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53、第五十三朵桃花

　　雪花像厨房桌角被风扬散的面粉一般落下，到处烟濛濛白茫茫的一片。
　　这顿饭很快在琉花的狼吞虎咽下结束了，漆洲只是就着她夹过来的时候，动了几筷子就停住了，盯着她的那张脸上明明是嘲弄的神色，眼神却是牢牢焊在她身上一般，凉飕飕，冷冰冰，但似乎又夹带了一些别的情愫。
　　弄得琉花的筷子进退两难，她鼓起勇气挑了最后一筷子碧绿的芫荽塞进嘴里，期期艾艾问出口：
　　“那个…大师兄，我…我脸上有花？”
　　漆洲闻言无声笑笑：“原来你脸上还能开花，开一个我看看。”
　　琉花吃瘪，不再搭话，只擦擦手站起身：“吃饱了，大师兄，我们得去找兮颂了。”
　　漆洲仍然端坐着宛如一尊大佛，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杯里的茶：“急什么，你就这么在意她？”
　　琉花杏眼圆睁，对他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颇为无奈：“大师兄，兮颂怎么说也是我们蓬莱门的人啊，你就算再怎么样，好歹顾及一下同门情谊吧？而且她只是个事事受欺负的凡人，我们当然要保护她了。”
　　漆洲眉角轻抬，轻声‘哦’了一句：“是这样吗？如果让你做个选择，你究竟会选这个蓬莱门的小师妹，而不是…我的属下，对吗，嗯？”尾音如青烟袅袅盘旋到琉花耳边。
　　琉花瞄了眼漆洲脸上风轻云淡下暗藏的阴沉气息，堆起一个虚假的笑容，正要开口。
　　却听门前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音：“店家，有人吗？我们是来住宿的！”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
　　琉花略一探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冷风吹，吹动少女头上的银铃铛，配上少女甜如蜜的笑容好似一幅画。
　　而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仍旧端着暖若春风的笑，明朗地迎上她的目光。
　　漆洲见她的目光遥遥被牵引开，有些不悦，皱眉提醒：“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琉花回过神来，慌忙躲开未央的眼神，退了一步，一把捂住漆洲的嘴，悄声安抚道：
　　“大人别问啦，答案，答案当然永远只有大人你一个。现在麻烦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漆洲闻言，眉头渐渐平展开来，眼中酝酿出一丝满意的暗光，却见未央踏进来的瞬间，消失无踪。
　　“璃若，你在这里。”未央浅浅一笑，朝她伸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一旁的少女十分吃惊：“哥？你和她…你们…她是？”
　　未央转头对她轻笑道：“是你准嫂子。”
　　少女闻言忙乖巧对琉花道：“嫂子好，刚刚没说清楚，你别见怪。我是楚星环，你叫我阿环就好了。”
　　对上她甜美的笑容，琉花更觉头疼，原身与未央有怎样的纠葛她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既然原身与他有婚约，身为红娘，她也不想做了个恶人，断了他们的缘分。
　　可如今这局面，为了任务，她是断断不能撇开漆洲的。
　　琉花思衬一番，干笑两声：“那个…我们还有事，就先…先走了…”
　　未央听见她的话，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却见她指端红肿，眼中满是心疼，他伸出手轻抚她脸颊：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又瘦了，一定又受了很多苦，璃若，回来吧，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说话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
　　旁边的楚星环睁大眼睛，颇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看着自家哥哥的含情脉脉。
　　琉花尴尬地想要推开他，不曾想，未央虽然架势看上去是淡淡然，力道却暗含不小，琉花推了几把也没把他推开，又不好冷脸相对，心中正着急。
　　却听‘咔嗒’一声，漆洲手上的杯子碎裂成小块，他脸上苍白之余，在隐隐发青。
　　可神色却一如往常，他慢条斯理站起身，拂拂袖子，理理衣襟，从容不迫地走他二人身侧，忽然停住，执起琉花的手，一道灵气从他掌心涌动，化作利箭甩向未央。
　　未央推开琉花，侧身躲开。
　　趁此间隙，漆洲长臂揽过琉花，注视未央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愫，很快转回厌恶与漠然：
　　“我输过一次，但你别妄想有第二次。她，现在是我的人，以后也会是。”
　　楚星环有些不悦，眼神定在漆洲牵着琉花的手…
　　漆洲的五指修长，贴着琉花手指的温度同外头天寒地冻的没什么两样，可琉花低头看着他二人指尖相接处，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未央聚光在漆洲身上，他温和一笑，眼底难得没带什么温度：
