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66、第六十六朵桃花

　　重新回到马车上，安乐有气无力地歪在小榻上：
　　“喂，你怎么赔我？”
　　“赔？”琉花不禁疑问：“我为何要赔？”
　　“要赔。”安乐一骨碌坐起身，义正词严道：“当然要赔的。若不是你带我来看这个…我…我也不会被吓到…那个又恶心又吓人！”
　　“别…别说了。”琉花伸手阻道，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个画面，胃里就一阵翻涌：“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么场景啊，再说了，明明是郡主要来带我见世面的，要赔的话…那也是郡主赔我才是。”
　　“赔。”安乐一反常态，忽然温和地朝她笑了笑：“我赔。不如今夜就陪你睡觉好了。”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想歪了的琉花委婉拒道：“郡主殿下，我…我已经有师兄了…更何况…我还是喜欢男人的……”
　　安乐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害臊地脸红，伸手推了她一把：“你…你乱说什么？我就是单纯地陪你睡觉，盖被子纯睡觉那种。”
　　琉花忽然反应过来，了然笑道：“我明白了，原来是郡主您被吓得…一个人…睡不着了吧？”
　　安乐被看透了心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反手将身边的团扇朝琉花掷了过去：
　　“好你个乡巴佬，居然敢嘲笑本宫？本宫打你…”
　　一阵打闹过后，琉花气喘吁吁地半躺在角落里擦汗，心里舒了口气，总算了缓过来了。
　　来看尸体，一点名堂没看出来不说，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才行，下次再有这种事，她绝不好奇心作祟。
　　因了这出好奇心的苦果，琉花与安乐双双用不进晚饭，只草草咽了两粒米就吃不下了。而漆洲和兮颂皆神龙不见首更不见尾，双双没个踪影。
　　天色一黑，安乐就抱着她的寝具，一脸嫌弃地滚上了琉花的床榻。
　　她将自己金贵的蚕丝被铺开，不忘挑剔一番：“哎，你这床怎地如此小？”
　　琉花瞧了一眼她能在上面翻两个跟头的大床，装作没听见她说的话。
　　……
　　夜深人静，月光微暖，绸缎一般从窗口铺泻开来，桌上的安神香已经燃烧殆尽，琉花叹了口气，忽然出声：
　　“别翻身了，还睡不着吗？”
　　安乐可怜兮兮地翻过身，将脸摆正对准她：“本宫睡不着，还不是都怪你吗……本宫怎么睡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些恶心的画面……”
　　琉花精神倦怠地坐起身，长吁短叹了一会，向她道：“睡不着就起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等安乐反应过来，琉花将她裹着被子滚了一圈，一把捞起来，顺便挎起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巨大食盒，瞬移到隔壁大梨花树的粗壮枝桠上。
　　“哇——”安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表情惊讶地可以塞两个大馒头。
　　正当琉花以为她要被夸赞一番时，却听安乐裹紧身上的被子，以一种夸张的语气道：“好你个乡巴佬，居然敢上神树？还带着本宫一起？”
　　神树？
　　“什么是…神树？”琉花下意识问出口。
　　安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样大一棵梨花树在冬日开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说着说着，安乐还略显天真地还是用手比划：“它这么粗，这么大，还开这么多花……”
　　说来也是，但…
　　琉花双手一摊：“反正冬日的葡萄对你们这样的天潢贵胄来说都非难事，说不定这梨花冬开也一样呢？”
　　安乐双手叉腰，被子被她肩头滑落，露出在寒风中略显单薄的寝衣，佯怒道：“你居然敢讥讽本宫？”怒气还没显现出来，就被一阵夜风吹没了，她恹恹将滑下来的被子裹严实，继续：
　　“这棵梨花树不仅会在冬日里开花，准确来说，它是一年四季都开花，开出的花不会凋谢，只任风零落，风吹走一片花瓣，就会有下一片花瓣补上，好似永远静止。这难道不是神树吗？再厉害的秘法也做不到年复一年。”
　　“这么说来，这棵梨花树还真是挺神的。”琉花附和道。
　　听见她的附和，安乐有些小得意，她扬了扬眼角眉梢：“幸好你聪明，把本宫也给带过来了，不然本宫就向皇后娘娘告状，要知道，这里可是御花园的禁区，除了节日里祭拜，平日里连陛下和皇后都是没有资格过来的。”
　　“知道了。”琉花打开食盒，拿出一小壶甜米酿，自斟一杯，细细品味起来，还不忘对她说：“反正来都来了，此等美景可不常见，你就好好欣赏吧。”
　　安乐抢过她手中食盒，从底层扯出来一只叫花鸡腿，边吃边道：“真是的，吃着本宫带过来的东西，还敢教训起本宫来了，小心本宫治你的罪…”
　　眼前飞花满天，月亮虽没有银盘饱满，清光依旧朗朗，雪白花瓣在这银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丽。
　　琉花与安乐一时间看着美景，有些转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琉花手中的甜米酿已经见了底，安乐手中的大食盒也空了一半，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琉花和安乐大眼对小眼，双双无言。
