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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伊诺克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独自熬魔药是一件十分令人满足的事。德拉科在房间里很不安定地转来转去,动不动就凑到他身边指手画脚,还把带着酒精的热气喷在他脸上。最讨厌的莫过于德拉科总是说得很对:人家毕竟是伟大的魔药天才的先生和德高望重的魔药大师的教子。尽管伊诺克早有预料,还是难免觉得他很烦人。
      他很想说一句:“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啊?”德拉科比他高得已经不只两英寸了,一说话就有鼻息喷在他耳朵边上,弄得他很不舒服。但同时他又一个字也不想跟德拉科多说,就最后也没说出来。
      伊诺克把那剂魔药倒进杯子里的时候,德拉科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大致认可伊诺克在他耳提面命的指导下勉强完成了一副差强人意的药剂。他喝药的动作也相当优雅。他把杯子还给伊诺克之后又把手插进口袋里,盯着他自己锃亮的皮鞋尖沉默了一会儿,伊诺克估计他又想说水蓝儿的事了。
      高个子的德拉科稍微一抬眼就对上了伊诺克的目光,然后立刻看向别处;大概他现在恢复了完全的清醒,终于想起了什么是合适的社交距离。
      德拉科恨恨地骂了一句不那么优雅的粗话。“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说道,声音很低沉。
      伊诺克没说话,他其实有点儿幸灾乐祸。不过,出于礼貌,他没允许自己真的笑出来。
      德拉科迈开步子从他面前走开了;伊诺克如释重负,他为德拉科离自己太近造成的不舒服的解除感到很高兴。德拉科在不大的房间里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又折回来,像是在酝酿什么似的。
      “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踱了半天步子,终于大声叫出来,“什么都不说——就跟我什么都不配知道似的,真该死,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伊诺克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收拾坩埚。德拉科刚才在对他的操作说三道四的同时也把他的原材料翻得乱七八糟,他现在不得不一样一样把它们归位。他觉出德拉科说到这儿停下了,就“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在听。
      “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是这样!”德拉科听见他出声,就立刻接着烦躁地说,“她不肯说的我都没问过:她当年在银龙放出一堆阴尸,我没问过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她说结婚要穿黑色的婚纱,说什么在梦里答应过一个很温柔的人‘嫁给爱的人就穿黑色的礼服结婚’,我也假装自己根本不在乎那是怎么回事。我想着多少应该给她些私人空间,可是她也太过分了——结婚之后她跟我说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以为多少该得到了些信任,可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总觉得我要受她的保护,什么事都得她一个人计划好。她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这日子还怎么过——”
      我要是你肯定不敢娶她,伊诺克想,还得是你。然后他就想到其实他对阿斯塔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之前那么确信阿斯塔会愿意嫁给他,大概也是潜意识里觉得阿斯塔喜欢他的程度不亚于德拉科喜欢水蓝儿。他收拾完了那些跟魔药相关的东西,这才转过身来靠在桌子上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德拉科。
      德拉科看见他那副很冷静的样子,似乎又更想往下说了。“她怎么这样,我真的要疯了,”他气急败坏地说,“一切都要按她计划好的走,就跟别人都没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在她看来就好像所有事都只有一条路走的通,所有人都得服从她才成。尼普倒是还好,他喜欢看书,像他妈妈……可是塞拉喜欢骑扫帚,水蓝儿不让我带她玩儿,非得让她也在家练什么狗屁武技。我说我小时候就不喜欢那玩意儿,她说贵族的传统不能改;她还说她是在帮我捍卫马尔福家的荣耀,倒显得是我不懂事一样!”
      伊诺克听得有点儿想笑,原来德拉科也会有受不了她的时候。他心里暗想如果是自己娶了水蓝儿能不能受得了这种事,但没能想明白。他不太容易想象出水蓝儿嫁给他是什么样子,也没什么兴趣去努力想。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没跟她吵架,我从来没跟她急过,我觉得我对她已经很客气了!我还想着她现在怀着孕别太辛苦了,应该是我照顾她才对,可是她一点儿机会也不给我。人家家的孕妇三天两头上吐下泻,她一点儿事没有——她怀塞拉和尼普的时候就是这样,她当时走飞路网跑到猪头酒吧喝蜂蜜酒我都没说什么。我本来还觉得是件好事,我想着没有什么比她舒舒服服的更好了。可是现在呢,她非但一点儿不觉得自己需要照顾,还非得上蹿下跳地教他们俩练剑。孕妇,教他们打架,一对二!她揪着他们俩从早打到晚!”
