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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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偶》拍摄周期是两个半月，比一般电视剧要短一些，大概在明年年底之前便可在全院线上映。
拍完电影的路七白瞬间又回到躺尸状态，一觉睡到自然醒。
路七白就是随心所欲，说白了，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平日里慵懒至极。
之前他和星河万象合作的广告写真“启夏”也正式发布了，这又让他小火一把。故此他的手机每天都叮铃咚隆，各种提示音响个不停。
他关闭了提示音，但是每一条评论他都会细细看过去，边吃早饭边看，和小时候上学赶着背课文一样。
评论多数为赞美，鲜为恶评。
在对于被他人平头论足上路七白还是比较开朗的，他不会因为谁就不再是路七白，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路七白。他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作为座右铭。
拿着手机一磨蹭，五分钟的麦片他愣是喝了二十分钟，牛奶都凉掉了。
郭昕妮在他公寓楼下望眼欲穿，于是打了个电话来催。
“哥，您打扮好了吗？我花儿都等谢了。”
路七白一看点，哪还有心思打扮，着急忙慌戴上口罩就关门走人。
“抱歉，希望不会给对方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他今天去星河万象是签约的事。郭昕妮一早就办好了入职手续，已经是正式员工了，只差路七白了。
“哎呀，哥，你以后就飞黄腾达了。苟富贵，勿相忘啊。”郭昕妮掉进自己美好的幻想。
“什么跟什么，你想多了。”路七白无奈。他不像小助理那么没心没肺，如果新公司和旧公司一样势利，不知处境又会如何。
总之 路七白心里莫名开始七上八下，他不想再一次失望——不想对段清失望。
由于路七白穿得过于朴素，星河万象的前台差点没认出来他。
不过他是有颜任性，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典型。气质与众不同，再素也是鹤立鸡群。
前台的小姑娘认错了路七白，连连给他道歉，说这是自己的失职。
“哥，你别老绷着个脸，容易吓着人家。”郭昕妮低声提醒。
“原来是这样吗？”路七白转又对前台小姑娘和颜悦色说道，“不用道歉，不要紧的。”
正巧段清的秘书从外回来，顺带引路七白到了总裁办，这才缓解了刚才的尴尬场面。
“只是签个名字而已，还劳你跑这一趟。我托人送过去不好吗？”
合同的事情之前饭桌上就有商有量谈妥了，路七白此时很干脆地签下自己的姓名。
“这对我来说毕竟是件大事，我只是认真对待而已。”
“认真？你认的哪门真了？合同你不再仔细看看？不怕我坑你？”
说实话，路七白是心慌的，他以前没少意气用事，也没少不过脑说话办事。但是签完了字他才幡然醒悟。既然现在这个B他装都装了，索性装到底。
“我信你是正人君子才不看的。”
一句话把段清的道德地位抬高了好几个档次。
郭昕妮敲了敲门，看见路七白和段清正眼神交流呢，又自动地退回去。
“那个，哥，我看你俩应该还有别的事儿要谈，我先去楼下喝杯咖啡等你了。”
路七白云里雾里。等郭昕妮一溜烟跑没影了，他才陡然反应过来——合着自家养大的丫头，胳膊肘竟然往外拐！
段清其实什么也没做，他笑得眉头完全舒展开，惹了路七白又羞又恼。
“我记得你说过签合同就像签卖身契。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卖个好价钱？”
“……往事不要再提，那就是个譬喻而已。”路七白汗颜。
“不说笑了。”段清张弛有度点到为止，正色道’“上次你向我求证了一个问题，现在我也想向你求证一个问题。不过，你可以选择沉默。”
“嗯……你问。”路七白不好拒绝。
“你那次说的话，算数吗？”
郭昕妮闲庭信步晃出餐厅的时候正巧看到路七白快步走出电梯——准确来说，他像是逃出来的。
“哥，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郭昕妮以为路七白受了委屈，很是关心。
路七白脑内一团浆糊，他说不出来，也想不明白。
“没什么。回家吧，我回去睡回笼觉。”
“啊，不再多待一会儿熟悉熟悉新环境吗？”如果时间允许，她想把星河甜品站里所有的甜品都品尝一遍。
“不要，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想吃甜品，我给你买。”
“不不不，我哪能花你钱。咱走吧。”
路七白看向不明所以的小助理，记起来还有笔账要跟她算。不过如今路七白心绪绞在一起，他又大发慈悲不想去算账了。
“哥，段总对你做什么了？不会真是什么霸王条款吧？”郭昕妮容易陷进自己的脑洞。她是希望路七白能有个好前途，但如果段清是斯文败类，跟先前那个扒皮一样，那他会立刻拉着路七白趁早脱离深渊。
在那一瞬间，她连路七白和自己一起亡命天涯的场面都想象到了。
“没有的事。他人很好，合同也很公平，甚至还迁就我来着。”
