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和巧克力工厂）Somewhere in Time》Samael

4、Kapitel III

　　【一】

　　Ich träume vom Leben: das Leben ist gut.
　　Hat keiner den Mut,
　　durch den ich erwachen will?

　　我希冀着重生－生活如斯美丽。
　　谁又有这样的勇气，
　　让我苏醒。

　　【二】

　　有人说，假如一个人的梦想无法实现，那么仅有一个姿势也是好的。
　　比如，无法飞翔的我们，摆出一个像鸟一样的姿势。
　　而我目前全部的仅有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有关这个梦想的姿势，我也摆不出，甚至于，已经成为了奢望。
　　而我不得不正视目前自己所处的局面——
　　比如，我穿越时空这个事实。
　　比如，承载我灵魂的□□其实之前是身高只有30cm却因为吃了奇怪的糖果变成了正常身高的奥帕--伦帕人的酋长的女儿这个事实。
　　比如，那个叫威利旺卡的男子实际上是个拥有一座巨型巧克力工厂的钻石王老五这个事实。
　　比如，这个巨型巧克力工厂诡异无比神奇无比这个事实。
　　比如，我之前还是钻石王老五的员工这个事实。
　　比如……
　　【三】

　　“今天感觉好点没有？”旺卡站在我的床边，伸手捻了捻自己的帽檐，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嗯，如果您指的是身体还疼不疼的话，我想我是好多了。”我点点头。
　　“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吗？”他俯下身来，幽蓝色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一丝歉意。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依旧点点头。
　　之前，我还没来得及拿出“失忆了”这样穿越时空之后百用不俗的借口的时候，就被这位旺卡先生定义为“吃了实验中的波利酒糖所以搞坏了脑子”。
　　“那么下午再去做个检查吧。”他直起身子，眉眼弯弯。
　　“不。”我大惊失色地拒绝。
　　昨天的“身体检查”简直令我终身难忘。
　　并不是普通的CT检查，我是戴着特殊的眼罩全身赤（和谐）裸着躺在一个全封闭的高温的氧气仓样的桶状仓里，接受了乱七八糟各种射线的扫描检查。
　　我不得不在那样特殊奇怪的环境里待了很久，久到都恍恍惚惚产生了幻觉，才被推出来。
　　后来，旺卡才告诉我，那个桶状仓才被生产出来没有多久，本来打算用于木偶医院的，结果出了我这样的问题，所以先让我使用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一次实验小白鼠呢。
　　他难道不知道，木偶和人体可以承受的温度是不一样的吗！
　　话说回来，木偶医院又是什么鬼东西？
　　“可是不继续检查的话，恐怕没办法……”他的表情有些迟疑。
　　“死都不要！”我斩钉截铁干净利落地反驳。
　　如果在“接受生不如死的检查之后被查出原因恢复成30CM的模样”与“目前这个样子”二选一的话，我还宁愿顶着现在这个壳子 。
　　“那你先休息吧。”被我中气十足地拒绝之后，旺卡先生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我先去工厂那边看看。”
　　他走到一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有点像指甲在敲击玻璃板。
　　“先生。”我迟疑了一下，开口。
　　“还有事？”他转过身来，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我伸出双手费力地端起一旁柜子上摆着的镶金珐琅彩的英式点心塔，往他面前一伸。
　　这个分成三层的点心塔里装着的并非是点心之类的东西，而全部是巧克力。各式各样的巧克力，牛奶巧克力，咖啡巧克力，薄荷巧克力，酒心巧克力榛子巧克力，樱桃夹心巧克力……还有些叫不出名字来的巧克力，造型精致，看起来非常美味诱人。
　　问题之一是，我明明闻得到巧克力的香味，可是填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问题之二是，从醒过来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吃过一顿饭，反而面前摆着的巧克力的种类与数量逐渐递增。
　　“巧克力啊。”旺卡先生的一双蓝眼睛扑棱扑棱，眨得无限风情，里面写满了疑惑，伸出手，端过点心塔，语气里有一丝微微的动容，“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
　　我感到额头上的十字路口开始欢快地跳起了弗朗明哥。
　　“我当然知道这是巧克力！”被他眼里的“你的脑子坏掉了吧”的怜悯之光严重刺激到的我，一时间热血上头，气冲冲探身上前去夺他手里的点心塔。
　　而对方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骇到了，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手里一个哆嗦，点心塔顺势一落，垂直下坠，我双手扑了一空，点心塔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里面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散落开了，滚得满地都是。
