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番外·出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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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略和吴简章在酒店里把话说明白之后没有再发生激烈的争吵，两人的关系十分稳定。
吴简章跟吴超挑明了喜欢女生的事情，吴超没有任何异议，坦然接受了。
“你幸福就好，爸爸支持你。”吴超再婚后没有生小孩，经过那场事件后，只剩下吴简章一个孩子，对她的态度都温和了许多。
杨略得知后开始考虑什么时候跟邓临坦白。她之前没少被邓临试探，在暑假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跟邓临对话，上一句在问“想吃什么”，下一句就变成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杨略的瞌睡都被吓跑了，当机立断回复永远不会错的答案：“我喜欢妈妈。”
邓临笑开了花，没再追问，但隔三差五会向杨略提起：“上大学了，可以找男朋友了。”
杨略每次都是口头应付敷衍了事，直到大三寒假在年夜饭上憋不住了。
杨大行去世后，杨略和邓临每年大年三十都是在奶奶家过的。说是奶奶家，准确来说应该是叔叔家，奶奶跟着叔叔一家住在宜城城北，已经住了十几年。
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小孩，杨大行排行老二。老三和老二接连去世，只留下大女儿和小儿子，也就是杨略的姑妈和叔叔。大年三十的时候姑妈一般都在姑父家，鲜少回来，所以年夜饭的固定成员是叔叔一家人与杨略和邓临。
杨略极其厌恶叔叔的老婆，那个在杨大行的葬礼上嚷着买便宜纸钱的婶婶，同时也讨厌小自己八岁的表妹，她曾笑着对杨略说：“哈哈，你没有爸爸了。”
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到叔叔家吃年夜饭。
但拗不过邓临，她说叔叔家有奶奶在，过年肯定得回去陪陪老人，杨大行不在了就应该由杨略尽孝。再说了，他们每年大年三十都要去上坟送灯，杨略要是不去，谁给杨大行送灯呢？
高中时期，饭桌上的话题是学习。上了大学以后，大人就觉得学习没那么重要了，比它更重要的是找对象。每到大年三十，婶婶总在饭桌上说，谁谁谁找了个有钱的金龟婿，生了几个孩子，让杨略抓紧机会，在大学里物色优质对象。
“略略的学校是理工科吧？理工科男生多，有找到对象吗？”婶婶热情地往电磁炉里下鸡肉，然后夹起面前的扣肉往杨略碗里放，“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不然以后生小孩都没力气。”
杨略看着泛着油光的扣肉，觉得它和婶婶的话一样腻得让人想吐，于是把扣肉挑出来放到面前装垃圾的碟子上：“肠胃不好，太肥了吃不下，会拉肚子。”
“那吃个鸡腿？”婶婶用筷子捞着锅里的肉，“奇怪，鸡腿去哪了……你妈以前老说你肠胃不好，现在上大学没有改善吗？改天我带你去找我爸看看，抓点什么中药吃。”
婶婶的爸爸是宜城乡下的中医，之前治好了奶奶的多年没有治愈的手痛，被家里人吹得神乎其神。杨略不信中医，自然没接婶婶的话茬，转而拒绝道：“谢谢婶婶，不用费心，我想吃什么自己夹。”
婶婶摆出一副关心杨略的样子：“你平时不在我们身边，要自己照顾自己。最好找个男朋友，生病了也有人照应。以后结婚多生几个小孩，为杨家开枝散叶——最少要生两个，一个跟你姓。”
杨略的脸越来越黑，急匆匆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站起身来说：“我不结婚。我吃饱了，奶奶慢吃。”
她拿着碗筷走到厨房水池，听到婶婶跟其他人嚷嚷的声音：“怎么能不结婚呢？不结婚养她干什么？”
杨略站在水池前握紧拳头，短短的指甲在手心里扎出几个深深的印子。夜里十二点吃完饺子，叔叔送杨略和邓临回家。到家后杨略跟邓临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结婚，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邓临听完叹了口气，面露难色：“略略，人迟早要结婚的。你身体不好，总得有人照应。”
“我可以不当人。”杨略坐在藤椅沙发上，恰好看到电视机柜子下的陈列的瓷瓶白酒，那是杨大行还在的时候留下的东西，“爸爸当年跟你结婚的时候也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现在呢？先你而去了，有什么用？”
邓临眼眶有点湿润，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你是觉得爸爸妈妈的婚姻很失败，所以才不想结婚吗？”
杨略看见邓临的眼泪沿着脸庞滑落，心中被烦躁与苦闷填满了，决定坦白自己的真实情感：“不是，我不喜欢男人，所以不会和男人结婚，也不会生小孩。”
邓临愣在原地，杨略把话挑明：“我喜欢女人。”
她听到这句话后，一屁股贴着杨略坐下，拉着杨略的手说：“为什么会这样？是妈妈没有教好你吗？”
杨略皱起眉头，感觉声带紧得发慌，扑面而来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努力地挤出几个字：“不是，和你没有关系，天生的。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喜欢女生。”
她吐露心声的同时，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挤出来，完全是无意识的。