　　“可我认为，漆洲，你会输第二次。而璃若，她与我一纸缔约，两族联姻，你？一直都是没资格的那个。”
　　漆洲青黑的深眸中慢慢凝结出一层冰霜，他直勾勾地凝视未央片刻，讽刺一笑，牵着琉花出了门。
　　琉花瞄向门外光景，又看看漆洲散发着冷气的身影，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步子不免轻快了些。
　　未央凝望着她的目光里还温柔余温，可见到她一眨不眨盯着漆洲时，那个和煦如春风的笑终于缓缓沉入海底。
　　“海方璃若。”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琉花听见他的呼唤却没来由背后发凉，回过头看他一眼。
　　只见未央眼底有暗红的光一闪而逝，他脸上的笑四平八稳，看着她平和道：
　　“璃若，找个时间，我们需要谈一谈，毕竟，你的任务没有完成，而你的族人还需要庇护，对吗？”
　　族人？
　　还有什么任务？
　　该死的是她完全就没印象啊…
　　该管吗？还是听花灵的话，两耳不闻窗外事，赶快完成任务离开呢？
　　瞥见她盯着未央发愣，漆洲一声不吭地加大手中力度，拽着琉花大步离开。
　　这力度捏得她指骨欲碎，疼痛传来，琉花眉头很快皱起来，努力跟上他的步子，那捏着她手的力道并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走过街角，琉花终于忍不住，包了一包泪，小声嘟囔：“疼。”
　　漆洲置若罔闻，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你松开点，太疼了…我受不了…”琉花委屈巴巴道。
　　话音未落，漆洲回转身一把推她到转角，高大颀长的身影倾压过来，捏着她的手很快松开，转而紧紧捏住她下颌，迫使她仰起头看着他。
　　他冷笑一声，语气凉薄：“一纸缔约，两族联姻？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对上他夹杂怒气的脸，一股莫名的情绪拉扯住琉花，眼前那张放大的冷峻五官慢慢被泪水晕花，随涟漪起伏。
　　她忍不住出声冲他喊，泪水顺着她动作滑落，声音里带了两声哽咽：“我没欺负你，你干嘛欺负我！你这么凶干什么…我…我又不是你的出气包…而且就算是怎么了？再说了，又不是我定的亲，你怪我有什么用？”说着，一口气没憋住，哭得泣不成声。
　　泪水吧嗒吧嗒滴在漆洲白净的手上，带着灼人温度，他不由微怔，眼眸流光，冷厉的怒气慢慢从他脸上褪去。
　　漆洲沉默地凝视她良久，开口：“我给你机会，你可以选择解开契约，回去嫁给他，你…去不去？”
　　嫁给未央？
　　还是留给海方璃若自己嫁吧。
　　“我不。”琉花吸吸鼻子，抽噎道：“我…我说气话呢…我不回去，也不会嫁给他，我是大人你…你的属下，我不会离开你。”
　　漆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中恢复了光泽，深深看她一眼，问：“为什么？”
　　琉花摇摇头：“没有为什么，做妖嘛，贵而有诺，答应做大人的属下，我不会失信的，而且，我也不喜欢未央，所以当然不会嫁给他，大人务必放心，立场问题上我绝不倒戈。”
　　“不喜欢…”漆洲手上力道轻了些，“那你喜欢谁？”
　　这一问把琉花问住了，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个夜晚，他吻住她时放大在她眼前的脸，眼中光芒像银河一样烂漫，让人忍不住…
　　不对。她怎么又想起来这个了？
　　琉花脸上发烫，支支吾吾半天：“我…我没有喜欢谁。”
　　漆洲看见她脸上可疑红云，扯扯嘴角：“你讨厌我吗？憎恶我？还是恨不得杀了我？”
　　这是什么逻辑？琉花眉一扬，脸上满是惊讶，她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是我说的，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大人呢？”
　　漆洲一副了然的神色：“知道了，那看来——”他微顿，俯下身注视她印染红霞的脸颊，耳语道：“那就是喜欢我。”
　　温吞的气息扑到琉花耳朵上，弄得她一个激灵，连忙辩解：“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不可能会喜欢大人的。”
　　漆洲眼中的戏谑暗自消下去三分，他眼眸一压，凉凉道：“那就是，讨厌我？”
　　……
　　说不明白了。
　　琉花张了张嘴，承认：“我喜欢。”
　　漆洲满意地眯起眼，松开对她的禁锢。
　　琉花立即解释道：“属下对大人的喜欢，是对同门的关心，是对大人风姿的仰慕，但是绝对不会有男女之情的！”
　　漆洲的注意集中在‘喜欢’二字上，他心情很好的半眯眼，并不在乎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下看她：“选择只有一次，如果要做我的属下，你就不能嫁给他，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你，确定了？”
　　她又不是海方璃若，自然没有嫁给未央的必要，琉花点点头：“嗯，决定了。”
　　“好。”漆洲勾起唇角，淡淡一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