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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想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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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云裳趁着林少东还未醒悄悄地过来,将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石榴手里。
石榴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装了银票,她使劲地往回塞,“姑娘,我不要。”
云裳不依,瞪着眼睛凶她,“女人手里有钱心不慌,给你就拿好。咱俩相识一场,就当我给你的送别礼了。”
眼泪上涌,石榴攥着荷包哽咽着道谢。
云裳也觉得眼眶酸酸的,她摸摸石榴的头发,“有几句话我要嘱咐你。”
石榴忙抬眼望向她,哑声道:“姑娘请说,我听着呢。”
直视着石榴的眼睛,云裳抿抿嘴唇,素日娇媚的面容变得严肃。
“昨晚的事,你要记得,也要忘记。”
“记得是为了让你以后保护好自己,后院争斗的惨烈更甚昨日。”
“忘记是为了让你对他的怨恨不要保留太久,因为你还要指望他过日子。”
云裳擦掉石榴面容上滚落的泪水,她眨眨眼睛轻轻一笑,刹那严肃散去浮上几分睥睨的傲气。
“等有一天你不需要指望他,就更不要记得他,不值得的人不需要留在记忆里。”
“姑娘,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云裳夸张地叹口气,白嫩的手指在石榴的脑门上猛地一弹,“你还有心情担心我?顾好你自己吧!我可不用你操心。”
带着满满的嘱托,石榴抱着包袱走出来站到一旁。
院外,宋承毅正和陈大人和林少东告别。
林少东瞥她一眼,装腔作势地开口训道:“往后你要循规蹈矩,好生服侍宋大人。”
石榴蔫头耷脑,低声应了“是”。
宋承毅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生出不快。
他的人,何时轮到他人管教?!
心底冷笑一声,宋承毅拱手告辞,转身带着人登上庄外备好的马车。
长宁与长泰一左一右地坐在外面,里面宋承毅端坐上方,石榴坐在角落的小杌子上低着头,气氛静默得只闻骏马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到达暂住的住处,闻讯迎出来的罗大山和梁平皆一脸惊色地望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石榴。
宋承毅心念账册,连衣裳都没换,直接吩咐罗大山和梁平去书房议事。
刚走几步,他猛地停住脚步。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转身抬手指向石榴,然后看向长宁,“带她去后院。”
长宁忙答应一声。
宋承毅眸光不自觉地稍稍偏移,石榴沉默安静的模样映入眼帘,他瞧着瞧着不由得冷嗤一声,然后急步朝书房走去。
罗大山、梁平和长泰顾不得惊讶,连忙跟上。
后院不大只有正房三间和两侧狭窄的厢房,长宁犹豫了一下还是依照从前让石榴住在厢房,然后告诉她膳食会有仆妇送来。
石榴点点头表示领会到让她不要随意出门的意思。
长宁还要回前院去,一嘱咐完立刻就走了。
石榴推开门环视一圈,第一件事是寻个稳妥的地方将云裳给的荷包放起来。
将行李收拾好,石榴蓦然发现自己彻底闲下来了。
她坐在板凳上望着窗外耀眼的阳光,渐渐发起呆来。
午时将至,有仆妇将热水和午膳送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留过命令,从进门到出去只和石榴说了一句话,“食盒放在屋外自会有人来取。”
石榴默然片刻,忽而觉得好笑。
诸事皆非她所愿,怎地到如今她好似犯错之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将后续的事情安排妥当,一天未进食的宋承毅放松下来才觉出腹中饿意。
罗大山活动活动身体,笑着提议现在让人去取膳。
宋承毅沉吟片刻,沉声开口,“今天暂到这,你们都回去歇着罢。”
说完,宋承毅起身在众人目光中步出书房,往后院而去。
当他迈过二门朝前一望,除了廊下亮起的灯笼,后院各处暗黑一片。
冷意在宋承毅眉宇间浮起,等他推开门正院的屋门没察觉出屋内有人的踪迹,他周身气息顿时冷上三分。
“她人呢?”
长宁心底暗叫不好,连忙答道:“回大爷,石榴在西厢房,我这就去唤她。”
石榴被长宁低声催着唤来,甫一进屋便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屈膝行礼,声音低低的,“给大爷请安。”
主子不出声,石榴低着头,气氛明显不对。
长宁和长泰对视一眼,很乖觉地悄悄退下去。
静默之中,屋里只剩下宋承毅和石榴两个人。
“你,抬起头来。”
沉沉的声音,石榴心底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她慢慢抬起下巴,眼睫颤了颤,陡然碰上对面比深夜更晦暗难懂的目光。
“想要什么?”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石榴霎时心绪翻涌五味杂陈。
她抿抿嘴唇,半响竟说不出话来。
“没想好?”
