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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Kapitel XV ...

  •   【一】
      Woher sind wir geboren
      Wie wren wir verloren

      我们来自何处
      怎样就会迷途
      【二】
      我昏昏沉沉地从一段冗长而幽暗梦境里清醒过来,浓郁的灰尘味道扑鼻而来,带着陈旧腐坏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血,铁锈,粪便之类的味道。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无比,喉咙里也像燃起了一把火,模模糊糊中,额头上多出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温度,我费力抬手覆上去,对方似乎是瑟缩了一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任我紧紧抓住了手。
      “我想我快死了,旺卡先生。”我嘶哑着开口,慢慢聚焦,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金棕色头发的男人就坐在我身边,半俯下身子,幽蓝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几乎变成了墨色,眼睑下是深深的阴影。
      对方认真地看着我,许久,轻笑出声:“别担心,不会的。”
      哦,见鬼,这个家伙所拥有这种无论身处何地都乐观地像个傻子一样的性格,真是让人恼火。
      哪怕此刻我们都身处囹圄,哪怕我们面临着成为祭品的命运,他也依旧笑得出来。
      我艰难地从破烂的稻草堆里翻了个身,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嗓子沙哑地如同破旧的风箱:“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您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我想,自己的眼神大概不怎么友好,对方表情有一秒钟的僵硬,随即嘴角拉开一个更大的弧度,声音也放缓了一些,带着些安抚的味道:“莉洛你感觉好一点没有?”还试探性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额头。
      一向厌恶与人有肢体接触的旺卡先生竟然会一反常态地主动触碰我,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接着他从身侧阴影处摸索了一阵子,递过来一个陈旧的铁质水罐,我厌恶地抽了抽鼻子,水里泛着不可忽视的铁锈味,这个时候,奥帕伦帕人的敏感嗅觉无法让人感到愉快。
      “忍忍吧,既然是在监狱里。”他温声劝道。
      “嘿,瞧您说的,这不正要归功于您么。”我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递过水罐,压下胃里升腾起来的几乎要呕吐的欲望,大口喝起来。
      【三】
      时光逆流回几天前。
      在旺卡先生的坚持下,我们还是来到了这个古怪Bimoto小城,这是噩梦的开头。我敢拍着胸脯发誓,这个古怪的地方大概只有完美对称主义者才会感到愉悦。整个城市的格局都是几近苛刻的对称,令人毛骨悚然的对称,不过,更令人瞠目结舌的还有城市里的居民,全部都是连体的,面容相似或者相异,行动异常默契与一致。面对此情此景,我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面部表情,却无法阻止内心里翻起的惊涛骇浪。身边的旺卡先生的反应却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衡量……如果非要用个比较通俗易懂的比喻来形容的话,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对一桌美味佳肴一般,喜悦,赞叹,满足。
      接着他用着一种仿若咏叹调的语气说,他看到了缪斯。
      向来以反应迟钝著称的我思索了十分钟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从这座城里找到了无与伦比的灵感。
      比起这种狂热的“巧克力艺术家”,我等庸人显然更加关注更加现实的问题,所以严重恪守着齐格鲁给我们的忠告,紧紧拉着旺卡先生不放手,假装我们俩也是双手连接的一起的连体人。然而残酷的事实证明,我们两人的默契不怎么好,加上旺卡先生一脸新奇的表情,左顾右盼,对四周一切都很新鲜,宛如一条脱缰的野狗,哦,抱歉,我不该用这种糟糕的比喻来形容我的上司,但是我忍不住。
      接下来的发展就像一部庸俗乃至恶俗的三流电影,我和旺卡先生两个人格格不入的气场被当地人发现了。事情发生在一家雅致的糖果店里,店主是一对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店里暖烘烘的,还弥漫着一种好闻的、甜甜的味道,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让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下来,旺卡先生则是认真地观察着店里的糖果,然而在分神与恍惚之间,我们拉着的手不知不觉就分开了。(我分明记得我们是把手黏在一起的,但是为什么强力胶会失效!这到底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后果异常糟糕,完全可以为“梦魇”一词做最好的注脚。
      一对店主姑娘突然爆发出恐怖的尖叫声,激昂的女高音二重奏,简直是用尽灵魂力量的尖叫,脸上均是无比狰狞扭曲的表情,我怀疑她们会忍不住当场表演恐怖漫画真人版给我看。我打了个哆嗦,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惊醒过来,立马拉过旺卡先生,把他扯出糖果店。
      言简意赅一个字——“跑”。
      这对姑娘的尖叫声引来的不小的震动,然后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杀”,我和旺卡先生手拉手用尽生命的力量奔跑在这座诡异城市的大街小巷里,一些穿着类似警察着装的连体人简直像是从天而降,开始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他们的动作如此敏捷迅速,连在一起的身体状况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不良影响。至此,我才知道,这部三流电影原来是一部恶俗的动作片。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被他们逮到,绝对不是被请去警察局喝茶这么简单,我和旺卡先生的存在于他们来说,才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这个偏执而残酷的道理在哪个地方都是适用的,我们的结局大概是会像齐鲁格说的那样,被人工改造成连体人。见鬼,我才不想以后洗澡上厕所都要跟这个甜腻腻的家伙一起。所以,必须逃跑。
      然而,愿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逃亡路上,面对分叉口,我和旺卡先生竟然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您必须听我的,走右边。”那一个瞬间,我对于自己的直觉产生了近乎魔障的执着。
      “哦,傻莉洛,当然是左边。”因为跑了很久的缘故,他的头发被吹得很凌乱,一向苍白的脸庞却微微发红,比平日里多出一点生气。
      “右边!”
      “左边~”
      “那就分道扬镳!”
      “傻姑娘,别异想天开。”
      男人的力气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惊人的优势,我没能撇开他的手,他异常强势地拽住我,拖进了左边的小路。
      “您不能这样,会害死我们俩的——”
      “闭嘴,傻姑娘,你想把人都吸引过来么。”