路七白一点也不愿意为段清辩白，他又不好说谎话。
“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哥。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的话，我不会来打扰你的。”
她其实很善解人意，路七白平时把她当做妹妹对待，但当他心情低谷、遇到瓶颈的时候，总是郭昕妮挺身而出，来做她的姐姐。
“谢谢。”路七白是个很珍惜朋友的人，“对不起。”
最后他是独自回家的。他回到家也不换鞋，径直躺到沙发上，放空地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段清对他说:“我不是喜欢你这样的人，我是喜欢你这个人。”
段清对他表白。
路七白脑袋一片空白，他没有余地可以思考，他落荒而逃了，就这么晾着段清。
段清从前赏识他、安慰他，甚至愿意担风险和他签约。而他，本就无以回报，还狼心狗肺地挖苦段清。
他太任性妄为了。
可路七白又不想自己是因为这些而向段清妥协，这样看上去并不像两情相悦，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不希望爱情只会花开花，不能结果。
他真的不能接受段清吗？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难道我现在不应该先搞好事业吗？”路七白冥思苦想得出自以为最理智的选择。他刚和新公司签约，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可以以此来回绝段清。
正当路七白犹豫不决是否打电话给段清时，他先打过来了。
他接起电话，莫名开始紧张，心跳如鼓。
“段清，我……”
“没关系，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这不是小事。不过，我会一直等你的答案。”
路七白没打好腹稿，不知道回应什么。总的来说，他觉得他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但又不是谁配不上谁的问题。
“你先别挂……”
“拖延时间哦。”段清拉长语调，用调侃的口吻缓和气氛中的尴尬。
“艺人最忌讳的难道不是恋情被曝光吗？”
“谁告诉你的？”
前老板给他洗脑的，路七白小声嘀咕。
“现在21世纪了，早恋爱自由了。”
段清曾经的舍友大四结婚，读研的时候已经抱娃了。现在工资待遇也不错，还有双休日。家庭、事业双丰收的事，谁不想做？
“准确来说应该担心媒体会乱写，断章取义也常有，这样公司公关起来比较麻烦。”他接着解释下去，“艺人谈恋爱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要负责，不仅对你自己和你对象，还有广大粉丝群体。拿感情开玩笑是不可取的，这就变成人品道德问题了。”
路七白从来不是怕媒体的人，他不关心这些，眼不见心不烦。但他确实只想着自己了，没有顾虑到其他。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不要东想西想。过两天可能要接新戏，做个心理准备。”
“段清，”路七白根本听不见段清，他只听到一个声音告诉他，“我想我清楚了一件事，你把我的心偷走了。”
晚饭点刚过，路七白家的门铃就响了。
段清拎着一袋新鲜水果来看他。
“额，客气了。”路七白在家就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穿个大裤衩上街买菜更是常有的事儿。
“你那么害羞，电话说一半就挂了。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你。”
路七白不喜欢听花言巧语，只有他乐意结识的人的称赞他才会回应。他会对段清的话不知所措，甚至难为情，这足以说明段清在他心里确实不一般。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段清又问。
“试一试。”路七白还是不太想明说，“我以前没有谈过。你，你还算我初恋——不许笑话我。”
路七白仔细回想从前，小时候他父母管得严，他不记得他有什么春心萌动的时刻。后来念书，他是艺考生，但又要准备走普招的双重保险，那么必然要舍弃掉一些东西。
他选择了放弃娱乐的时间，这并不等于不快乐。
“我不会笑话你，这没什么好笑的。感情不是用来显摆的东西，不是吗？”
段清的恋爱观路七白一直十分赞同。
“现在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怎么办？”路七白发自内心的疑问。他其实还没有搞清楚段清究竟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慢慢了解，不急。我希望我们的热恋期能够长一些。”
“你看上去经验老道，是交往过很多任吗？”
“我只交往过两个，还都是因为异地分的。”
段清不是经验丰富，他只是很细心，会留意对方的好，注意一些对方自己都不曾在意的小细节。他没有过刻意讨好的意思，仅仅是去认真对待而已。
“如果没有异地的隔阂，你现在应该和女方谈婚论嫁、很幸福吧。”路七白不是用吃醋的语气，他是羡慕。
