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杀人机器的弟弟还能安稳踏实地活下去吗？》歧路螺旋

10、第五章：补习（上）

　　已经和二之宫相处有一段时间了，除了每天默契固定的一个小时园艺外，也能在其他时间见面而不再感到尴尬，证据就是课间休息如果撞见了对方，也能很自然地打一声招呼道一声你好。
　　我私下里常常想，我和二之宫的关系进展如此迅猛，大概要归功于二之宫的不拘一格和极有分寸的自来熟。这所学校的阶级观念很强，尽管学生们素质都很高，也免不了耳濡目染下催生的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譬如说脏活累活默认分配给后辈、和前辈说话一律用谦卑的措辞、后辈若惹前辈不快须得付出一定代价才能重归平静生活等。而二之宫，即便我们俩如此毒舌，他也从不生气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这种平等自由的相处氛围和他开放包容的心态才让我逐渐接受了他成为我初中生活的一部分。
　　我先前说，我拥有的一点点特权，其实不只体现在有时怜哥帮我订饭上。还是那句话，因为怜哥是学生会会长，其权势在初中部要比任何人要大，我属于是可以狐假虎威的一员，不想惹祸上身的家伙们自然要有所收敛，因而我从未受到过这种校园特产的待遇。没有真正经历过，却还是围观过几次名为「前辈亲切指导犯错的后辈」实则「前辈对后辈实施的霸凌行为」。
　　因为场面太过不堪，我进行了一些比较过激幼稚的举动进行校园风气的肃清，那都是我刚入学时候的事情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也不愿意回顾自己的黑历史。总而言之，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毕竟害群之马也就这么几头，杀鸡儆猴后前辈和后辈们的关系目前趋于点头之交与互不干扰之间。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毕竟大家都拥有自己社交圈，班级、社团、宿舍基本上就是一个初中生能够把握住的人际关系的全部了。就连二之宫和我，也是因为恰巧同样担任了自然委员才变得熟稔起来。
　　此外以我为桥梁，仅三天的时间他就和藤原瑛司发展出了友谊，且并非「三人行走时一人不知不觉落后」，而是可以相互打趣的程度，速度超出寻常的快。过程我虽全程见证，依旧弄不清楚其中的交往秘诀。
　　又熟悉了两三个星期后，我们三个的相处模式已然彻底确定下来。正如前文所述那般，二之宫前辈，在他、我和藤原瑛司三人的交友中业已完全处于被欺负的地位。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此时学期已然过半，某个清闲的周六午后，睡醒的我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做好笔记，书桌上还摆放着一壶柠檬茶用以清凉解渴。柠檬茶的制作方法特别简单，只需要去小卖部买饮料然后倒进水壶里就行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拧起眉头，我喊了一声“请进”，转身疑惑地望向来者。
　　推门进来的人拥有的身高在我认识的人中极具标志性，一个最高、一个最矮，赫然是二之宫和藤原瑛司。
　　这两人的组合可不多见。我坐在原地没动弹，递给他们俩一个疑惑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否接收了我的信号，一进门高的那个直接冲了过来，跪坐在我旁边双手扒拉着我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昼君昼君昼君，你现在有没有空？一定有空对吧？呐？”
　　怎么回事？我望向慢吞吞走进来的藤原瑛司。
　　[藤原瑛司对二之宫十分无语，疑惑为什么动物园还没发现自家走失的动物]
　　……这话可不能让二之宫听见，否则他又要闹了。其实他很可能不会生气，但借故发挥缠着我也很麻烦。
　　“是有空，怎么了？学长。”
　　二之宫向我发射闪亮亮卡姿兰大眼攻击：“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昼君，你能不能和瑛司一起帮我补习啊？”
　　我：？你叫初二生帮你一个初三生补习？虽然我是有能力啦，但你觉得这合理吗？

　　此时距离二之宫和藤原瑛司拜访我宿舍已过去一个小时，目前我们三人转移阵地到了二之宫的宿舍中。
