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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可怜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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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满门被斩首,只剩徐枕一人,各地都在通缉徐枕,在豫城还要躲躲藏藏,去盛京无异于自投罗网。
姜芽张张嘴,想让徐枕别去,但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必须得去,他外祖一家还在盛京。
徐枕身上好像有线,拉着他,往书里的结局走去。
徐枕外祖姓顾,商贾之家。徐枕根本不知道,顾家只是朝廷用来抓他的诱饵,也许他知道,但那是他的外祖父,所以不得不去。
徐枕问:“怎么了。”
姜芽低下头,“我连湘水县都没出过,盛京只听别人讲过,那是御朝的都城,一定很好看。”
徐枕想盛京好看吗,应该是好看的,曾经将军府也是门庭若市。
如今,爹娘的尸骨在哪儿他都不知道,兴许被抛尸荒野,又或是扔在了哪个乱葬岗。
他外祖一家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年纪那么大,怎么受得了牢狱之灾。
徐枕没有说话,姜芽觉得周围的空气更冰冷了,又走了半刻钟,姜芽走得越发费劲。雪很厚,本来她的衣服就不保暖,她的腿已经不是腿了,而是一块冰。
抓着她的手很凉,姜芽道:“兄长,我们要走去盛京吗。”
徐枕道:“先去县城买马。”
姜芽点了点头,又听徐枕道:“不该问的别问,若废话,我就杀了你。”
姜芽怕死,赶紧闭上嘴。
从破庙到县城走了半个多时辰,姜芽冻得直发抖。
大年夜,县城很热闹,姜芽能听见放烟花爆竹的声音,徐枕让姜芽在原地等着,“我去买马。”
姜芽没来县城买过东西,也不知道一匹马多少钱。
徐枕的钱够买马吗,现在应该是晚上吧,有卖马的吗。
《谋天下》里很多剧情姜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结果。徐枕要去盛京,可是他连匹马都没有,正赶上过年,集市关门,他就把剑架在马市老板的脖子上。
逼老板给了他一匹马。
后来追兵到了湘水县,马市老板去指认,徐枕伤上加伤。
姜芽拉住徐枕的手,“兄长!”
徐枕低下头,看着姜芽,不耐道:“又怎么了。”
姜芽道:“你钱够吗,我这儿还有一点……”
徐枕扒开姜芽的手,“尚且够,你老实待着别乱走。”
姜芽使劲攥住不撒手,“我一个人害怕,你能不能别扔下我。”
徐枕语气不耐,“别废话,不然……”
姜芽若是不跟着徐枕,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可谁让徐枕带着她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徐枕一条路走到黑。他才十五岁,脑子里只有报仇两个字,如果暴露行踪,最后吃苦的还是她。
姜芽道:“你别胡来,你带我去我有办法,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喊。”
徐枕咬了咬牙,“你若敢喊现在就杀了你。”
姜芽道:“我不喊,我有办法买马,你信我。”
徐枕怀疑带着姜芽是不是给自己带了个麻烦,为什么要费事,他有剑,要是不卖杀了就行。
这把剑向着外敌的时候御朝人拿刀对着徐家人,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护着御朝人。至于姜芽说的办法,徐枕根本不信,一匹马要多少钱,姜芽有钱吗。
妇人之见。
至于这种事该不该做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徐家人一直在做该做的事,镇守西北保家卫国,可是他们下场是什么。
徐枕道:“只这一次。”
大年三十,谁都在家里准备年夜饭,姜芽却要敲马市老板家的门。
姜芽心里也没准,但总比打打杀杀的好。
门很快开了,老板探出一个头,见是一个少年和一个穿得破烂的小姑娘,挥挥手便要关门,“走开走开,南街有施粥的。”
姜芽看不见对面是谁,只听声音是个成年男子,她道:“大叔,我们不是来要饭的,我们想买马。您帮帮忙,我看不见,兄长说不了话,我听说南边有一个神医,能治哑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我兄长哑了十几年,若是能治好,也能找个活干,我们俩日子能好过一点,您行行好吧,好人会有好报的。”
老板仔细看了看姜芽的眼睛,她眼睛挺好看,可眼珠不会转,乞儿就够可怜了,还是个瞎子。
她身后的少年板板正正站着,戴着斗笠,一张脸藏在阴影下,他一看过去,少年不躲不避地看了回来,眼里好像长了刺。
大过年谁都不想找晦气,老板咽咽口水,“行吧,一匹马至少要二十两银子,你俩有钱吗。”
一匹马竟然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她上哪儿找二十两银子。
姜芽张张嘴,想要和徐枕说话,又想起他现在是个哑巴。
