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枫￠碎影

2、2

　　PART。2

　　在血腥的三十分钟后重新打开会议室大门的不是复仇者，而是一个女孩，身后跟着一群孟泽德斯的人员。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未经世事的大脑显然无法领会黑手党之间会议的暗示后果。更不用说小女孩特有的柔弱的同情心和不沾血腥的纯洁，让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进入会议室前还笑吟吟的父亲，现在说不定已经变成了脚下的尸体。

　　身后的孟泽德斯主干人员看样子也无法接受面前这个惨状，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之前还和蔼可亲的彭哥列家族会突然在看似顺水推舟的会议上翻脸。但是有件事情他们是马上就明白的了，那就是彭哥列和孟泽德斯两个家族之间已无交情可言，从今开始只会不死不休地交战，直到——几乎是不可能的——有一方让步。但是就目前的局势看来，这只是彭哥列这个超级家族愿不愿意饶过他们这个还未成气候的小家族的问题。

　　小女孩显然没有像身后小心翼翼的大人们那样想得这么多，她所做的或者说所能做的，除了软弱地晕厥之外，最最坚强的表现就是飞奔到她熟悉的家族成员面前，看着他们被血迹侵染的脸庞，让眼泪掉在血泊里一圈圈染开。
　　但是还没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纲吉就对骸点了点头，示意他别手下留情。

　　所以等小姑娘被三叉戟洞穿□□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看到的只是刚赶来的一位家族成员被华丽的武器狠狠钉在墙上这惨烈的一幕，甚至还有几滴热血溅到了她白净的脸上。
　　她终于被吓哭了，喉咙哽咽，眼泪止不住地流，不仅是为了她的父亲她的家族，更是出于惊怒与惶恐。
　　“你……你们彭哥列……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跌坐在死者身旁，一手紧抓着死者的衣摆，向世人熟知的彭哥列首领愤怒地望去。

　　而泽田纲吉只回以她一瞥，燃烧着火焰的金棕眸子里连半点温度都欠奉。

　　“彭哥列，你听到了吗，”骸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一个弧度，更加邪气，他漫不经心地抽回三叉戟，“喏，有人说你太残忍。”
　　泽田纲吉只是笑了笑，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显然对类似的评论习以为常。他双手一摊，看似无奈地耸耸肩，说，“这，我也没办法。”

　　“哦是吗。”反问中更多的是肯定，无论是对他的做法还是对他的回答，“我倒觉得，不愧是教父呢。”说话间三叉戟干净的戟身已经遍染鲜血，耳边不断传来临死时不甘的惨号。
　　X手套一拳打得对面一人起码有三条肋骨断掉，纲吉闭上眼，像是在沉思或是在忏悔，“我不是什么教父。”

　　在小女孩惊恐无助又充满愤怒的目光下，两人屠掉了一半以上的援军。最后纲吉开口了，他从容地摘下X手套，说道，“那边那位先生，你是孟泽德斯的顾问吗？”他仍旧燃烧着耀眼火焰的眼眸冷漠得让人猜不透。
　　“是的，我就是。”中年人竭力地在彭哥列十世平静又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保持最后一丝镇定，“我们还是希望能与贵家族保持合作。”他着重强调的“还是”、“合作”让站在纲吉身后的骸不禁莞尔。
　　“合作吗……在此之前还是先成为彭哥列的附属吧。”纲吉敏锐地注意到小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
　　中年人为难地看向了小女孩，她则脸色苍白得仿佛死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再看看身后重伤的家族成员们求生的眼神，中年人一咬牙，说道：“我们愿意并入彭哥列家族，从此孟泽德斯不复存在。”
　　“好。会有人来通知你们如何做的。”纲吉赞许地点点头，看起来十分欣赏这种识时务的态度。身后的骸抱着三叉戟，眼睛微微眯起，笑了。

　　在走出这间噩梦一般的会议室前，泽田纲吉回过头来，提醒似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向我表达忠诚的最佳方式。还有，你们分部就以你的姓氏为名。”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对身后女孩的抽泣声和被他重伤的人的呼痛声置若罔闻。

　　外面的世界鸟语花香阳光灿烂，一派祥和安宁，美好得过分，甚至可以让人感到心虚。阳光落在手心上，是捉不住的轻与留不住的暖。绿叶的碎影落在发梢上，生机昂然的鸟鸣声接连不断地掉到行人的耳里心间。
　　骸忍不住回头看向曾经的孟泽德斯家族会议室所在：庄严的红木大门掩住了里面的血腥，外面的墙壁甚至雪白依旧，仍有鸟雀轻巧地落在门口啄食着什么。
　　跟会议室里血流成河的场景截然相反。

　　生与死，冰雪与火焰，炽烈的光与暗黑的影，世界就是这样极端得让人哭笑不得。但它们又是如此的相生相随无法分割，巧妙得让人心颤地糅合在一起，像幅泼满了各种色彩的抽象画。
　　像善与恶统一于一体的教父，那些立足于黑手党顶端甚至隐秘地左右着世界发展的人们。
　　一方面他们对宣誓效忠于他们的人们和蔼可亲，嘘寒问暖，对亲朋好友有求必应，富有人情味。但一方面他们又冷酷无情，可以化身最冷血的修罗，毫不犹豫地扼杀一切有威胁的存在，哪怕是哭泣的妇孺。
　　他们的面具有无数多个，笑面也分真笑假笑冷笑，但是他们用的最多的面具是漠然。对生，对死，对上帝，对魔鬼，对人命。可能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是面具如此，还是他们的心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