　　据他说自己宿舍是超幸运的单人间，空间开阔，可以开口讨论而无须压低声音，比在图书馆好多了。他极力推荐，我们俩自然盛情难却，况且他有求于我们在线，看看他刚刚回宿舍时就开始忙前忙后招待我们，翻出两个纸杯又开始问我们要喝些什么。
　　我抬手制止住他热情的举动：“我凉白开就行。我事先说一句，我明天有事陪不了你，今天直到晚上十点前的时间都属于你。”
　　“OK、OK。那瑛司呢？”
　　“橙汁。”
　　好不容易忙完，我们三人围坐在一张案几前，二之宫从书包里翻出教材书和试卷，恭恭敬敬呈放在桌上，恳切道：“救救我！”
　　我随便拿起一张试卷，边看边问：“你哪里不懂？”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昼君你应该问我哪里懂。”
　　“……”
　　我当做没听见，问道：“看来形式十分严峻。你为第一次水平考而准备吧？”
　　岂料二之宫一脸迷茫：“第一次水平考……？”
　　“……那你为什么要来请我帮你补习？”
　　“为了一周后的重要的考试！”
　　我默了一下，那不就是第一次水平考吗？“你想直升吗？”
　　“没什么想法唉。其实我来找昼君你们补习，是因为班主任说我必须要在接下去的测试中获得至少D等级的评价才能继续进行体育活动，但我其实不擅长读书，自个一个人琢磨肯定要花费我所有课余时间影响训练，所以才想到要求助别的学习好的人。”
　　说到这，二之宫沾沾自喜：“况且我还获得一些内部消息，下周的考试内容30%初三目前学过的内容，70%初一初二内容！”
　　藤原瑛司听到这，叹了口气，我和他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微妙的同情。
　　这还需要内部消息吗？只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初三才第一学期课程，没学完肯定还是以初一初二内容为主。
　　“好吧，我知道了。”我放下试卷开始看初三的教科书，他的分数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整张试卷上铺满了代表错的勾，代表对的圈寥寥无几。
　　我望向藤原瑛司：“瑛司觉得怎么样？”
　　藤原瑛司皱着一张脸：“我没教过别人，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很棘手。”
　　“相信自己，去掉感觉。幸运的是我们无需让他成为优等生，只要把他拉扯及格就行。”
　　“嗯。”
　　我瞄了眼忐忑的二之宫，我本想让他解释解释水平考的形式，可看他这副懵懂的样子就知道这想法不现实。幸好怜哥与我闲聊时透露过些许消息，否则那可真是即便有心也无从下手辅导了。
　　初三的水平考是我们都需要经历的，只不过现在提前知晓他的考核形式罢了，消息稍微流通一点的同学——特指和高年级前辈相处得好的学生都能知晓。因为是学校内部筛选，其形式十分与众不同，分为A卷、B卷和C卷，A卷考核国语和社会科，B卷自然是数学和理科，C卷则是外语，三卷的满分都是150分，而等级评定以总分划线，二之宫要达到D等级，至少也要取得270分及以上，即满分的60%。这是稚生私立学校筛选人才的严格体现之处，在周遭学校「40%=及格」的衬托下，60%也算是一种良好的体现，晋升失败的学生也会受到外界学校的欢迎。
　　二之宫的试卷成绩是稳定的差，无论哪一科都急需恶补，我和藤原瑛司商量了一下，决定依照B-C-A的顺序提升他的学力。
　　我十分清楚，自己并非绝顶聪明的天才，能获得好成绩待在A班要归功于自身的勤勉、优秀教师的教导、怜哥的补习。因此商讨的结果是，我负责打好基础，藤原瑛司负责进一步提高。
　　我以为，能考上稚生私立学校已然证明二之宫并非愚钝之人，但实际教学后发现，进展不佳。
　　“二之宫，我想请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天啊，我们的昼，竟然称呼我为「二之宫」！我要记录下百年难得一遇的此刻、哦不，我竟然没有录音！真是天大的损失！”
　　二之宫幸介，是如此戏精的人设吗？从省略号变为句号就一直没有改变过的心声如往常一般让人无法窥视他的真实意图，我看着他做作的演技，歪头斜视，显出一副不耻下问的姿态。
　　“请学长诚实地回答我：您宿舍水龙头是不是漏水了？”
　　“啊？”二之宫一脸迷茫，“没吧，我刚上厕所洗手还好好的。”
　　我怜悯地望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藤原同学应该明白吧。”