老板道:“不是我不做生意,是你们没钱啊,快走吧。”
徐枕看了老板一眼,手腕动了一下,老板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腰间有剑,“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再这样我可要报官了……”
徐枕递给老板一颗珠子。
买马总共没用上半个时辰,徐枕扶姜芽上马,自己牵马走。
还未到一更,现在出城还来得及,只是各城戒备森严,徐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
姜芽不知道徐枕给了老板什么,“公子拿什么买的马。”
徐枕:“剑穗上的珠子。”
其他的东西给了容易暴露行踪。
姜芽哦了一声,她两只手都拽着马鞍,徐枕的剑是他父亲送的,剑穗是母亲送的,身上的长命锁、玉佩……用一样少一样。
他家人不在,将军府被抄,只有这些了。
姜芽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追兵发现好一点,还是把徐枕的剑穗给出去好一点。
走了一会儿,徐枕道:“以后在外还这样,我不能说话,你看不见。”
姜芽嗯了一声。
这个法子很管用,出城的时候士兵并未仔细搜查徐枕,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逃犯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出城。
但这只是出湘水县,要想进临县湘於县,就要路引了。
徐枕再有本事也弄不来路引,只能走小路。
徐枕道:“先进山,看能不能弄些吃的。”
湘水县四处都是山,姜芽看不见,只能听徐枕的。
她带了几块红薯几个土豆,徐枕给她留的包子就吃了一个。
她坐在马背上,徐枕给她牵马。姜芽讨厌他,可又觉得他可怜。他拿了她的钱,还要带她走,姜芽想去挖药攒钱都不行。
但他伤还没好全,这种天气肯定会落下病根。
书里能把这些伤痛一笔带过,可姜芽给徐枕诊过脉,知道他的病情。
姜芽看书的时候觉得徐枕坏透了,杀徐家的是朝廷,可徐枕却伤害无辜的人,但真亲眼“看”徐枕吊着一口气往盛京赶,面对的还是那种结局,姜芽觉得他可怜极了。
纸片人不会痛也不会难过,但姜芽现在没办法把徐枕当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纸片人。
他是人,会疼的。
顾家是朝廷钓徐枕的诱饵,鱼没钓到,饵就不会死。
想救徐家人还有机会,现在是最差的时机。
进了山,姜芽就下马了。
他们绕着山脚走,徐枕让姜芽在原地等着,他去山里看看情况。两刻钟后徐枕回来了,“半山腰有间空屋子,估计是以前住的猎户,走吧。”
上山的路更不好走,徐枕走在前面,拽着姜芽的手腕,马倒是听话,不声不响地跟着。
姜芽发现除了“天煞孤星”之外,徐枕多少是有点主角光环在身上的。
在雪地里晕倒能爬起来找到她家,进山可以找到木屋,买匹马都是听话的。
苦中作乐地想,至少他轻易死不了。
到了半山腰的木屋,徐枕把马拴树上,木屋里有干草,他抱了点出来喂马。
“睡觉,明早起来赶路。”
姜芽点了下头,缩在床角睡了过去。
徐枕看姜芽睡熟,起身往炉子里添了点柴,火光跳跃,他拄着剑闭上眼睛。
天很冷,就炉子旁有暖意,按理说他奔波半个多月早该累得呼呼大睡,可徐枕睡不着。他一闭眼就是爹娘,兄长,弟弟……还有生死不知的外祖一家
心像被人揪着,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得知将军府不在的时候徐枕想要不死了算了,但还有人在等着他。
徐枕眯一会儿就醒一会儿,醒的时候脑子恍惚,看到姜芽还有种拔剑的冲动。
终于熬到天亮,徐枕推了推姜芽,“天亮了,起来赶路。”
怎么这么快天就亮了,地主家的鸡起的都没这么早。
姜芽只敢在肚子里发发牢骚,对着徐枕好声好气的,“还有几块土豆红薯,我看看灶台能不能用,煮了路上吃。”
徐枕:“嗯。”
灶台能用,水缸里没水,姜芽舀了两瓢雪放锅里煮。
等锅里的水开,姜芽转过头“看”向徐枕,“公子,我帮你看看伤吧。”
徐枕头也不抬就拒绝,“不必。”
姜芽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要去盛京做什么,但我知道身体最重要。我一个瞎子都知道要好好活着,你既然还有事要做,怎么能放任为之。”
徐枕只觉得可笑,“你在这儿和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告诉你,带着你是为了方便,不是让你来说教我。给我闭嘴。”
姜芽在心里骂了两遍傻逼,她就是闲的。
土豆和红薯煮熟了,长条的是红薯,圆的是土豆,姜芽把五个全煮了。
吃不完的路上当干粮。
她吃了一个红薯,就在她要拿第二个的时候,往盆里一摸,红薯和土豆不见了。
姜芽不信邪地又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这个屋子除了她和徐枕就没第三个人,五个她就吃了一个。
姜芽:“……”
她把昨天剩的包子拿出来,就着热水吃掉,吃的没有了银子还在,总不会被饿死。
姜芽想,徐枕就是这样的人,救他的人没有好下场,无论是谁,都能变成他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