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米粉玉翠花生》菜紫

35、教训

　　米玉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画了一副表白小漫画，心里觉得十分满意，斗志昂扬地看了会书后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转天早早就来到了学校，她没有先回班级，而是直接去了高三送情书。

　　说来也怪，米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男生表白。孙麦说崇拜就是喜欢，还说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男神，或明恋或暗恋，总之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像是生命中的灯塔，指引着青春的方向。

　　米玉想，丁阳学长一定就是她的灯塔了。

　　走到高三六班，米玉悄悄停住脚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班里陆陆续续有学长学姐走入，有人好心问她：“你有事吗？”米玉赶紧立正站好，摇头道：“没事没事！”

　　左徘徊右徘徊，丁阳学长还是没有等来。走廊里渐渐人多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各种嘈杂的噪音。米玉紧了紧肩上的大书包，脚后跟一翘一翘地颠来颠去，由于无聊，也为了缓解尴尬，头一垂，许久未减的头发已经垂到了颈窝。

　　这时，侧耳传来了几声轻佻的口哨，有人认出了她——“哟！这不是前几天主持晚会的小孔雀嘛！怎么啦小孔雀，来找谁玩呀？”

　　米玉受宠若惊地看过去，面前的，几个懒懒散散的少年，校服扣子歪歪扭扭的，此刻正迈步走来。

　　其中一个胖子走到她的面前，嘿嘿笑道：“小孔雀，有需要哥哥帮你的吗？”

　　米玉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了，第一节是胡椒的课，她不敢迟到，于是想了想，伸手把信封递给了面前的胖子学长——“那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丁阳学长吗？我要回班了！”

　　“当然没问题了，小意思！”胖子学长乐呵呵地接过，目光扫到了信封上一朵手绘的粉色小花，米玉耳朵说时迟那时快地涨红了，她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连跑带蹦地逃回了班。

　　*

　　孙麦觉得米玉一上午的精神状态都不正常。像个毛毛虫似的蠕动来蠕动去。米玉春心荡漾地解释：“这可是我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啊！当然期待了！”

　　“歌词里说牵了手的就叫约定，敢情你这表了白的就叫恋爱了啊。”孙麦调侃道，话音刚落，身后一道影子突然弹了起来，快如弹簧似的，孙麦一个激灵，回头一看，陆少木着一张脸，一股子阴风煞煞，跟做了噩梦似的。

　　米玉跟着扭过头，只见陆言额前的汗滴湿哒哒的顺着鬓角往下滑，天蓝色的校服领子皱皱巴巴地拧着，白玉似的颈窝更是一片湿濡，他呆呆地愣了一会，伸手抹掉了山根处的细汗，起身走出了教室。

　　来了厕所，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淹没了什么，苍白的唇隐约颤抖着。

　　冯大国和几个小弟从里面出来，见了陆言，冷冷站在阳光下，正侧着身子将水扑打在脸上。冯大国起了调侃之心，坏笑着走近——“哟，美女是不是进错厕所了，这里是男厕哦。”

　　他们和他熟了，自然才敢打趣陆少，圆润调侃，拿捏的颇有分寸。

　　陆言抬起头，抖了抖湿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去，轻轻痞笑——“本少就是专门来男厕所爱你的，怎么，需不需要少爷我帮你脱裤子？”

　　说完，就要伸手去拉，冯大国大惊失色，吓得提着裤子就跑了。

　　一直站在门旁看戏的俞沉，肩膀微微碰上落荒而逃的大国同学，他伸手，掸了掸肩头轻微的碰触，明显的忍笑，经过的，却是一个少年冰冷而僵硬的擦肩。

　　*

　　大课间时，孙麦去小卖部买饮料，回来的路上，见校宣传栏周围围满了学生，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极了！

　　孙麦寻思，这都快期末考了，校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呢？正要走近了看看，突然，人群里小跑出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是孟蓝蓝，一个是孟蓝蓝的同桌周琦雅。

　　周琦雅咯咯笑着，别提多欢畅了，孟蓝蓝一眼看见孙麦，忙推了推周琦雅的胳膊，周琦雅一抬头，就像见到白雪公主里的后妈似的，立刻噤若寒蝉。

　　自从上次晚会事件过后，孙麦就怎么瞧着孟蓝蓝都不顺眼！心里认定了这人当时就是故意的。后来跟米玉一提，米玉百思不得其解——“节目砸了对她也没好处，她图什么呢？”

