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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丫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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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刚过。
等宋承毅用过早膳又饮了半盏清茶,崔妈妈瞅着空上前两步恭敬地道:“大爷,奴婢过会带碧云和琉璃去向夫人请安。”
“可。”
宋承毅将茶杯放下,“我一会去为祖父侍疾,劳烦妈妈告知母亲。”
“是,奴婢遵命。”
今儿早膳,谈氏用得心神不宁。
春桃知道谈氏的心事,低声劝道:“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夫人若不喜欢打发了就是。”
有些话说得轻松,可事情办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谈氏叹了声,安慰自己,“崔妈妈掌过眼的想来不会出错。”
等真正见到了人,谈氏将她们从头到脚仔细地瞧了一遍,一时竟寻不出挑剔的地方。
碧云和琉璃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看着既大方又乖巧。
谈氏不由得微微颔首。
样貌出挑,规矩也好。
右边的那个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倒是左边这个眉眼娟秀身段窈窕,光瞧着就觉得很可人。
在谈氏打量她们的时候,侧间里其他人也偷偷地将目光投注在她们身上。
春杏刚刚被派去明安院,大爷在京里新添的两个丫鬟便回府了。平日里与春杏关系不好的人正等着看春杏的笑话呢。
“你教的不错。”谈氏说道,然后示意春桃给赏,叮嘱道:“往后要用心伺候大爷。”
“是,奴婢遵命。”
人见过了,谈氏让丫鬟们都下去,只留下了崔妈妈。
谈氏有些迟疑,“我瞧着那个碧云。。。”
崔妈妈明白谈氏的意思,她点点头,话说得委婉,“碧云稳重懂事很得大爷看重。”
谈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子有了房里人,她身为母亲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可不管心里做如何感想,面上谈氏都不能不顾儿子脸面。
“承毅这般年纪该有个屋里人伺候,春桃你去将妆台上匣子里的那对耳坠取来。”
春桃答应一声,另找了个荷包将耳坠装进去递给崔妈妈。
崔妈妈笑着接过,“奴婢代碧云谢夫人赏赐。”
谈氏见过人反倒更不安心,还泛起了头疼。
望见谈氏皱着眉捂着额角,春桃连忙将迎枕放在谈氏身后,然后招手让石榴过来伺候。
石榴小心地跪坐在谈氏的身后,轻柔地揉按着谈氏的额角。
疼痛渐渐消去,谈氏舒服地轻哼一声,忍不住赞道:“你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多谢夫人夸赞。”石榴小声道,“夫人,这个力道可合适?”
谈氏美目微阖,缓缓点头,表情舒缓了许多。
春桃素来一切以谈氏为重,能让谈氏觉得可心的人,她自然会另眼相待。
海棠端着托盘站在一旁,不甘地望着前方的石榴。
只恨此时卖乖讨巧的人为何不是自己。
海棠的目光太过直白,春桃暗暗地瞪她一眼。
她不敢招惹春桃,乖乖地垂下眼睛。
午膳后,等伺候谈氏睡下,她们几个丫鬟也能寻着空歇一歇。
晓芸总喜欢来找石榴串门,一进屋竟只瞧见石榴一个人。
脑筋一转,她往外使了个眼神,“海棠姐姐还在正屋呢?”
石榴将装着糖块的匣子递给她,“给,尝尝味道如何。”
晓芸撇撇嘴,“姐姐这是要拿吃得堵我的嘴呀。”
石榴笑着戳了她一下,玩笑着,“那你自己觉得能不能堵得上?”
晓芸噗嗤一声笑了,连吃了两块糖,还是没忍住想问。
“姐姐,你真的不想升一等吗?”
石榴无奈地边笑边摇头,“我能成为二等已是夫人开恩提拔,现在这般已是很好了。”
看着石榴一副知足常乐的样子,晓芸只能将剩下的话咽回去,闷头又拿起一块糖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咬得直响,仿佛在与谁较劲。
石榴看着情不自禁地笑了。
隔天一早,春桃遵照谈氏的吩咐正式将海棠提为一等,晓芸提为二等。
事情落定未出乎大家意料,海棠称了意忍不住朝石榴投去嘚瑟的眼神,石榴松了口气,真心诚意地向海棠道贺。
晓芸兴奋地蹭过来拽住石榴的手,小声道:“姐姐!我要与你同住了!”
