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171、番外·漂亮是祸（上）

　　飞蛾为了追逐光亮会扑火，殊不知自己会迎来粉身碎骨的结局。就算是死，也要追逐想要的东西？
　　覃甜坐在校辩论队的宣讲教室里，她是被兴致勃勃的室友拽来的，对辩论本身没什么兴趣，所以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这所大学不愧是南方首屈一指的知名学府，学校在各个方面都展示了名校风范，这其中当然囊括了基础设施，包括绿化。
　　住在附近的居民喜欢来校园里散步，夸赞学校的绿植丰富，简直是天然氧吧。但在覃甜眼中这并不是值得夸赞的东西。

　　因为植物会给昆虫提供栖息的环境。覃甜盯着窗外的飞蛾，这是它第几次撞击窗户了？就这么想逃避黑暗，来到光亮的教室吗？还好窗户是关着的，不然你飞进来了，我就不能怡然自得地坐在这里了。我可能会一边尖叫一边逃离，直到有人把你拍死。

　　大家都说成长会给人带来变化，这一点在覃甜身上并不明显。上了大学的她和高中时代的她没什么区别，喜好没有任何改变，从始至终都讨厌虫子。
　　且喜欢的对象没有变化。

　　覃甜想到这里，本来只是带着点厌恶的平静眼神突然燃起了一片愤怒。
　　为什么会想起她？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会想起她？

　　那个大她一级的喜欢捉弄人的学姐。可恶的美术生，欺骗自己说要给自己画肖像画的骗子。
　　虽然没画肖像画，但是给你送了特别的画不是吗？鲤鱼跃龙门，对高三考生来说是很好的祝福。
　　自我安慰的声音在脑内响起，话音结束后覃甜听到了另一个来自心中的不满的声音。
　　“就算没有那副画，我考上重本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就是说，我不是鲤鱼，我本来就是龙，也不需要跃什么龙门。”

　　“且不论画的内容，她只给你送了画，而且还给你松了钥匙扣。这些是杨略、吴简章她们没有的。她只对你特别，足以说明你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别傻了，旅游景区里随手买的钥匙扣有什么特别？那副画说不定是她高二的时候画给高三学姐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顺手送给你做个人情。对她来说真正特别的人，是那个死掉的青梅竹马，活人永远无法胜过死人。你认为自己很特别，但终究比不过那个人！”

　　愤怒的劝阻声让覃甜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发了会儿呆。高考成绩出来后她给赵静凝发过信息，很直白地问对方要不要出来玩。
　　赵静凝回复很慢，慢到让覃甜觉得她们用的不是即时通讯软件，而是漂流瓶。

　　[我留校了，没回宜城，寒假再说吧。听说你考得不错，恭喜你。]

　　暑假见不到，且不确定寒假能不能见到，这种不确定让覃甜感到心烦。虽然她的高考成绩成绩确实不错，但是仍然够不到赵静凝所在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她原来有想过如果能发挥得好一点，说不定就能去了。但现实不是事事都如人意，按往年的录取分数线看，她差了三十分左右。

　　你在嘲笑我吗——覃甜飞快地打出回复，但最终没有发送出去。
　　她回我回得这么慢，我不能马上回复她，不然显得我很心急很好懂。

　　后来覃甜忙着填志愿，把要回复赵静凝这件事抛诸脑后。等她忙完志愿填报，才想起自己有一阵子没搭理赵静凝，急忙点击赵静凝的头像。本意是想回复赵静凝的消息，但是手抖多点了几下，看到了赵静凝分享的日常。

　　最新的动态是一张背景是红墙的自拍，照片里的赵静凝戴着墨镜，穿着印着菠萝和向日葵花纹的亮黄色衬衫，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应该是她去景点拍的照片吧？太过阳光了，为什么充满活力？看上去像不分昼夜都在享受太阳雨的向日葵，笑得好傻——覃甜正要按下点赞按钮，但在那之前却停住了。

　　她看到了赵静凝的配字：妹妹拍的照片。
　　妹妹？哪来的妹妹？不回宜城就是为了陪妹妹？
　　覃甜想要质问赵静凝，但她发现自己这么多天没有回复赵静凝，赵静凝都没有说话。
　　根本就没有回复的必要！覃甜把赵静凝加入了黑名单。

　　她没想过自己会在短时间内再次看到赵静凝的脸，而且对方出现在校辩论队宣讲的视频里。覃甜瞪着视频中的正在讲话的赵静凝站了起来，她起身的时候凳子翻转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教室。

　　校辩论队的学姐看着突然起身的覃甜，从覃甜的表情中读出了些许激动的情绪，出声安抚道：“这位学妹不要激动，稍后我们会统一发放社团申请表。”

　　“她……”覃甜指了指视频中在说话的赵静凝，字幕显示了赵静凝的头衔，她难以置信地念了出来，“清大校辩论队队长？”

　　“哦？学妹你知道赵静凝吗？她是清大史上最年轻的辩论队队长，往届队长都是大三大四才上任的。”学姐兴趣盎然地介绍着赵静凝，“她在去年的国辩中表现出色，带领清大拨得头筹。我们在决赛中输给了他们，但输得心服口服——”

　　“咳咳。”按下视频暂停键的学长用咳嗽声制止了学姐的长篇大论，“关于个人的讨论可以私下说，我们先放完这个宣传片吧？”