　　至于到底图什么，说实话，孙麦也没摸透。反正她就是看孟蓝蓝不顺眼，这时孟蓝蓝小跑着走向她，一脸担忧似的，小声道：“孙麦，你快看看去吧，米玉……米玉出事了……”

　　孙麦心底哐铛一声，出事了？玉哥能出啥事？她将信将疑地撇了她们一眼，心说我刚还看你们笑的花枝招展呢！

　　孙麦皱着眉向宣传栏走去，那里时而爆发出的笑声也俞渐清晰，孙麦使劲向里扒拉，好不容易脑袋钻了进去，定睛一看，差点没昏过去！

　　米玉的情书赫然张贴在宣传栏的正中间，四周围满了品头论足的同学，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人认识米玉，嘴里巴巴不停的向其他人散布着玉哥的“生平事迹”，口若悬河的模样，跟个说书先生似的，那些听书的一个个张着大嘴，一脸的八卦德行。

　　孙麦气的扭头就向教学楼跑，哪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江珩从办公室出来，听到走廊里的同学在纷纷议论着什么，直到脚步停顿在迈进教室的前一秒，他才听清了米玉的名字。

　　江珩一路冲到宣传栏前，破开众人，目光直视着张贴在正中的那封耀眼的情书，熟悉的笔迹和画风，他伸了手，正要去撕，却被一个大胖子忽然拦手一挡，江珩皱了皱眉，大胖子痞笑道——“你谁啊？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江珩阴郁的看着他，冷冰冰道——“这大概也不是你的东西吧？况且，我有权利撕这上面的任何东西，你有权利贴吗？”说完，一把将情书撕下，揉在手心烂作一团。

　　大胖子身为高三学长，没想到会被一个明显比自己低年级的毛头小子当众一通羞辱，周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他一时间面子挂不住，脸红耳赤的就要上手推搡。

　　大胖子虽然年长，可是个子却比江珩矮一头，他刚要动手，一眼扫到对方别在左胸的胸牌，明晃晃的“风纪委员”四个大字映入眼中，大胖子顿时怂了，他只是看丁阳不顺眼，想利用小孔雀的情书来羞辱羞辱他罢了，本质上并不想把事儿闹大。

　　恰恰这时预备铃打响，大胖子就坡下驴，指着江珩呸了一口骂道——“敢跟爷爷横？算你有种，下次碰着你绝对饶不了你！”说完就跑了，比兔子还快。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也迅速回了班。

　　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江珩缓缓摊开拳头，凝望着手中那一团狼狈而滚烫的表白。

　　他一步步走回班级，爬到三楼时，米玉像道闪电般从四楼冲了下来，慌慌张张的样子如同一只正在被猎人追杀的小兔，一下子撞在他的肩上，江珩一把捞住了她的腰，才防止她没有被撞倒。

　　耳边响起了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盘旋在耳际，衬托着楼道的格外安静。

　　米玉挣扎两下，站好，咳了咳，假装没事似的向下走，边走边说——“你还不赶紧上课去，我东西丢了，我……我去找找。”

　　江珩俯身看着她：“别找了，我扔了。”

　　米玉瞬间抬起了头，仰望的姿势，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江珩别过头，几秒过后，转身走回了班。

　　米玉垂头丧气的回了班，和英语老师解释了几句后便回到了座位。

　　好在英语老师十分温柔，是年纪里出了名的“林黛玉”，也并没有因为迟到十分钟而为难她。

　　可是自打米玉一进门，班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怪怪的。陆言一手托着下巴，目光从面前的空位转移到慢慢走来的米玉身上，米玉眼眶红彤彤的，瞟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少年眼波满满，就要有什么溢了出来。

　　一下课，陆言便站起了身，径直出了教室。

　　走到隔壁班，伸手拦了一个同学，对他说，把程希喊出来。

　　厕所里，等所有人都走净。陆言揣着口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大胖子，喋喋不休的追问着，有明显的不耐烦。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说老子走了！”

　　“别急，”陆言轻轻一笑，转身踢严了厕所的门，胖子毛骨悚然地看着他，感觉大事不好，正要逃跑，可是为时已晚，肩膀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

　　胖子下意识挥拳伦了过去，正正好好砸在对方的嘴角，程希笑嘻嘻地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朝陆言看了看，陆言扬了扬手机，表示ok，刚刚胖子打人的那一幕已经被完整录下。