海棠冷嗤一声,看不上她俩那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转头殷勤地凑到春桃旁边,“姐姐觉着什么时候方便,我再搬去姐姐的屋里。”
“晚上吧。”
瞧着海棠喜笑颜开得意尽显,再看那头石榴已老老实实地当差去了,两相对比之下春桃心里不免对海棠生出些许不满。
得意易忘形,往后得多盯着她才行。
“行了,其他事容后再说,先去伺候夫人要紧。”
察觉到春桃口气多了些不耐,海棠不敢再多说别的。
自打晓芸搬过来与石榴同住,托晓芸消息灵通的缘故,石榴知晓的事比从前多好些。
“老太爷的病还未好?大爷已经在五福堂侍疾三天了。”
“应当快好了吧。”
晓芸一边磕着五香瓜子,一边说道,“听二门处当差的妈妈说,二老爷明天回府,老太爷还张罗着摆宴呢。”
既有摆宴的心情,想必老太爷的病情已无大碍。
石榴低头继续照着花样子练习绣艺,“大爷一向是府里最得老太爷看重的,若要摆宴的话肯定十分热闹。”
晓芸想到当年大爷高中探花时的流水宴,闻言十分赞同,兴奋地道:“说不定主子们心情一好还会打赏府里上下呢。”
石榴心里也盼望着有赏银,有了银子就能帮娘亲和弟弟添置些新衣。
“愿如你所说。”
翌日将过午时,前去查检临近州县农庄的二老爷回府了。
苏氏一早就接到了消息,热水吃食都准备好了。
二老爷宋泽高大挺拔,眉目英朗之间多了两分秀致。听说当年白姨娘是京中出名的美人,瞧着二老爷的样貌便知此言非虚。
沐浴换衣后,宋泽一边饮茶,一边听着苏妈妈叙述府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等苏妈妈说完,宋泽挥手让她下去,屋里只留下二房夫妻两个。
“父亲身体如何?”
苏氏眼睫低垂,神色安然,“大夫说父亲只是脾胃不合,这几日三叔与承毅都在五福堂侍疾。”
“脾胃不合?”
宋泽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莫不是承毅什么事惹到了老爷子?”
苏氏保持沉默。
宋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连饮茶歇息的兴致都没了,忽地起身,“我去给父亲请安。”
苏氏默然起身,恭送丈夫出门。
看着宋泽大步匆匆跨出院门,苏妈妈担心地看着自家夫人。
“夫人,老爷这般急匆匆地过去会不会惹老太爷生气?您怎么不劝两句呢?”
苏氏面容沉静地望向远方,“老爷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若不让他自己碰个钉子,他如何能消停?他们父子兄弟之间原就是一本乱账,岂是靠我相劝就能理清的,何必浪费我的口舌。”
“夫人。。。”
苏妈妈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家夫人原就不愿嫁入宋家,又对二老爷行事作风心有不满,多年下来夫妻两个真真就是‘相敬如宾’。
苏氏不想再听那些相劝相合的话了,她直接转头进了屋。
五福堂里老太爷刚刚午睡起身,宋霖与宋承毅服侍在旁,连宋妈妈都插不上手。
这时外边候着的丫鬟进来禀报,二老爷来请安了。
老太爷自顾自地饮茶,宋承毅面容淡然安坐不动,倒是宋霖惊喜地打破屋内的沉静。
“二哥回来了?比往年早了好几天呢。”
老太爷将茶杯放下,“让老二进来。”
宋泽负手大步迈步进屋,宋霖与宋承毅起身见礼。
“二哥。”
“二叔。”
宋泽的目光随意地从宋霖身上滑过,长久地停留在宋承毅的身上。
面前的男子昕长挺拔,俊朗文雅,让宋泽一时间有些恍惚。
仿佛看见曾经的长兄,可少了长兄的爽朗豪气。
恍惚不过一瞬,宋泽下意识叹道:“三年不见,承毅已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长兄若泉下有知,不知有多么欣慰。”
宋承毅幽深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宋泽,嘴角微勾,“二叔过誉,多谢二叔一直挂念父亲。”
宋泽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既然回府了你要多陪陪你祖父和母亲,这些年他们都很惦念你。”
宋承毅眸色渐深,并未多言只是颔首。
老太爷坐在一旁,很罕见地默不作声。
宋霖望望左又望望右,莫名地觉得气氛怪怪的。
寻着空他插了一句:“二哥,此行一路辛苦可还顺利?”
“顺利。”
宋泽道:“年年都要走一回,跟着去的人都是惯用的。此去带回的箱笼你二嫂那里还在收拾,等整理好就送到各房去。这几年庄上年景不错,管事的也尽心,我还带了些野味回来,到时候大家都尝尝鲜。”
一提到吃的就勾起了宋霖的兴致,刚想开口问几句就被自己父亲打断了。
“咳。”
老太爷暗瞪宋霖一眼,声音发沉:“老二刚回来早些歇息,老三和承毅这些天也辛苦了,今日都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