宋承毅缓缓抬起右手,手指向上勾了勾,示意石榴过去。
石榴挪动有点发麻的身体,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
瞧见宋承毅的手指又动了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朝前走了两步。
等她站定后,他们之间只余半臂距离,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
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尖带着薄茧,就算力道放轻地抚着脸颊,石榴仍觉出微微刺痛。
她脑海中回荡着云裳的叮嘱,强忍住身体下意识的颤抖和闪躲。
宋承毅轻易察觉到石榴内心深处隐藏起来的不愿,他发现自己竟丝毫未被惹出怒意,反而生出逗弄的兴致,眸中冷意渐散,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不如这样罢,我许你一件事。”
他的手指在她小巧下巴与白皙脖颈间来回摩挲,享受般感受她时不时忍不住的颤抖,“等你想好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石榴用力深吸一口气,“任何事?”
宋承毅轻笑一声,虽满不在乎但掷地有声。
“任何事。”
就算听出他笑声的嘲意,石榴不曾放在心里。
反正在他眼中,她充其量只是个还算得用的物件。
石榴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她垂下眼睫,摆出婢女该有的态度,“大爷,夜深了,可要安歇?”
见风转舵运用得当,倒有点机敏。
宋承毅心情颇好轻笑两声,“备水,你来服侍我沐浴。”
石榴镇定地答应一声。
该看的、不该看的,石榴都看过了。
这回服侍她坦然许多,面色如常地为宋承毅脱衣、擦身、沐发,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宋承毅微阖眼皮,觉得浑身的疲惫在渐渐散去。
婢女比小厮到底多了细致和轻柔,宋承毅享受地轻呼一口气,示意石榴为他穿衣。
雪白的里衣,刚系好的衣带又被他扯开了一点,男人清俊的面容在晕黄的烛光中熠熠生辉。
宋承毅半靠在床榻的迎枕上,半眯着眼吩咐道:“今晚由你值夜,去外间榻上睡罢。”
由不得石榴拒绝,宋承毅说完翻个身准备睡了。
关上内室的门,石榴长呼一口气。
虽然她学着让自己接受现状,但有些事若不发生则最好了。
从这天开始,石榴被留在后院服侍宋承毅起居。
洗漱、沐浴、布膳、磨墨,只要宋承毅一回来,石榴就得围着他团团转。
虽然之前赶路途中她也曾服侍过他,可几天如此‘朝夕相处’之下石榴明显觉出些不同。
若说从前宋承毅在她眼中好似雾蒙蒙的,那么此时就如他自己拨开浓雾显露出清晰的影像。
这天傍晚宋承毅带着一身酒气从外面回来。
服侍他沐浴过后,石榴拿着干棉布一边轻轻地为他拭发,一边揉按着头顶的穴位。
短暂的疼痛过后是舒爽,宋承毅舒服地长呼一口气,抬手示意石榴近前来。
“明日你出门一趟,有个人你要去见一见。”
隔日,石榴一头雾水地出了门,马车踢踢踏踏地往西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
石榴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干净小巧的院落。
她犹豫了下走上前轻轻拍门。等了一会,院内传出动静来。
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石榴疑惑地眨眨眼。
她并认识眼前的姑娘。
可眼前的姑娘却认识她。
“石榴姑娘吧?”
前来开门的姑娘笑盈盈的,“我们主子请你进去。”
石榴迷迷糊糊地道声谢,迈开脚步跨进了门。
跟随陌生的姑娘走至正院屋前,伴随着她禀报的声音,石榴脚步顿住了。
然而下一秒,屋内忽然传来一道石榴熟悉的娇俏声音。
“怎么还不进来?几天不见,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你不可?”
石榴惊讶地瞪大眼睛,两步并作三步地上前推开门。
堂屋中懒懒散散坐在那泡茶的人,正是云裳!
石榴猛地冲上前去,一下子将云裳抱在怀里,嘴里不住地在唤‘姑娘’。
云裳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既感动又好笑地扒开缠在她身上的人。
“好了好了,才几天而已,又不是多年未见。”
话虽如此,可这几日对石榴来说确实漫长得如同一年。
再三确认眼前的人是云裳,如连珠炮般的疑问从石榴嘴里吐出。
“姑娘你怎么住在这?不用回行院了吗?往后一直住在这吗?银钱够不够用?”
云裳翻个大大白眼,恨不得伸手捂住石榴的嘴,“一个一个问,着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