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24、调换

　　“你先别倒垃圾，我去找老师。老师问起来你就说今天是我负责倒垃圾。”杨略双手抬起垃圾桶，放回教室一角。值日生被杨略散发出的怒气镇住了，他没有多问，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杨略走出教室时，发觉吴简章跟在她身后。

　　“吴简章，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去找老师报告这件事吧。”

　　“杨略。”吴简章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拒绝了她，“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杨略不解：“为什么？是谁做的？为什么要对你做这么过分的事？你就不想惩罚他们吗？”

　　吴简章盯着鞋尖，喃喃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但报告老师也不能解决这件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吴简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出来之后又能怎么样？老师批评他们，他们肯定会怀恨在心，之后还会变本加厉地用更多欺负人的手段……”

　　杨略和吴简章的想法完全相反，她没办法看着吴简章受欺负，“可是你不说出来，这次忍耐过去了，也不能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好欺负，欺软怕硬的人总喜欢挑软柿子捏。”

　　吴简章没有直接回答杨略，转而提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吗？”

　　“所以说……他们指的是谁？”杨略烦躁地不停搅动自己的头发，把邓临今早给她理顺的头发又弄乱了。

　　“黄斌和那些喜欢他的女生。”

　　“黄斌……”杨略联想起覃甜收到的情书落款，“昨天那个向覃甜告白的死缠烂打男就是黄斌？”

　　“死缠烂打……你要这么说确实也没错。”吴简章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告诉杨略过去的事。

　　黄斌小学的时候十分嚣张跋扈，仗着他妈是小学教导主任，在学校里横行霸道。那个时候的他就擅长怂恿别人替他干坏事，勒索低年级学生之类的事情没少干，可学校处分每次都避开了他。

　　“他那个时候就向很多女生告白过，但大多数人都拒绝了他。”吴简章瞄着教室里的时钟，要赶在上课前说完，必须加快语速。

　　杨略嫌弃地说：“这听起来跟流氓似的，拒绝他才是明智之举。”

　　“但是每个拒绝他的女生都遭到了某些报复，有些人教科书被撕了，还有人的座位被撒了图钉，再或者是放学后被高年级的或者外校的人跟踪勒索……”吴简章垂下眼帘，似乎联想到了让她不快的事情，脸上有几分厌恶。

　　“他当时跟我告白过，我拒绝了。”

　　吴简章说出这句话时杨略还是有些意外，按她刚才所说的话来推断，黄斌被拒绝后应该恼羞成怒，不停地报复她才是，怎么那天还会平心静气地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饭？

　　“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报复我吗？”吴简章笑了笑，看着杨略冥思苦想的表情，接着说，“原因很简单，他要动手的那一天，我爸来接我放学了。”

　　“之前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爸是狱警，那天他值完班，心情好，顺路就来接我放学，制服都没换。”

　　“黄斌带着几个人，看到我爸就怂了，不敢动手。之后看到我的时候也总是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好像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吴简章靠近杨略，她凝视着杨略的眼睛，“诚如你所说，他们的确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

　　即便有过几次亲密接触，但杨略还是不习惯和别人站得这么近，她后退一步，“那按你这样说，他们应该不敢撕你的书啊？而且昨天拒绝他告白的人是覃甜，又不是你，他们找错人了？”

　　吴简章没有再次靠近，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杨略皱起眉头，她感觉自己被吴简章当笨蛋耍了，正要催促她作出合理的解释，只听吴简章说道：“他们自然是不敢对我下手的，其实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杨略难以置信，“理由是什么？因为覃甜和他说喜欢的人是我，所以他对我有了报复心理？所以要撕毁我的教科书？”

　　“我觉得你说的原因八九不离十。”

　　“那也太离谱了，如果目标是我，最后为什么撕了你的教科书？”

　　吴简章没有直接回答，“你知道住宿的学生每天晚上要上晚自习吗？”

　　杨略老实地说：“第一次听说。”

　　“黄斌和你一样是走读生，他是没有机会在晚上对课本下手的。”吴简章有条不紊地解释着，“晚自习的座位是可以随便坐的，为了节约用电，让学生聚集坐在某盏灯下，比让学生坐在自己座位上四处分散要好。”

　　“所以？”

　　吴简章的眼眸清澈，不夹杂任何负面情绪。从眼神来看吴简章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可她说出口的话让杨略大为震惊。

　　“我大概猜到他会让人下手，所以我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坐到了你的座位。”

　　杨略飞速运转着大脑，她对吴简章采取的行动表示出极大的震惊，“你让他们误以为你旁边的座位是我的座位，可他们不知道你偷偷调换了位置。”

　　吴简章点了点头，答道：“是这样的。”

　　“我不理解，下手的人未免都太蠢了吧？没有翻开来确认新书上写的名字吗？”

　　“说起这件事我还要和你道个歉，为了让他们信以为真，我把写有你名字的作文本放在课桌上了，它应该和我的教科书一起被撕碎了。”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杨略瞠目结舌，“你分明可以不管我，不是吗？如果你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教科书被撕掉的人就会是我，而不是你。”

　　“不行。”吴简章回答得很干脆，“早在他昨晚辱骂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会唆使别人做这种事，我不能允许别人伤害你。”

　　杨略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吴简章和她想的不一样，如果换做是她，她会采取和吴简章一样的做法吗？杨略回答不上来，她现在只觉得心乱如麻，无数个问题堵在心口，不知道要怎么安排这些问题的优先顺序。

　　想了半天，杨略蹦出这么一句话：“你真是笨蛋……这样做，受伤的人不就变成你了吗？”

　　“我又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教科书没了，再买就是了。”

　　上课铃声响起，吴简章拉着杨略走进教室，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黄斌今天肯定会来查看你的教科书有没有被撕碎，当他发现他手底下的人搞错目标后，他们肯定会内讧。与其让我们告诉老师，借助外力来解决这件事，不如让他们狗咬狗。”

　　吴简章后来又说了几句话，杨略听得心不在焉。第一节课来得太快，吴简章还没来得及去仓库里领新的教科书，只好和杨略一起看。两人距离靠得太近，她闻到吴简章身上清爽的肥皂味，这股气味吹进了她的脑海中，变成了无数透明的七彩泡泡，让她无法思考。

　　“为什么要帮我……”杨略以为自己是在心中默念，没想到却实打实说了出口，顿时一惊，不小心压断了自动铅笔的笔芯。

　　吴简章没有马上回答，杨略还在纠结她刚才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时，却听到她用温柔的声音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脑中的七彩泡泡一瞬间全都破裂了，杨略为自己恶劣的猜想而羞愧。在她的猜想中，吴简章可能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不惜做到这个地步来保护她——以后少看点言情小说，不然脑子里天天都是这些有的没的。杨略在心中怒斥着自己，失落和庆幸同时涌上心头。失落的是自己的猜想并不正确，庆幸的是作为朋友被吴简章认可了。

　　朋友才是长久的，恋人迟早会分手。杨略一笔一划地认真记着笔记，但多线运作的脑子让她的手不听使唤，一不小心就把“永远的朋友”写成了“永远的恋人”。

　　吴简章记笔记的速度有点慢，她写字一板一眼，不像杨略那么潦草，所以有没来得及记下的内容时，她会参考杨略记了什么。

　　永远的恋人？老师刚刚有提到这个词吗？吴简章迷茫起来，但还是在纸上写下了恋人这个词，并在后面划了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