讨厌激动的时候眼泪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来，杨略抬起头想要阻止眼泪涌出，但明亮的白炽灯刺得眼睛发涩，眼泪不受控制。
“天生的……妈妈怀你的时候管不住嘴，爱吃辣椒，是这个原因吗？”邓临显然难以接受杨略坦白的事情，慌忙地寻找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没关系，妈妈不催你，以后会好的对不对？你只是一时……一时糊涂，你还小，不懂喜欢是什么感情。喜欢和女生玩，不代表喜欢女生。”
邓临的话给杨略浇了一盆冷水，熄灭了她燃着炙热火焰的坦诚的心。
“和你没有关系。而且我不认为喜欢女生是不好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杨略尽可能地选择不伤害邓临的话语，“妈妈，我喜欢女生，不是谁的错，喜欢不应该有对错之分。”
“那你喜欢谁？”邓临话锋一转，用手背揩掉眼角的泪水，“幼儿园的时候那个姓黄的女生？”
杨略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你天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殷勤得很，我怎么不知道？”邓临冷哼一声，转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初高中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来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姑娘？”
杨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邓临，吴简章现在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思索片刻，决定先不提这件事。出柜这件事已经让邓临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如果自己再宣称有女朋友，那邓临很可能把火力集中在她的女朋友身上。
网络上的出柜案例她没少看，害怕邓临和其他父母一样打电话过去骂吴简章带坏自己的小孩。
所以杨略只承认了自己喜欢吴简章的事情。
“别人不觉得你是粘人精吗？”邓临叠起一块餐纸巾擦鼻涕，大大咧咧地说，“她喜欢你吗？人家长得那么漂亮，说不准哪天就跟男人跑了。”
“妈，你不用操心这么多。”杨略抽出一张餐纸巾擦眼泪，“你只要知道我不会结婚，不喜欢男人就行了。”
邓临长叹一口气：“我能不操心吗？康庄大道你不走，非要走一条没人的小路。我怕你被别人歧视，被别人看不起。”
“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什么滋味自己最清楚。”杨略撇了撇嘴，“要我说，我觉得你当初不结婚，现在说不定会更幸福。爸给你带来什么？结婚的时候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买家具，然后整天出去喝酒，死了给你留一屁股债，你图什么呢？”
“可是如果没有结婚，就没有你啊。”邓临拍了拍杨略的大腿，“虽然你爸去世了，但是留下一个你，你是妈妈的宝贝。”
杨略俏皮地说：“你不是说我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吗？不结婚去垃圾桶旁边捡一个就是了。反正以后不结婚的人肯定越来越多，走小路的人多了，小路就变成了大路。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哎，随便你吧。你长大了，妈妈也管不了你，但是我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了。”邓临抹着眼泪，喃喃道，“我一直想抱孩子，你剥夺了我做外婆的权利。”
“想抱孩子？你可以去给别人当月嫂啊，我觉得应该比开彩票店挣钱。”杨略看见邓临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说，“我有生与不生的权利，如果你实在想要小孩，我建议你自己生。”
邓临狠狠捶了一拳杨略的肩膀：“去你的，你妈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生小孩？”
杨略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没有啊，我看你青春得很，说三十岁都有人信。”
“得了吧，少哄你老娘开心。睡觉去了，不和你说了。”邓临起身回到了房间，杨略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但杨略仍然想跟吴简章分享这件事。她发了一条消息，简简单单一句话：我出柜了。
杨略以为吴简章早睡了，没想到她马上回复了自己。
[阿姨怎么说？]
[她说不能接受，但随便我。怎么还不睡？]
[阿姨的回答好特别。鞭炮声太响了，睡不着。]
[城区不是禁止燃放鞭炮吗？你住市政府附近，还有人放炮？不被怕抓？]
[好多人放炮，警察抓不过来吧。庆祝你出柜成功，出来吃饭？]
[什么时候？你一个人在家吗？]
[没想好，我在爷爷奶奶家。]
[初六？初六公交车才开始营运，到时候我去看你。]
[那还有好几天，你会不会想我？]
杨略看到吴简章直白的问题，开心得在被子里打滚，回复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番外·出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