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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出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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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结束后,升上初二的吴简章个头蹭蹭地长,跟芝麻开花似的。以前的她要比杨略矮一个头,但现在只差半个头了。
要是在以往,吴简章站在杨略身后能被她挡得严严实实,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吴简章知道覃甜在挑衅,所以她的目光越过了杨略的背,迎着覃甜的视线看了回去:“等车到站,你就知道了。”
所谓的前有狼,后有虎,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吧。杨略战战兢兢地盼着回家的公交车快点进站,但又不知道到时候与吴简章分别时要说什么话才能安抚她的情绪。
杨略背对着吴简章,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光从语气推测的话她不是很开心。覃甜对吴简章的回答并不满意,她撇着嘴唇嘟囔道:“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但你没有直说,那肯定和我们不是一班公交了。”
覃甜真的把杨略当作她心爱的玩具了。吴简章听到覃甜在“我们”一词上加重了语气,想起了那些对朋友占有欲很强的孩子王,不由得笑了出来。有些人得到的关注越多,他就越害怕这些关注者离开。他享受着别人对他的关注,但他从不肯付出精力关注别人。吴简章认为覃甜就是这样的人。
吴简章的轻笑让覃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忍住了,因为她瞟到2路公交车进站了。
恰好错开了高峰期,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但杨略眼尖地瞥到车厢内没有空位了。
要搭2路车的人们自发地在前车门排队,覃甜站在队伍的末端,对杨略说:“杨略,回家了。”
“你先回去吧。这辆车人太多了。”杨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假话,这趟车上的人比起她们平时准点放学要搭的那班已经少了许多了。要是搭放学后的第一班车,人就像被司机硬塞在真空包装袋里的行李。
“反正等下都要抽真空,多塞一点没事。”“反正等下到站就有人下车,多塞一点没事。”这两种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2路车是半私人运营的,所以受老板雇佣的司机为了冲业绩,当然希望自己的车子里的乘客越多越好,这样一趟下来能多不少钱。
覃甜听到后放弃了排队,走回了杨略身边:“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有些话要和你单独说。你不会忘了吧?”
杨略右眼皮跳了一下,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思考着要怎么回答覃甜。本以为覃甜会一个人先走,她就可以把吴简章送上8路车了再一个人坐车回家,这样就不会惹吴简章不开心。
杨略看着排队的乘客只剩2个人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劝说道:“你爸妈……回家晚了不是要说你吗?”
“他们正在闹离婚,没心思管我。”覃甜的声音闷闷的,让杨略忍不住去观察她的表情。
还好……没哭。杨略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吴简章清脆的声音:“大人既然都会离婚,那为什么要结婚?”
覃甜没想到吴简章会插进她和杨略的对话,愣了一下。杨略想了想,说:“也许结婚前不知道之后会离婚吧。”
“可是大人离婚的理由很可笑啊。”吴简章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吐出了心中的疑惑,“如果结婚后会对对方失去兴趣,那为什么要结婚呢?是结婚加速了移情别恋吗?”
杨略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挠头,可这下她把头发挠成一团糟,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吴简章的问题。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覃甜突然开口问道:“你爸妈离婚的原因是某一方出轨吗?”
吴简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理性覆盖了,她斟酌着语言:“也许是吧。从大人的只言片语来看,确实是我爸出轨导致了他们离婚。”
大人结婚的时候没有小孩,也不必告诉小孩。可在大人离婚时,即便有了小孩,他们也不会告诉小孩真话。吴简章知道出轨并不是父母离婚的真正理由,没有爱才是。
她很小的时候就目睹过父亲在母亲外出打零工时带别的女人回家,那个平时总是说自己上夜班很累所以白天要睡觉的懒散父亲,在白天带女人回家时总是把腰杆挺得笔直。他会从制服裤子口袋里摸出五元钱,夏天让吴本硕带吴简章去买冰激凌,冬天让他带她去买烤红薯。
父亲偷吃的禁果和小孩吃掉的甜食都是甜蜜诱人的,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做着这些事情。吴父把兄妹两人赶出门时不忘连哄带骗,低眉顺眼地摸着吴简章的头:“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妈妈,不然宝贝就没有东西吃了。”
后来有几次吴本硕不愿意,杵在门口不愿意出去,吴父低声下气地求他:“本硕,你我都是男人。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你知道我的苦衷。”
吴本硕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吴简章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吴父叹气说:“我和你妈……早就没有爱了,有些事不能强求。”
一直低着头的吴本硕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血丝,他对吴父怒吼着:“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妈吗?”
