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搀枪

4、第四章

　　一、

　　最后女孩还是换掉了时漪兰。

　　也不是换掉，她把化学课停了。

　　她自认学得不错，索性不学了。

　　从前在学校听了太多遍的话现在才明白什么意思，原来这就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摇。

　　我来竞华也有一个月了，从来没见时漪兰这么开心过，他说他终于有时间睡觉了。

　　时漪兰没高兴太久，他很快就有了新学生。

　　他叫谢明洋，听说他一直在要时漪兰的课，听说他为了时漪兰换了原本的化学老师。

　　我不想让时漪兰带他，一点儿也不想。

　　二、

　　“路微明，我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时漪兰一面批改我的作业，一面哭丧着脸。

　　我正在吃他给我带的软糖，时漪兰真的很喜欢买糖，他那小小的书包里装着几十套真题卷，居然还能装得下糖。

　　他把我们当作小孩子，谁不好好上课就给一包糖。

　　我从小就不爱吃糖。

　　不过，这个糖还挺好吃的。

　　“咋了。”我吃掉最后一颗葡萄软糖，又去拆新的。

　　“我的课又满了！我困死了都，今天上午给裴佳佳上课的时候都睡着了。”

　　时漪兰抱怨工作的时候从来不避着我。

　　他说反正我除了讲课啥都爱听。

　　“有新学生？”

　　“嗯，听二店的教管说，这个学生要了很久我的课。”

　　“我真的要累吐血了。”

　　“起床远比给你们这些小笨蛋讲课难多了。”

　　“而且你们进度不一样，每天留作业我都很混乱。”

　　时漪兰喋喋不休，一心二用还能仅用三秒就把分数核算出来。

　　四十三！

　　“可以啊路微明，三模理综怎么也得考八十分朝上了吧。”

　　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我只问他，“你能不带他么？”

　　三、

　　“你不想我带他啊，那我去找文婷说说试试。”

　　四、

　　胳膊拧不过大腿。

　　五、

　　时漪兰开始带谢明洋了。

　　谢明洋来这边上晚自习了，他搬到了宿舍住。

　　他是我的下铺。

　　六、

　　“化学老师真帅，我为了上他的课，快把文婷逼疯了。”

　　“其他人都比较喜欢蒋屿。”

　　“啊，蒋屿是那个女老师么？教张杭的那个。”

　　“是。”

　　“因为她漂亮吗？”

　　“是。”

　　“我觉得还好，女的在我眼里都一个样儿，没什么好赖。”

　　七、

　　文婷是二店的教管，和小宁姐一样负责排课。

　　八、

　　化学老师在竞华很稀缺。

　　但我却很少在非化学课时间见到时漪兰。

　　他每天七节课，五节都在二店。

　　距离中考越来越近，课程渐渐固定下来。

　　我每天的最后一节是化学。

　　时漪兰来给我上课的时候总是带着谢明洋。

　　天太热了，我怕热，所以不再去门口等他。

　　九、

　　时漪兰，时漪兰。

　　要是我一直讨厌你就好了。

　　十、

　　“路微明，你是不是不想上课了？”

　　时漪兰指着桌面上一片空白的作业问我。

　　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他舒了口气，语气变得柔软，“学累了是吗？要么我带你出去吃晚饭，放松放松......”

　　我夺过卷子，说，“我现在写。”

　　隔间里就剩下我一个，时漪兰去前台印课件。

　　今天的空调温度太低了，我有点儿冷。

　　葡萄软糖没了，水蜜桃软糖还剩下一个，我忘记封口，软糖变成硬糖了。

　　今天的糖不好吃，酸酸的。

　　明明上次吃还是甜的。

　　十一、

　　谢明洋让我明天早点叫他，他要给老师带早饭。

　　我身子一僵，问他，给哪个老师带？

　　他说，化学老师。

　　他还说，化学老师总是不吃早饭。

　　十二、

　　我从来都不是个好学生。

　　十三、

　　二模成绩出来了，我妈难得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语气平平对我说，好好学。

　　我能听出来她有点儿高兴。

　　小宁姐和杜老师都夸我了。

　　只有时漪兰，他说，路微明，咱们这分还能再多点吗？

　　十四、

　　理综八十三，比上一次多了将近五十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

　　谁能让他满意呢？

　　“谢明洋是吗？”

　　时漪兰诧异地看着我，“什么谢明洋？”

　　“是不是我得像谢明洋学习那么好才行？否则你永远看不上我。”

　　“所有学生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好好听课、好好学，没有区别。”

　　我和谢明洋是一样的，是没有区别的。

　　时漪兰没有更喜欢谢明洋。

　　可是我的心好疼。

　　为什么我的心会疼？

　　十五、

　　我和时漪兰之间，好像变了点什么。

　　他不再和我说废话，我想打岔的时候，他总是皱着眉头说，别胡闹，快中考了。

　　我信了他的鬼话。

　　是啊，快中考了。

　　还有一个月。

　　十六、

　　谢明洋很开朗，我不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到半夜。

　　今晚他还在说。

　　我用他的唠叨声助眠。

　　十七、

　　谢明洋问我，我会不会歧视他？

　　我心说，学渣歧视学霸还是挺无理取闹的哈。

　　谢明洋说，他是同性恋。

　　我嗯了一声。

　　挺常见的了，现在好像很流行。

　　在英国只有5.5%的人认为自己是同性恋，在我学校好像遍地都是。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凑热闹，反正不算什么稀奇事。

　　谢明洋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我说，这有什么好变态的，你要是说你喜欢大黄我可能会觉得你有一点点变态，不过大黄那么可爱，没人会不喜欢它吧。

　　大黄是流浪狗，总是来竞华门口要东西吃。

　　十八、

　　谢明洋说他喜欢时漪兰。

　　不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

　　是那种难以启齿，只能埋在心底的喜欢。

　　是冲动时几度想要喊出来的喜欢。

　　是自从见过他就没再梦见过别人的喜欢。

　　十九、

　　是，和我一样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