　　“高情商：您宿舍水龙头漏水；低情商：您脑子进水了；没情商：水龙头没坏。”藤原瑛司毫不留情地说，“懂的都懂。”他手里的初三数学书已然翻阅过半，看样子自学的成效不错。不愧是能够以九岁年龄跳级初二的小天才，所以现在压力给打到了我这边。
　　“嘤嘤嘤，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男初中生罢辽。”二之宫努力为自己挽尊。
　　“还是说，您实际有什么阅读障碍之类的病症吗？”我无法理解，和例题一模一样的问题，只是将数字和物品替换，类似于从「小明手上原本就有一块蛋糕，又买了三块蛋糕，问此时小明有几块蛋糕」变成「小明养了三条鱼，又买了两条鱼，那鱼缸里有多少条鱼」的问题，其内里蕴含的数学逻辑是相同的，然而、然而为何就无法类比解答呢？
　　许是看到我神情严肃，二之宫瑟缩了一下……嗯？瑟缩？才回答道：“其实……我的学力并不足以考进，还差了十几分，全是依靠体育赛事的加分才进来的。”
　　“这我早就知道了。”他那副害怕被嘲笑的表情让我感到几分好笑，但仔细一想又感到有些钦佩，虽说人各有各方面的优势，但从小到大都不可避免的唯成绩论，多多少少会影响孩子的观念，认为凭借考核成绩入学才是正统，至于竞赛加分、美术加分、体育加分，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取巧」了。这个年纪的青少年都有几分傲气，坦白告诉我这件事，想必他付出了很大的勇气。
　　“看你的肌□□格就明白，你肯定毫不偷懒、认真对待日常的训练，并且于体育竞技上有卓越的天赋，否则我们又如何能相遇呢？我之前说的话，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原谅我的坏心眼好吗？我要说的是，让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而不要担忧其他方面的情况，因那与我们目前所处毫无关联。”
　　“所以我说了，我是体育加分才进的——”
　　我笑了一下，道：“你看，你还在纠结你的体育特长生身份。其实，我完全不在乎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你对于我刚刚所讲的哪一部分有疑惑？”
　　二之宫一脸怪异地望向我，仿佛在说“你刚刚说的是地球语吗？”，我看到他的心理活动从[。]变成[？]，饶是我再怎么耐心也有点生气了，难不成他除了阅读障碍，还存在理解障碍？
　　好罢，我要体谅他。我只得把他当个笨蛋，一点点剖析我所述的根据：“刚才那一道例题，我夸张点说，即便是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能够理解未知数x的概念的，都可以模仿着正确作答。你之前说，小升初离本学校分数线差了十几分，我们换个角度看，你已经能考到只差十几分的好成绩了，足以证明你是个拥有正常思维能力、平均线以上学力的人了，这般优秀的你，在我的讲解下竟然无法解答这种傻瓜问题，显然是我的过错。”
　　“所以请告诉我，你哪一部分不懂？”
　　二之宫沉默了一下：“我真搞不懂你。”然后仿佛想通了一般，也不再总是岔开话题，因为学生的配合，辅导进度终于是以预想的速度推进着。
　　在二之宫忙于埋头学习时，我也没闲着，正要布置明天的作业，就算有事不能亲自到场，巩固的练习也不能缺席，而且还有瑛司在监督，二之宫想偷懒，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我们只能在B卷和A卷的社会科多下点功夫，C卷的外语他好歹有些基础，徘徊在及格线上下，目前的方针是扩大词汇量加学会运用语法，但语言类科目可没办法短期速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瑛司默默蹭到我旁边，递给了我一本笔记本，随后又返回原位上翻阅理科的教学用书。
　　笔记本里面写了十道数学题及其解答过程，按照难度排了序，我读了读，可以确定倘若出现在试卷上，基本上处于压轴题的地位。以我当前的水平，到了第八道题就会开始感到吃力了。但毫无疑问，只要吃透了题目……甚至只需要吃透前五道题目，初中数学部分就无需担心不及格了。前提是能吃透。
　　“二之宫，瑛司费尽心神为你的数学保驾护航，快说谢谢瑛司。”
　　“哈——谢谢瑛司？”
　　“没什么，毕竟我可不想前辈考试没通过回动物园老家。”
　　“瑛司，你错了，我老家可不在动物园，应该说是在岛根那边吗……”
　　重点是这个吗？二之宫，果然无法理解一些富有深意的话语，看来以后要调整和他的说话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