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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Kapitel XVI ...

  •   【一】
      Meine Entscheidung:Frei sein oder mich fallen lassen
      我面临抉择:
      要么自由,要么倒下。
      【二】
      我梦见了家乡。
      落日熔金,夕阳如同浓重艳丽的油彩涂抹在茂密的丛林之上,渲染成一片金黄,棕色皮肤的侏儒们身着着色彩艳丽的衣服,三三两两聚集着,交谈着,吟唱着,细碎而低沉的声音飘落在各处,意义不得而知。

      “Voy a dar usted se inclina fuera de las calles, ocasos desesperados, la luna del desierto.
      Te voy a dar un largo rato mirando la gran tragedia de los meses en solitario……”*

      事实上,我仍旧忆不起一丝旧事。因而确切来说,那并非我的家乡,是奥帕伦帕人的旧居之地,我从未去过,却如斯确定,仿佛自己身体里伸出无数条看不见的触须,探进每一块石头的缝隙里,伸进地表的每一寸土壤里,触摸每一棵大树,拂过每一条溪流,确认了这个地方的气味和体温。
      我带着一丝疲惫,在厚实的土地上躺下来,奇异而温暖的热气包裹着周身,一如时光回溯,回到母亲子宫里一般熨帖的感觉,舒适惬意。突然耳边传来低声的呢喃,我慌张地扭过头,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苍白的皮肤,金棕色的头发,瘦削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幽蓝的眼眸,形状姣好的嘴唇,一张一合,在低低说些什么,我却无法捕捉到他话语的意思,只是紧紧盯着他的颜色鲜艳的嘴唇,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挠着心脏一般,内心里奇异的、无法言说的欲望在一瞬间被唤醒,或者说,受到了无法拒绝的蛊惑,我慢慢抬手,轻轻触摸着他温暖的嘴唇,然后颤颤地向他凑近。

      我尝到了甘甜味。

      然后,我从带着甜味的梦里醒了过来,依旧身陷囹圄,身上披着旺卡先生的黑色风衣,抬手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旺卡先生……”我迟疑出声。
      “我在。”他的声音似乎从另一端传来,我眯着眼睛望过去,一时间有些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分水岭,他正靠在铁栏杆上,听到我在唤他,扭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我瑟缩了一下,忆起刚才瑰丽的梦境,脸上一阵灼热,尴尬地别过头去。
      我怎么会梦到自己在吻他。难道我的潜意识里对旺卡先生存了什么粉色想法……不不不,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种化学形式的发疯。大概只是之前……旺卡先生抱着我才留下了奇怪的后遗症吧。
      察觉到我的沉默,他开口,语调平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疑惑:“怎么了,莉洛?”
      “没……没什么……我只是过得有些恍惚了。”我抚着有些嘶哑的嗓子,轻声回答道,壁龛里的火把不知道何时被点燃了,火苗跳动,摇曳,我死死地盯住晃动的光线,不安的情绪也被一点点燃起。
      我们都沉默下来,没过多久,安静的空间里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从墙角边挣扎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靠在铁栏杆上,侧着耳朵,仔细聆听着,唯恐是因为长时间的幽闭与囚禁而产生了幻觉,脊柱上爬过一阵不知道是惊慌还是恐惧的颤抖。
      “我听到了脚步声。”我哆嗦起来,“是……行刑的时间到了么?”
      “没事的,莉洛。”他并没有看我,而是认真地盯着铁栏杆外,却抬手稳稳地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三】
      铁栏把视野分割得支离破碎,而石阶墙壁处的身影越加清晰,脚步声准确无误,节奏平稳,走在前面的是一对头颅连接在一起的高大守卫,后面跟着的是一对身着黑色斗篷的看不清面目的人。守卫把黑衣人引到他们的牢房前,鞠了一躬,带着恭敬的意味:“您要进去么?”
      “是的。”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冷意,宛若蛇爬过皮肤的感觉,“打开门吧。”
      “请您务必遵守约定的时间。”守卫打开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去上面等您了。”说罢,一对守卫沿着原路返回,这对黑衣人迈步走了进来。
      一时间,似乎只有呼吸声与火把燃烧的声音。