　　“哦，糟糕。”旺卡先生惊呼一声，眉宇间染上了一丝紧张，蹲下身去，伸手扶正了点心塔，目光在四散的巧克力间流转了许久，然后抬头看着我，面庞上从左到右写满了”很可惜“，开口道：”浪费是很不好的行为。“
　　“抱歉。“我嗫嚅着，在他带着一丝惋惜与谴责的目光里，也蹲下去，捡起脚边离自己最近了一块巧克力，颇有些不甘心地嘟囔着，“再说，这些巧克力做得这么失败，什么味道都没有。我想吃饭，好饿。”
　　“什么叫做没有味道！”手中的巧克力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两根手指捏着这块巧克力，目光幽深，脸上的表情在凛然的基础上又扯出一系列的复杂来，“不要开玩笑！”
　　“我说的是实话！”我一脸正色地反驳道，很快又挤出一个三分谄媚七分哀求的笑容，“旺卡先生，我很饿，想要吃饭。”
　　旺卡闻言，目光从自己手中的巧克力转移到我身上来，如同麦芒一般锐利（？）的目光，搞的我的心脏猛地一颤。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驻了许久，久到……我觉得都要射穿我的身体直射到灵魂深处去了。
　　他才收回目光，缓缓地扭过头——
　　对着门口，突然发出“呜啦啦啦……”的奇异声。接着，两个小小个子的奥帕—伦帕人从门外走进来，他们共同举着一个大盘子，显得有些吃力。
　　“旺卡先生，那是……”我惊喜地叫出声。
　　可是，我的惊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两个奥帕—伦帕人走近的时候——
　　“为什么又是巧克力！”我挤出一个惨绝人寰地笑容，伸手颤颤悠悠地指向那个大盘子。
　　“尝尝这个。”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盘子里一块色泽鲜艳诱人的巧克力，送到我的嘴边，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幽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晦涩难懂的光，最终定格在“期待”上，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苍白的面孔瞬间生动起来。
　　巧克力甜美诱人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嗅觉。
　　而旺卡先生一脸期待的神色刺激着我的神经。
　　于是，在我愤愤地盯着旺卡先生良久之后，张嘴啊呜一口咬住了巧克力。
　　“oach，你咬到我了。”他惊呼一声，像触电一样迅速把手收回去，瞥了我一眼，眼神里略带委屈，微微皱起眉头，低下头研究自己的手指。
　　我眯着眼睛，垂下视线，面无表情地把巧克力咬得“咔崩”作响。
　　还没等我费力地咽下嘴里的一坨（？）巧克力，旺卡先生已经倾身凑过来，脸上“期待”的神色越加浓郁了，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呐，味道如何？”
　　我停下咀嚼的动作，口齿不清地回答：“没有尝出任何味道来！”
　　“什么？”他突然神色激动起来，伸出手一把扶住我的肩膀。
　　“巧克力做得太糟糕了。”我刚想去掰开他的手，他却抢先一步，迅速松开了手，抚了抚自己高顶礼帽的帽檐，清清嗓子开口：“并不是巧克力的问题，是你的味觉的问题。你刚才吃的那块巧克力，里面的夹心是辣椒粉，作为拥有”黄金之舌“称号的糖果品尝鉴定师的你，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去尝试那样东西……而你的反应告诉我……你的味觉……出现障碍了。”
　　糖果品尝鉴定师？作为旺卡员工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实际职业是这个吗？
　　不对，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味觉出现障碍了，这就意味着以后吃任何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都会如同嚼蜡一般。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四】

　　我抬起头来，沉默而又茫然地看着他。
　　他躲开我的眼神，声线比以往要低沉许久：“我恐怕是这样的……”
　　你看，我不得不接受的糟糕事实，现在又多了一个……就是自己失去味觉这件事情。
　　我无力地跪在地上，把脑袋埋在手臂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曾经那么安静而漠然地按照命运的旨意重复平静而刻板的生活，一日复一日。
　　眼看着完整而庞大的麻木，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丝不漏地把我的人生笼罩起来，也许会目睹着它在苍白的挣扎之后渐渐痉挛着陷入最终的窒息。
　　可是偶尔心里也许响起的不甘之音，这是人类对抗争的本能，让我置疑，所谓的生命。
　　然后，被命运毫不留情地抛到一个陌生之地。
　　紧接着，被命运印上了糟糕的印记。

　　我想我这次，应该学会忍耐，忍耐着不像最初那般没出息地让泪水滑出眼眶。
　　可是，鼻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酸涩。
　　“咳咳……”轻咳声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