　　学姐说了声抱歉之后便退到一旁，暂停的视频再次启动，画面更替，赵静凝的身影从屏幕中消失了，但覃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室友看覃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奇得要命，但小声跟她说话没有得到回应，便给覃甜发消息。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消息提示让覃甜乱了思绪。谁发的消息？总不能是赵静凝……她解锁手机，发现是室友发的。

　　[刚才视频里的那个学姐你认识吗？长得好漂亮哦。而且听学姐介绍，她很厉害的样子？要不要加入辩论队？说不定之后打辩论赛能碰到她。]

　　覃甜毫不犹豫地回复了：[好。]

　　*********************************************

　　今年国辩的地点定在花市，五月份花市的气温已经足以让人热得汗流浃背。赵静凝从会场后门走出来后便把西服外套脱了，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南方的高温，忘记了五月的南方有多可怕。炎热的气温和湿润的空气并不冲突，就像充满了水蒸气的蒸笼，有一副不把人榨干誓不甘休的气势。

　　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庆幸自己没走正门，不然被媒体和粉丝拦住，一时半会儿都走不掉。刚才那场辩论的对手异常难缠，在论点都被击溃的情况下还在嘴硬，赵静凝为了尽快结束，用三个新论据层层递进，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在炎热天气说话太多的下场就是口渴，赵静凝快步走向门口支着巨大太阳伞的饮品店，思考要喝柠檬茶还是绿豆冰沙。她走进饮品店，还没来得及看菜单，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其实也算不上意料之外，因为她寒假回学校的时候看到了高考光荣榜的内容，清楚地知道覃甜考了哪所大学，凑巧的是今年国辩的比赛场地恰好也在这所大学。所以赵静凝在来之前就想过可能会碰到覃甜。

　　但也有不会碰到的可能。因为她寒假的时候有给覃甜发消息，红色的惊叹号告诉她：自己被拉黑了。
　　赵静凝思考了三秒，想不起自己哪里惹到覃甜，便给杨略发消息。

　　[亲爱的，可爱的学妹，你的小青梅不理我了怎么办？准确地说，是我被拉黑了。你以前被她拉黑过吧？应该有丰富的被拉黑经验，请教教我怎么做，拜托。双手合十.jpg]

　　杨略在期末周每天睡觉不到五个小时，考完试放寒假后一周都在家里补觉。睡眠不足会让人心情变差，但睡眠充足的杨略看到赵静凝的消息时心情也不怎么好。这一点赵静凝是从杨略的回复中看出来的，因为杨略只回复了一个标点符号。

　　[？]

　　[？问号是什么意思呢？你怎么能对最最最尊敬的学姐打问号呢？]赵静凝有样学样地打了问号。

　　杨略秒回赵静凝：[你应该是脑组织液化性坏死了。]

　　赵静凝发了个问号，但问号没发出去，再次看到了熟悉的红色感叹号。她不得已给杨略打了个电话，但杨略没接，直到打到第三通，杨略才接了电话。

　　“怎么能不接学姐的电话呢？你让学姐好伤心。”赵静凝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谴责杨略。

　　杨略的声音格外冷淡：“你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接我的电话？”

　　“说得对，我马上挂掉——”

　　“别，我向你道歉。说正经事，你最近有跟覃甜联系吗？”

　　杨略疑惑地说：“我没事联系覃甜干什么？”

　　赵静凝搬出了自己的理由：“你们好歹也是从小学到高中的青梅竹马，日常联系感情很正常啊。”

　　杨略反问道：“你有跟小雪学姐联系吗？”

　　“有啊，我昨天才和她到十字街吃了麻辣烫，吃了好几串猪肺和豆腐皮，爽死了。”

　　“好意外。”

　　“你指什么？”

　　“你竟然会吃麻辣烫。”

　　“在你心里我是不会吃喝拉撒的圣人吗？谢谢你这么崇拜我。”赵静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杨略马上否定了：“那倒不至于，只是感觉你不会吃街边小摊，毕竟是校长的女儿。”

　　赵静凝毫不介意的杨略的玩笑：“我可以帮你纠正一下思想，我是爱吃街边小摊的校长女儿，越脏越爱吃，你什么时候出来我请你吃顿脏的。”

　　杨略正在喝水，听完赵静凝的话差点噎到：“你……你，算了，不用。我最近没跟覃甜联系，你有什么事？被拉黑了所以拜托我传话？”

　　赵静凝想了很久，千万个问题从她心头飘过，她选择了距离自己的心最近的那个问题：“她最近过得好吗？”

　　“我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也不发动态，我推测不出来。”

　　“欸。”赵静凝惋惜地叹了口气，但随即兴高采烈地说，“要不这样，你给她发信息，让她发张自拍给你看看，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杨略打断了赵静凝：“‘在？看看自拍？’——你要我这样给她发消息？”

　　“可以啊，我觉得很合适。”

　　“合适你个大头鬼，你要发自己发！”杨略说完便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赵静凝是挂完电话后才察觉到刚才的对话有多愚蠢，特意嘱咐杨略不要把那天的对话透露给覃甜。

　　杨略：[收卖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静凝：[想吃什么，我请客。]

　　杨略：[想到再说，不聊了我要出门找简章了。]

　　赵静凝：[？]

　　没有杨略帮忙，赵静凝没办法传话给覃甜，所以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这所大学碰到覃甜。但命运总会捉弄人，她竟然在没有事前沟通的情况下遇到了覃甜。
　　覃甜站在吧台旁边，看着突然出现的赵静凝，眼眸中没有一丝惊讶。

　　赵静凝收敛着自己的震惊，对覃甜挥了挥手：“好久不见，要请你喝杯牛奶吗？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