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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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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见到君若望的一霎,水泽隐竞觉得恍若隔世。
“几日不见你,倒不晓得你与宫女厮混的本事提高不少啊!”话中带刺,一如既往,没有丝毫改变。
水泽隐知他所指是谁,不由替玉怜担心了起来。君若望针对他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早已习惯了,但如若因他的关系而使玉怜受到牵连,那他就不安了,毕竟玉怜是家变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让他又家人感觉的人。
“臣与玉怜姑娘绝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是吗?”君若望看着他,冷冷地笑着,眼里不见一丝信任。
“臣不敢欺瞒皇上。”他是这样回答的,淡漠的面具也不曾改变,只是内心深处还是微微地被揪疼些,只为那眼中的不信任。
“哼!希望如此。”从水泽隐身边走过,“你随朕出宫一趟。”
“是。臣立刻去调派些人手……”
不等水泽隐把话说完,君若望便打断了,“朕只要你一人陪着便可。”
“可是……”
“还是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认为无法护朕周全?”
知道君若望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改变,水泽隐也就不再多言,免得自己身上又多些伤痕。“臣遵命。”
君臣二人换上了便装离开了皇宫。一路上,水泽隐默默地跟随在君若望身后,警惕着四周的一切,不敢有丝毫放松。
直到君若望在一座废园前下了马,水泽隐这才发现君若望的目的地竟是早已废弃了十多年水泽别园——潞庄。
当年雅致的亭台水榭如今已是残垣断壁,不堪入目,就如同它的主人早就没有了那光亮的外表。
“皇上,我……臣……”水泽隐不知君若望的意图,只是这里不是他愿意面对的地方,因为里面有太多的回忆,那些回忆不是他能冷静面对的。
回头看了水泽隐一眼,君若望轻轻叹了口气,向他伸出手,“一起进去,隐。”
仿佛时光倒流,水泽隐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孩对他说,隐,一起进去,老师和他在等着呢。
恍恍惚惚地如当年一样将手放到了君若望的手心中,任他拉着自己走进那十多年不曾踏进的地方。
满目疮痍,揪痛的是以为早已冰冷的心。不明白为什么君若望会来这里,这里没有他身为帝王的丰功伟绩,这里没有他需要铲除的异己,这里有的只是他早已不在乎的过往云烟,有的只是他早已忘怀的欢声笑语。在乎这里的只有水泽隐而以,只有他一人,固执地抱着回忆不肯放下,即便所有人都忘了这里,他还是会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回味这里的点点滴滴。
熟悉的旋律回荡在潞庄中,那声音清脆如易碎的水晶,尖锐却不刺耳,悠悠扬扬,撼人心脾。
是有人用新嫩的树叶在吹出的乐曲,水泽隐毫不怀疑的认为。会吹出如此动听旋律的只有一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选。这个认知令水泽隐立刻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不顾君臣之礼地甩开了君若望的手,向潞庄深处飞掠而去。
九曲桥上孤单的白色人影令水泽隐精神一震。
果然,他果然还活着,那么多年只有在心底存着的希冀果真没有落空,他还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卡在喉咙口的那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那人便似察觉到了水泽隐的存在般地转身。
面颊温润如玉,墨色的双瞳深敛如海又纯净如泉,好一个风流人物。只是……只是这般的面貌又怎会是那人?
硬生生地改口叫道:“王爷……”
不是他,不是他……整个人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浑浑噩噩,全然不知了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他还是没有出现,他……真的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
眼睛觉得有一丝丝的疼痛,不由地眨了眨,脸颊好冷、好冷,冰冷中带着湿润,可是……没有下雨啊。
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在地头看了看落在手背上的水珠。水泽隐这才注意到……原来,他哭了……亲人被诛都没有落泪的他,在所有人眼里冷静得近乎无情的他,在这一刻居然哭了。泪怎么也无法止住地落了下来。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人的焦急万分的表情。
“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那人急忙丢掉手中翠绿的树叶,跑了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水泽隐。深瞳中是无法言喻的焦虑与担忧。
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水泽隐紧紧地拉住那人的衣衫,以此来支撑自己,“我……我以为……爹回来了……我真的这么认为……我……黎,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爹……为什么阿?”
完全被水泽隐的失态吓到了,那个被唤作黎的人无措地搂住水泽隐颤抖而单薄的背。不是他不想抚慰水泽隐,只是……相交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水泽隐是如此得在意水泽瑞的死,甚至始终不愿相信父亲已死的事实。面对这个他根本不熟悉的水泽隐,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能借由最直接的触摸来传达他的关怀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