来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富贵生活,春杏收拾得越发卖力。
眼瞧着差不多妥当,她满心欢喜从亭上下想着赶紧回去梳洗再换身衣裳,想得正美滋滋的时候,一个高大厚重的身躯带着滚烫气息将她扑倒。
她的惊呼声被男人的右手捂断在嘴里,男人结实的手臂狠狠地勒住她的腰,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仍无法挣脱禁锢。
眼泪糊了满脸,不过转瞬间春杏已认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只知道男人踹开一间空屋子,然后将她扔进来。
顾不上浑身磕在青砖上的剧烈疼痛,春杏寻着空隙连滚带爬地准备要逃却又被男人拖住腿。
春杏仰起头,泪眼朦胧中认清了上方的人影,她紧紧拽着衣领不松手。
“二老爷,不要!求您放过我!求您放过我!”
可压在她上面的宋泽眼红似血,粗喘似牛,充耳不闻。
就在她满心绝望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上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然后许多碎片瞬间四散开来。
春杏控制不住尖叫一声,下一秒又被堵住嘴。
“别出声!”
眼泪糊满了整张脸,春杏愣愣地望着把她从宋泽身下拖出来的人。
石榴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扔在春杏的身上,“快穿上。”
春杏吓懵了,脑袋完全不转了,下意识听从石榴的吩咐。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其他人过来,又怕二老爷突然醒过来,时间紧迫石榴顾不上与春杏多说。
她拽着宋泽的双腿将他整个人转个方向,用手帕将碎掉的白瓷散落在二老爷的脑袋四周,让人第一眼望去觉得是二老爷自己醉酒撞到桌案,然后被掉落的白瓷瓶砸晕。
石榴忙得额头冒汗。
春杏渐渐回过神来,浑身还在发抖,“你在做什么?”
石榴一边踮脚尖绕来绕去四处看看还有没有缺漏,一边低声道:“我在想办法救咱们的命。”
大略检查一遍,石榴转身立马催促春杏,“披上我的外衣,咱们得快点走,不能再留在这。”
石榴来得及时,春杏的衣裳尚未被扯坏,罩上石榴的外衣,远远看去倒瞧不出破绽。
万幸此时外面没有别人。
石榴搀扶着她拐到小路上,不时地小心探头望望四周。
春杏心头发慌,“咱们怎么回去?我这副样子肯定会惹人怀疑。”
两人半蹲着躲在路边的树后,石榴擦了下满额的冷汗,是得想出个遮掩的借口。
“要不你装作崴了脚?然后被我寻到?”
春杏牙尖咬破了唇,钻心的疼痛激出狠劲,“装有什么用,要做就得用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