吴父听了后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烟,想点燃但又没有这么做,好像只要手指夹住了烟就能让他平和一点。他微笑着吐露出一些残酷的事实:“其实,我和你妈,对彼此在做什么事情都心知肚明。但是我们都没有说破。你知道供你读书花了多少钱吗?”
“我那点工资养你们,实在是太难了。于是你妈为了你,找了以前的相好。”吴父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擦了好几下才点起火来。他猛吸了一口烟,吐出一阵浊雾。
烟雾模糊了吴父的轮廓,吴简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记得最后吴本硕拉着她的手飞奔离开。那天是第一次两人站在空荡的公园里,没有冰激凌也没有烤红薯。
在无数个被父母争吵声惊醒的夜晚,吴简章隐隐约约听到母亲的哭声,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听到她问二人之间还有没有爱情。
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说到底要用一本红色的结婚证来绑架一个人的爱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吴简章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看到两颗紧紧挨着的星星。如果有一颗星星化作了流星,那么剩下来的那颗会觉得孤单吗?
离开也算离婚吧——吴简章望着星星出神,突然被杨略拍了拍肩膀。
杨略对吴简章眨了眨眼睛,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8路车到了,你该回家了。”
吴简章用鼻音应了一声,缓慢地走向车门。也许是吴简章的样子显得太过于落寞,杨略忍不住追上了她,轻轻地对她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父母不在意你。那你也不要太伤心。”
杨略说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是吴简章等不了她太久,因为车马上就要开走了。她眼神提示杨略赶紧把话说完,杨略猛地甩了甩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就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在意你的人。”
吴简章很想伸手捏捏杨略发红的耳垂,但她忍住了。她踏上了公交车,停留在车门旁问道:“你在说谁?”
在车门关闭前杨略没有勇气说出“我很在意你”这句话,她最终只能挥手告别。覃甜站在旁边看着载着吴简章的公交车已经开出去老远,杨略还在挥手,忍不住开口说:“你别挥了,你再挥堵在我们面前的出租车都要大排长龙了。”
杨略如梦初醒地停了下来,她想起刚才覃甜听了吴简章的回答后沉默不语,便问:“所以你和吴简章一样难过吗?因为父母感情不和的事情?”
覃甜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杨略,你真的很不会说话。我就算是难过,也不是和吴简章一样难过。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不一样。”
杨略难得地说了句“对不起”,刚才吴简章和覃甜的表情看上去都阴沉得吓人,她下意识地认为二人想起父母的事情都很难过。
“算了。你以前就这样,神经很大条。”覃甜撕开了饭前买的香蕉味棒棒糖的包装,将糖球放入口中,“我家和吴简章家里差不多吧,就是我爸出轨了。”
“都怪他。连香蕉牛奶味的棒棒糖都难吃了起来。”覃甜的脸皱得像苦瓜一样,她把没吃几口的棒棒糖丢进了垃圾桶里。
杨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疑问道:“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口味了吗?”
覃甜的表情带着厌恶:“以前我爸喜欢给我买这个味道的棒棒糖。我已经好久没吃了,本来以为它还会是我喜欢的味道。结果尝到这个味道就想起他,觉得有点恶心。”
杨略想起今早覃甜对她说的话,自然而然地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所以这就是你开始喜欢女孩子的契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