      她没事的话就由她去好了,伊诺克冷漠地想,你又不是刚认识她。显然,他自己也知道,他会这么想这是因为那不是他自己的太太和孩子。
      “而且塞拉一点儿也不感谢她,我真不知道她这么干的动力从哪儿来。尼普倒是还好,可是上次塞拉告诉我她妈妈在她全身上下都留过伤口,她还不肯亲手给他俩上药,非得要俩八岁的孩子‘自力更生’。梅林的胡子,我是真的要疯了——”
      德拉科狂躁的发泄好像大致告一段落了。他停下来,喘着粗气瞪着伊诺克,无言地命令对方作出回应。
      “塞拉莎确实比较像你。”伊诺克避重就轻地说。他见德拉科仍然瞪着自己,就又接道:“尼普顿大概未来会和他妈妈一样,二年级就当上学院首席。他们俩都会成为很杰出的巫师,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德拉科似乎觉得这话还算中听。“这还用你说?”他的语气仍然挺冲,但伊诺克知道他的心情稍微好一点儿了,不管是因为听见了刚才那两句话还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听他发牢骚。
      伊诺克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了。这又算不得什么大事,要不了两天他们就会重归于好。只要水蓝儿主动亲他一下,德拉科就会再用那种只对她一个人展现的好脾气再忍受她那些无法理解的行为和匪夷所思的思维模式很多年。
      “她真是固执得要命,根本讲不通道理。”德拉科说,“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由于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这话实际上没什么气势。伊诺克知道他现在也能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他痛苦的根源了:他根本就是太爱水蓝儿了才会受到这种事的困扰。
      “那就祝你们俩早点儿和好吧。”伊诺克说。
      德拉科危险地眯起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你不会在想你要是当她先生能比我当得更好吧?”德拉科说,“我警告你——”
      “差不多得了,”伊诺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事不是在他们分别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时候就解决了吗?当时德拉科找他去有求必应屋……
      德拉科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又仍然不放心似的瞟了伊诺克一眼;看见伊诺克忍不住发笑似乎让他更不满意了。
      “你是对自己多没自信才会觉得我值得你担心啊?”伊诺克的语气里同时包含了对他们两个人的嘲笑,“我不是都在你们婚礼上给你们送她的戒指了吗?”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对着他现在的脸回想他在他们婚礼上的那个形象。果然他笑了一声;伊诺克也挑了挑眉毛,示意这事差不多该翻篇了。
      “唔,伊诺克,”德拉科稍仰着头,居高临下地说,“如果你真是个姑娘,说不定也一毕业就结婚了。肯定有大把的男孩儿喜欢你,总有一个你也喜欢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伊诺克说,又微微皱起眉毛、眯起眼睛,“我即使不是女的也不会跟你抢她,你还要我重复多少遍?”
      “你就算要抢也抢不过我。”德拉科固执地说,“——真该死,伊诺克,你什么时候能结婚?”
      伊诺克感到自己的嘴角又抽了抽。“真行啊,德拉科,”他没好气地说,“我到现在没结婚又不是要等着你死了替补的意思。”
      “你最好不是,”德拉科说,“那你就只是单纯地找不到能受得了你的女人。倒也合理。”
      伊诺克笑了笑,没有说话。德拉科大概是觉得他的笑意义不明,越发觉得不能放心,就接着说:“说真的,你要不是故意想一个人过一辈子的话,得再像男的一点儿。”
      “跟你似的就算像男的啦?”
      “什么叫跟我似的?”
      伊诺克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
      “我跟你说真的,”德拉科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动不动就搂着水蓝儿往死里亲。但是那就是管用,偏偏你就是学不会。我向你保证,你要是会这么一招儿,戴安娜绝对不会说你——”
      “你也跟你太太一样了,德拉科!”伊诺克微笑着说,“觉得只有你能理解的唯一一种方式才能解决问题,是吧?”
      “哈,我就知道我一点儿都没说错。”德拉科说,“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值得关心。关心你你也不会说谢谢,反而还觉得我自以为是。”
      “你们俩确实是天生一对。”
      “喂,你知道吗,我之前这么说的时候她想把你和金妮凑成一对来着。”
      “知道。”
      “我说不要替无关紧要的人担心,”德拉科说着得意地笑了,“她说金妮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伊诺克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也轻轻地笑起来。“德拉科,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对我不放心呀?”他说,“我早就告诉过你……”
      “嚯,”德拉科说,“谁让你还不结婚的?”
      伊诺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他大概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了。德拉科才不关心他结婚不结婚呢,他多无关紧要啊——只是德拉科还需要找点事干来发泄发泄他那些无处安放的负面情绪,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不是说我找不到能受得了我的女人吗,就是这么回事。”伊诺克说,“没有姑娘喜欢我,我也不能硬抓一个嘛。”
      “你就错在这儿了。”德拉科笃定地说,“你现在喜欢的那位是谁啊——你听我的,只要按着亲就算完事儿,她喘不上气来就拒绝不了你了。”
      伊诺克的轻蔑这次掩饰得不太好,他的笑声显然是一声鄙视的冷笑了。
      “啧,你懂什么?她不仅不会怪你,还会很高兴。女人就是这样。”
      “我一向不喜欢把一个群体都看成一样的。”
      德拉科摇了摇头,假装为他的愚不可及感到痛心疾首。伊诺克知道他其实很高兴,因为自己学不会这招就永远不可能跟他抢水蓝儿了。
      “我说真的,”德拉科说,“你要是个姑娘倒好了。”
      伊诺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着他什么时候才会说那句话。我知道你想惹我生气,可我还就不生气,他想,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如果非得那样才算有男子气概的话,”伊诺克心平气和地说,“那我还是宁愿不像你这样受大男子主义和性别刻板印象的——”
      “嘁,”德拉科轻蔑地笑了,“我看你是没有才这么说。”
      “我一点儿也不生气,德拉科。”伊诺克说,“明白了吗?你们都老觉得一套经验能对所有人用,但不是这么回事。”
      他微微抬着头,盯着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以确保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接下来我要说你不好意思说的话了,但不是因为你的方法奏效了,纯是我照顾你而已。
      德拉科把目光移向别处,又哼了一声。
      “咱们打一架吧,”伊诺克于是和气地说。德拉科向下迅速地瞟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带着些笑意,也笑起来了。
      “哈,”他说,“‘让我见识一下你这十来年的特训成果’?”
      伊诺克也笑出声来了,他没想到德拉科居然还能记得他二年级的时候在首席挑战赛上跟水蓝儿说过的话。说实话那话挺丢人的,尽管他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打得过水蓝儿——他同样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德拉科,不管是现在还是二年级的期末。
      “随便你怎么说,”他回答道,“希望不会让你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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