　　不是说这里没人有资格来的吗？那现下来的人又是谁？
　　难道是…漆洲？
　　琉花心中猜测着，不忘在自己和安乐身上施了道隐身咒。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看清了来人。
　　说实在的，琉花不认识来人，但看见她身上打扮，和她手中那盏极为特殊的帷帽，她便识出了她的身份。
　　也是。
　　除了大名鼎鼎的圣女，又有谁敢在深夜，出现在这棵被奉为神树的梨花树下呢？
　　圣女苏姜漓，苏历的双胞妹妹。可惜，从被选为圣女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她自己，她是权利的化身，亦是愚昧的牺牲品。
　　只是此夜光景下，她带着和普通少女一样天真烂漫的笑容，她那在月光下莹莹发亮的指尖，正牵着一个男人。
　　看他的眉眼，与前不久那个在祭坛上发狂的男人完美重叠。
　　他…她们……
　　琉花心底微微讶然，但反观安乐的表情，倒是丝毫没有惊讶的成分在内。
　　少女与男子悄声漫步树下，时而即兴来了一场无声的双人舞，少女银黑色的裙摆飞扬，在月光下璀璨如镶着满天星河的天幕。
　　他们快乐地旋转，热烈地拥抱，在这一刻，世界悄然静止，时间停止流逝，只余他们二人情浓若火。
　　安乐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眼，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亲昵。
　　也不知哪时哪刻，安乐那淡定的表情终于裂开缝隙，在她险些惊呼前，琉花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带着她瞬移回了房间，徒留树下的两个人，以及那偶尔泄露在夜风里，和花瓣一起徜徉恣肆的…抑制不住的喘息……
　　……
　　等到安乐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双眼炯炯，一巴掌拍在红木桌子上，连身上裹着的被子滑落在地也丝毫不曾察觉：
　　“他们俩…他们俩居然！居然露天席地……”说着说着，语气里的激动转化为了疑惑：“所以说…还有这种玩法？”
　　琉花伸出一根手指，故作高深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猛一点在她额上：“一边去，这不是小孩子应该学习的知识。”
　　“切——”安乐嘟着嘴，拽起掉在地上的被子，摸着床沿滚上了床榻，不甚开心道：“这个苏姜漓，年纪比我还小一岁，实践经验倒是不少嘛…”
　　琉花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咳，好奇地开口问道：“我没猜错的话，他俩是一对儿？”
　　安乐酸溜溜的眼神冲她一瞥，轻哼一声：“这你都还要猜，他们都已经那样了，你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也太笨了吧…”
　　“切…”琉花嗤了一声，“那…皇后和陛下知道吗？”
　　安乐闻言忽然坐起身，表情有些严肃：“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多嘴，就当是不知道不认识不清楚，这事儿原本就是笔糊涂账，算也算不明白，他们…唉…不过我瞧着如今，圣女倒是真真爱上这位新任大祭司了……”
　　“这位大祭司，叫什么名字？”琉花问。
　　安乐摇头：“大祭司能让天神附身，附身天神的时候，没有名字配得上他，不附身的时候，因他祭祀必要身穿鸦羽，便唤鸦羽了。”
　　琉花不禁有些好奇：“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说来听听，保证不会泄漏.。”说着，还比划了个缝嘴巴的动作。
　　安乐幽幽叹了口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这些事情有些复杂，有的我也看不清楚，我只能拣我知道的长话短说了。”
　　琉花应声点头。
　　安乐这才继续：“你别看苏姜漓人前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她也就是个小女孩儿，可惜的是，约莫我十六岁，她十五岁的时候，宫里发生过一场内乱，内乱平定之后，前任祭司将鸦羽作为祭品祭祀了。”
　　“可是发生了奇迹，鸦羽死而复生，而且作为内官，他明明…不知怎的他死而复生之后那东西又长出来了，他说他被天神附身，这是天神的恩赐，亦是天神的要求。天神派他与圣女结合，诞育子嗣。后来，前任大祭司作为祭品去问神了，鸦羽就作为现任祭祀，承担沟通天神的职责。”
　　“那…他和圣女……”琉花小心地开口。
　　安乐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其实…苏姜漓是被强迫的，我看见了。那时候我很贪玩儿，圣女住的高楼我一直都想进去…那天我偷偷溜进去的时候……我……”
　　说着说着，安乐的声音逐渐变小，这让琉花有些听不清。
　　忽然，安乐的声音哽咽起来：“喂，乡巴佬，我没有帮她，那天晚上，你知道吗？其实她看见我了，她用眼神向我求救，但我没有帮她…那个时候我被吓到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看来，她爱上了强迫她的人，她救了她自己…”说着说着，她又没了言语，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响起，半响，安乐泪眼朦胧地苦笑一声：
　　“她说得没错，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