“我本来就很幸福。而且，性格不合也不能走到最后。虽然我都是和平分手，但分手之后还再做朋友是不可能了。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对了，我和你谈这件事，公司怎么说？”
“他们还不知道。”
“？？！”路七白惊诧，“我刚签约就……你们，肯定要先瞒着公众吧？”
“我的想法是等我们的感情稳固了，再找个合适的时间郑重地公开。”
“我觉得我可以先暗示一下。”
路七白不是喜欢遮遮掩掩的人，他肯定会选择公开。只是，应该怎么说才能两全其美。
“唉，有点乱，我不想了。”
路七白缴械投降，随性往沙发上一摊，脑袋放空。
段清发现路七白很喜欢发呆，吃饭的时候会发呆，读书的时候会发呆，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可以发呆。
“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就好了。贫穷一点没关系，我大概也能自得其乐。”段清倒是有点羡慕那样的生活，平平淡淡，静水深流。
“你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段清。”路七白转头看向段清，“活着是世上最罕见的事，大多数人只是存在，仅此而已。①”
“嗯，确实。”
路七白和段清絮絮叨叨聊了许久，他对段清也有了新的认识。
路七白从前是一个极容易先入为主的人，他对段清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段清很像精明的伪装者，即使外表再像也给不了他亲近的感觉。
是段清自己全然推翻了路七白的顽固印象。
“抱歉，你家有笔记本电脑吗？我可能得留在这儿开个线上会议。”
叫得好生疏，路七白心里叹气。“有，在书房，我去拿给你。”
段清开会的内容路七白听不懂，也不高兴听。他安安静静地窝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不关心娱乐八卦，只会看看时事，偶尔还会仔细阅读粉丝发来的私信或者评论，再随机挑两条翻牌子。
粉丝他之前没有，不太了解。现如今路七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觉得粉丝是一个很神奇的群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超话有粉丝翻出了他主演的《平行线》，精心剪辑了片段并@了正主。路七白看着视频，回忆起过往的青葱岁月，白衣少年。
反正他现在用的小号上网冲浪，那就大大方方留下一个赞。
“‘老婆’什么意思？喊我吗？”头上大部分评论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婆”，路七白哈哈一笑，有点害羞，不置可否——默认了。
盯着手机屏幕时间长了，路七白容易犯困。
“困了吗？”
段清的会议不长，一个小时左右。他看见路七白侧倚在沙发上睡意迷蒙，完全蛮横不起来的样儿，有点想“欺负”他。
“好像是。我眯一会儿。”
路七白这双眼一闭再醒来就是大天亮。他低头对着盖在身上的空调被沉思，忽然想象到段清轻而易举横抱起自己的画面，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他换了件短袖起来觅食。由于昨晚上的饭菜不怎么合他胃口，他吃得少，现在饿得胃疼。
路父路母在他幼时就一直教育他不能浪费粮食，他牢牢铭记于心。所以剩菜他都存放在冰箱里，早上拿出来热一下就能吃，还省得他再做一顿。
路七白还为自己减少碳足迹而沾沾自喜。
“喂，小郭。”他吃着碗里的煎蛋，接起小助理的电话。
“哥，心情好点了没？我带了山茶花家的夹心面包来看，你马上就到。”
郭昕妮跟了路七白有三五年，对他的喜恶也如数家珍。比如“白山茶花”这家面包店在路七白的黑名单上，但它家的夹心面包却常年霸占路七白心里的红榜Top1。
所以他不仅觅到了食，还吃到了幸福。
路七白请郭昕妮喝他新买的樱花茶，顺便将他与段清的事和盘托出。
“哇哇哇，我随便拉郎都能成真？！你不会是被包养了吧？”郭昕妮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我，路七白，要是别人包养了，立刻躺倒不干做条咸鱼。”
“我瞎说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不是，这事非同小可，哥，你想清楚后果了吗？”郭昕妮还是理智的。圈内很多明星都有地下恋情，能坦然得少，能被粉丝接受的更少。大部分都以分手告终。
何况路七白正处于上升期，对他以后的发展来说，总归是断了一条路。
“不瞒你说，我其实想公开的。”
“你也不是能藏事儿的人啊，哥……反正，你先谈着。你的快乐是头等大事，其余的暂时想想吧。既然段总迈出这一步，他肯定想好对策了吧？”
“我看未必。”路七白存疑，“唉，我真是‘疯’了。”
他往沙发上一靠，两眼无神，头脑放空，老僧入定了似的。又忽然“垂死病中惊坐起”，打开手机微博主页，开始编辑账号“大羽羊齿”的个性签名——
“与小幸运热恋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