      于是,上帝就这样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我的“乌鸦嘴”也在此刻显示出来了一种惊人的优势,左边的路,走到尽头,是一条死胡同。
      当高耸的墙映入眼帘的时候,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强烈的五雷轰顶的感觉。再加上不远处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我仿若已经听到了丧钟为我而鸣。
      “完蛋了”我喃喃开口,眼前一片恍惚,“绝路。”
      “来,我们爬过去。”旺卡先生轻快开口,“你踩着我的肩膀,先过去。”
      “这种时候学蜘蛛侠是没有前途的,太高了,来不及了……”我沉痛地垂下头。

      连体警察们追了过来,为首的一对是高大的、肩膀连接在一起的黑发男人,脸上是相似的狞笑:“破坏秩序的外乡杂种们,被逼进绝路了吧?”
      “嘿,别傻了,我们是故意走到绝路上的。”旺卡先生勾勾嘴角,幽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
      见鬼,他那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又开始发作了,而且是在这种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
      毫无疑问,旺卡先生的冷幽默起了一点微妙的作用——对方被激怒了。
      “肮脏的杂种们,你们会知道破坏秩序是有怎样的下场的。”
      对方一个手势,一群人包抄过来。旺卡先生一把将我拦在身后,低声耳语,语速很快,声音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我一会儿拖住他们,你找到缺口跑出去,想办法出城,不要回齐鲁格的村子,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我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男人的背影,他一身的黑色,显得身材有些瘦削,同周围高大强壮如狼似虎的警察比起来,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实力悬殊毋庸置疑,不是敌军太凶狠,而是我军太薄弱。
      胸膛里有一种莫名的酸涩向上升腾,我伸进口袋,摸到了冰冷的□□,压下胸膛里的酸涩感,低声回答他:“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跑掉。”
      不管上司死活,自己独自跑路的员工,简直是有违《员工守则》精神。
      我的话音落后,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气:“傻姑娘,别逞能。”
      “逞能的是您。”
      眼前的情形是一触即发,容不得我们继续交谈,打斗场面我不太想仔细回忆,用“混乱”这个词就可以做完美的注释。我们成功地伤到了对方几个人,但是很遗憾,我们没能赢得打斗。在一个连体警察死死抓住我,并扬起粗大的警棍准备狠狠打下来之际,我听到旺卡先生的声音破空而来:“不——我们投降。”
      然而,已经迟了,警棍粗暴地劈下来,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我没出息地昏了过去。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我和旺卡先生并没有被送到手术室之类的地方,而是——宗教法庭。
      【四】
      异常庄严肃穆的大厅,由穿着黑衣的连体教师组成的审判团。
      我和旺卡先生被押到被告席上,听着他们的宣判我们的罪行。
      邪恶的外乡人,破坏城市的秩序,释读他们的神明与信仰。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我努力忍着浑身的疼痛,压下胃口里欲要呕吐的,只觉得无比荒谬。这座古怪的城市的所有人们都信奉着一个诡异的神明,所以一切外来者都是被视为异教徒,会被扭送进宗教法庭,这像是倒退回了黑暗的中世纪,简直是对现代文明的一个巨大嘲讽。

      “Our lives are not our own. from womb to tomb,We are bound to others, past and present, and by each crime and every kindness, we birth our future.This is our oder……”
      【我们的生命不是我们自己,从子宫到坟墓,我们和其他人紧紧相连。这是我们的铁序。】*

      最后,宣读审判书的时候,我和旺卡先生都表现的异常平静,似乎没有看到我们脸上的忏悔与痛苦,教士们显得有些兴趣缺缺,然后就把我们投进了监狱。
      其实我,只是表面波澜不惊而已,绝望已然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浸透全身,淹没发顶,胃里像是吞下了一块烧得发红的炭,剧烈燃烧起来,疼痛不已。
      因为,我们被宣判了绞刑,行刑的时间是在六天后,地点是在城市的中心广场。照他们的话来说,邪恶的我们甚至没有资格接受神明的笼罩(即被改造成连体人),必须被处死,以抚慰神明的怒火。
      【五】
      监狱里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阴森砭骨,壁龛里的火把已经熄灭了,黑暗像是浓雾一样笼罩下来,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缩成了一团,这大概是奥帕伦帕人的畏寒体质在作祟。身边的旺卡先生像是察觉到什么,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我扭过头,因为太暗了,无法捕捉他脸上的表情。
      “谢谢。”我裹紧了外套,还是觉得寒冷在一点点渗入骨髓,哑着嗓子开口,“还有,抱歉,刚才不该迁怒您的。”
      我应该乐观点不是么?至少我和旺卡先生不用被改造洗脑成为这个古怪畸形城市的一份子,也没有被宣判终身监======禁,孤独在监狱里惨熬余生,死去,大概会比黑洞里缓慢发疯而死的恐惧还要好受一些。
      只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被处死,真是让人愤怒和不甘心。
      “会没事的,相信我。”旺卡先生的声音比往日里要低沉一些,却在黑暗中带着安心的力量,他的这种笃定态度真是来得毫无缘由。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询问,旺卡先生却冲着我张开双臂,迟疑了一下,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抱进怀里。
      “您……”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骇到了,整个人僵硬起来。
      “还很冷么?”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侧,低声道,温柔的鼻息让我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他的身体确实非常温热,散发着无可比拟的热度,我慢慢放松下来,把头倚在他的肩上,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还是努力抱紧了我。

      嘿,一向厌恶与人肢体接触的旺卡先生也会如此反常,大概我们真的是临死不远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Kapitel 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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