      我攥紧了拳头,暗自思索着和旺卡先生一起放倒黑衣人逃出去的可能性。扭头去看身边的旺卡先生,他的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不像是在注视着人,而是某种黏糊糊,带着恶臭与毒刺的爬虫。黑衣人落下了遮住面貌的兜帽,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他们是一对黑发的年轻人,最多不过27、8岁……肩膀连接在一起,面貌却迥然相异……他们……恐怕是被人工改造成这个样子的。
      我压下胃里升腾而起即将呕吐的欲望,咬紧了牙关,来人的目的不可分辨,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沉默地观察着,等待着。
      “well,旺卡先生。”其中一个黑发绿眸的年轻人开口,是刚才那个蛇一样冰冷的声音的主人,语气却带着诡异的嘲弄,仿佛把这个称呼在唇齿间肆意玩弄了一遍,嚼碎了,混着口水,再吐到了旺卡先生的脸上 ,“好久不见。”
      熟人……熟人?!!!
      我瞠目结舌,几乎以扭断脖子的幅度,迅速扭头去看旺卡先生,他却打定主意忽视了我灼热的目光,依旧歪着头看着黑衣人,嘴角微微翘着,表情带着点稚气,语气却……却无比欠扁:“well,抱歉,我从来不花费力气记住臭虫们的名字。”
      ……
      ……
      ……
      快醒醒啊!旺卡先生!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恩怨情仇,我也并不指望你学狗叫,猫爬,装死,打滚,挺尸,伏地,摇尾,吐舌,猛虎落地式跪拜给对方看……但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任性起来不太合适吧!你简直是在用绳命激怒对方呢!
      我淡定地抚平抽搐的嘴角,用尽全身乃至灵魂的力量与自己内心深处“冲上去揪住上司领子咆哮一番”的欲望作艰难的斗争。
      另一个黑发棕眸的年轻人不怒反笑,笑声沙哑刺耳,带着一丝癫狂,回荡在囚室里,有点吓人,像是乌鸦的叫声:“您还是这么有趣。”
      “谢谢夸奖。”旺卡先生嘴角咧开一个弧度,把“蹬鼻子上脸”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拜您所赐……不过,如今您也这么一天,真是让人感慨世事无常。”绿眸的年轻人显得相当冷静自持,目光突然转向我,带着点玩味,“真遗憾,这位女士的运气……不太好呢。”
      ……我的运气是不太好,但是……关你屁事。
      我抿紧嘴唇,觉得受到了严重的冒犯,一团火在胃里燃烧着,梗着脖子瞪着他。
      “看来,这位迷人的女士有话要说?”他笑得眉眼弯弯。
      我深吸一口气,预备说些什么。
      “不,我恐怕你搞错了,莉洛没什么要说的。事实上,虽然我们变成了囚犯,但还不至于自降格调跟臭虫进行不可能的交流。”旺卡先生截断了我的还未说出口的话,再次化身成为合格的“MT”,把全部仇恨都拉了过去。
      笑吟吟的青年两次被旺卡先生称之为“臭虫”,哪怕忍耐功力再强,也难免变得脸色有些发黑,似乎放弃了跟旺卡先生交流的意图,摔下一句话:“那么,祝二位好运,度过这最后一个夜晚。”
      说罢,两个人一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牢门,大步踏上了狭窄的石阶,我几乎要不能自持地咬牙切齿扑过去,却被旺卡先生一把抓住了手臂,方才消失在我们视野中的守卫再次出现,锁上了牢房的大门,同守卫擦肩而过时,那个棕眸的年轻人突然扭过头来:
      “最后一个宝贵的夜晚了,二位不妨珍惜一下。”

      “珍惜你大爷!”
      我不可抑制地爆粗口了,脱力一般靠在铁栏上,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
      对方耀武扬威不成,只换得自取其辱,竟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对着我们进行一番严刑拷打……实在是反常。
      “旺卡先生,您认识他们。”陈述语气。
      我认真地看着他,他那幽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沉静,什么都没有。他注视着我,有些出神,半晌才意识到我的问题,随即点点头:“认识……”他顿了顿,似乎原本打算解释些什么,却把后面的内容咽了下去,换成了轻描淡写,“不过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既然他并不愿多做解释,我也不打算再继续追问,闷闷地扭过头去,他凑过来,试探性地拉拉我的袖子,我斜眼看他,却见他拽过我的手,在手心里放了一块色泽浓郁的巧克力。
      “吃点吧,心情会变得愉快一点。”
      “您忘了,我吃不出味道的。”我没好气地把巧克力扔回去,“都快死了,不用浪费了。”

      我低着头,却能清楚感受来自身边的注视。

      “莉泽洛特。”旺卡先生开口,轻声呼唤我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从未见过的郑重。我诧异地抬眼看他。
      他突然凑近了一些,抬手,迟疑了一下,按住了我的肩膀,“相信我,明天我会带着你安全离开这里。”
      我怔怔地看着他,清楚地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心跳,就像敲击在耳膜上绵密不断而节奏分明的鼓点,我想,自己从昨天起就有些不对劲,大概用“鬼迷心窍”来形容更恰当一些,不然……在面对旺卡先生时,怎么会有一种“荷尔蒙急剧增加”的感觉。
      就这样,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四】
      一夜无眠,我陷在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里,整个人有些恍惚。
      时间或许还很早,起初,一切都是安静,安静地近乎奇诡,壁龛里的火苗已经熄灭了,直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脚步声,铠甲碰撞的声音,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有些惊心动魄。

      我睁大眼睛,努力从恍惚的状态里挣扎出来,旺卡先生突然凑了过来,低低开口:“接下来都听我的。”
      我点点头,只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到我的面前:“捂住鼻子。”我依言接过来,手绢足够大,让我能够围在脸上。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小巧复古的瓶子,瓶塞雕刻着繁复华丽的图案,瓶子里盛着琥珀色的液体,并不多,只有三分之一,他小心翼翼地拧开瓶塞,把瓶里的液体往我的脖颈、手臂,滴了几滴,又在自己的脖颈、手臂处洒了几滴。

      做完这一切工作后,他收起了瓶子,守卫们恰巧来到了牢房门口,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领头的,正是昨晚那个引着黑衣人进来的那对。

      旺卡先生从地上站起来,抬手弹了弹布满褶皱的风衣,姿势可以称得上是从容优雅,似乎不像是奔赴刑场,而是参加盛大的晚宴。领头人打开牢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奇迹似乎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他们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恍惚起来,步子也变得缓慢,高昂着的头渐渐垂下去,再抬起头来,望向我们的神情已与之前迥然相异——充满了畏惧与尊敬。
      那对领头人弓着身,慢慢走过来,深深鞠了一躬,开口,声音竟带着怪异的咏叹调:“尊贵的大人们。”
      我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清事情的发展。
      直至守卫们排成一列,做出列队欢迎的姿势,旺卡先生抬起手臂示意我挽着他,走出牢房,坐上汽车,我也始终没能从震惊里挣扎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Kapitel X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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