　　陆言把手机塞进口袋，一脸看戏似的走到窗前，背抵斜阳，少年双手环胸，腿微屈，饶有兴致的看着胖子，兴奋的说道：“开始吧。”

　　就在一瞬间，程希薅住胖子的校服领子，一把将他拖进厕所隔间，只听砰的一声，像是整个脑袋摔进了马桶里，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响，伴随着恶狠狠的咒骂声。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米玉也是你能欺负的？小爷都没让她哭过！你敢让她哭！”

　　胖子虽然看起来体型庞大，可实际动手来却笨手笨脚，在程小爷面前真的就只有活活挨打的份。

　　程小爷打架向来粗鲁，今天却得了陆言的指示，只往脖子以下的地方踹，无奈胖子一身肥肉，程希怎么踹也踹不爽，胖子嗷嗷叫着，嘴里还不忘逼逼——“老子可比你们大一届！你们等着！！等老子毕了业弄死你们！哎呦——”

　　“小爷让你嘴硬！”程希说完对着死胖子的肚子来了一脚，这时陆言走了过来，半蹲在胖子面前，慢不经心的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就怕你等不到毕业了，学长。”

　　胖子浑身一个哆嗦—— “我要告诉校长……我要………你们打我……你们打我！”胖子呜咽着控诉，一瞬间变得眼泪哗哗的。

　　不知为何，一见到眼前的少年，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注视，他就觉得浑身发汗发冷，比刚刚挨打时还要难受百倍。

　　陆言轻蔑一笑，懒洋洋地晃了晃手机——“告诉校长有什么用呢？你也动手了呀，学长。到时我们一起背个处分罢了，不过学长可别忘了，我们才高二，有的是时间把处分消除，可是学长已经高三了，如果来不及消除处分，可是连高考都参加不了的。”

　　程希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给胖子狠狠来了一脚，呸了一口道——“你他妈的还敢告校长，小爷现在就把你废了！”

　　胖子是真被打疼了，再肥的肉也禁不起这么折腾。他哎呦着爬到程希脚边，哭着求饶道——“我不告校长我不告校长，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给那姑奶奶道歉去，求求二位饶了我吧，我不想留级……我不想留级呜呜！”

　　胖子说着就要去扯陆言的裤腿，陆言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程希——“你看着办吧。”

　　程希扬了扬眉毛，表示ok。于是，转天放学，一瘸一拐的胖子学长一手拎着奶茶，一手拎着水果，向探望病人似的来到了七班门口，在一片哗然的注视下，结结实实地给米玉鞠了一个大躬。

　　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不，咱给您赔罪来了！

　　米玉omg

　　这是谁家的奶茶啊？怎么这么好喝！

　　众人：“……”

　　事后还是孙麦告诉的米玉，听说是希爷把那死胖子暴揍一顿，他才来道歉的！

　　米玉咬着吸管跟听天书似的听着，等孙麦说完，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摇摇头道——“我哪有因为别人取笑才哭的？我是因为丁阳学长呀丁阳学长！那天我等了一天他都没有来找我，我还以为他没看见情书呢！后来听说我的情书被张贴在了宣传栏，哈！”

　　“我画的连环画那么好，巴不得给所有人看看呢！我心想都贴在宣传栏了学长怎么也能看见了吧？可是我又等了一下午，感觉人人都知道了可偏偏丁阳学长还是没有来找我，那可是我的第一次表白啊第一次，就那么打水漂了，我能不哭嘛！”

　　米玉说着又气哄哄的看了江珩一眼：“后来我就想，既然丁阳学长没有回应，我就干脆把情书收回来好了！那可是我绞尽脑汁画了一天一夜的呀，我还想好好收藏呢，搞不好表白下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用的上，我赶紧跑去拿情书，就怕晚一点被人当垃圾撕了，结果——还没下楼，就碰到了江珩，他居然跟我说我帮我扔了！！我当时就在楼道里哭了十分钟，我哭死了我！”

　　孙麦目瞪口呆。

　　米玉掏了掏，从胖子学长给她买的水果里掏出一个山竹递给了孙麦——“这个贵，吃这个。”

　　又掏了掏，摸到一个圆滚滚的大橙子，正要转身递给陆言，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停，又把橙子塞了进去，摸出一只火龙果，往后一丢，正正砸在陆言的脑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