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136、融入

　　两人一同走在宁献后面，但步伐有所不同。
　　吴简章在老师面前显得格外拘束，潜意识希望跟老师保持距离，步子越迈越小。
　　杨略说完想说的话，感觉已经排清了身体里的浊气，走起路来都轻快不少。但她不能超过宁献，只好慢悠悠地跨两大步，歇一会再跨第三步。

　　三人逐渐排列成一条直线上的三个点，作为中点的杨略转头望了一眼踢着小碎步的吴简章，小声招呼她：“走快一点。”

　　“杨略，吴简章，在后面慢悠悠地搞什么？”宁献走到楼梯口，看见杨略和吴简章停在原地，“年轻人走路要快一点，怎么比穿高跟鞋的我还慢？”

　　“老师，吴简章……”杨略想像以往那样调侃吴简章，但想到宁献将变成吴简章的班主任，便改口了，“吴简章看出我不想上课，正在关心我，问我为什么。”

　　她本来想说吴简章不想上课，所以走得很慢，但说出口了怕影响宁献对吴简章的看法，就说是自己。反正这也是我真实想法，不想上课——杨略平时没少跟老师开玩笑，也不怕老师说什么。

　　宁献的眼睛瞪得像圆灯泡：“学生不想上课，想干什么？快进教室上课。”

　　吴简章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有从前门进入。她在后门门口停下时，见杨略也停下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杨略，理二的教室在后面。”

　　“我知道。”杨略挥了挥手，“我就是想把你送进教室再过去。”

　　“你是送小孩上幼儿园的家长吗？”

　　“是啊，第一天送小孩上学，心情有点低落。宝宝要好好读书，我下课了就来接你。”
　　杨略说完，捻了一下吴简章的马尾辫，笑嘻嘻地离开了。

　　无论怎么看，杨略都不像家长……吴简章和杨略分别后走进教室，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教室的摆设都是熟悉的，但教室里的人却换了一副面孔。

　　一个短发女生热情地对吴简章招手：“简章，坐这里吧。”
　　吴简章记得她，是一个宿舍的室友，赵菊琴。

　　“现在正在自我介绍呢，老班刚才有事出去了，大家都在聊天。”赵菊琴帮吴简章拉开椅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们班的人好多都去学理科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熟面孔。”

　　坐在赵菊琴后面的罗思用钢笔敲了敲她的肩膀，眉毛倒竖，装作不开心的样子：“赵菊琴，你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啊？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是生面孔还是熟面孔？”

　　吴简章坐下后，发现身后坐着的人也是之前的舍友，一个留着妹妹头的短发女生。
　　我记得她好像是叫秦秋婵……吴简章跟她对上了视线，互相点头示意后，转过头来，对上了斜前方同学的眼神。

　　余虹霖，她也选了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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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略一走进理科二班的教室，就看到坐在第二排的卢人嘉对她招手。
　　“杨略，坐这里，这里还有空位！”

　　她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然后找一个后排的空位，但卢人嘉这声吆喝，让她的美梦破灭了。
　　杨略不情不愿地坐在卢人嘉旁边，当她看清前桌是谁时，突然很想让时间倒流。

　　为什么会这么巧？覃甜就坐在她前面。

　　理科二班的班主任留着黑色长直发，戴着一副银丝边的细框眼镜，正站在教室前门旁点评学生的自我介绍。
　　“你们是年轻人哎，怎么讲话死气沉沉的？要有年轻人的朝气，不要站在讲台上念稿。”
　　说完，她抽走了即将上台的男同学手里的笔记本。

　　杨略之前站在走廊上吃早餐的时候见到过这位班主任，当时她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文静漂亮，现在只剩下漂亮。

　　“可恶，老师拿走了我宝贵的笔记本，我只能……”男生突然像大猩猩一样锤击自己的胸脯，吓得杨略战略性后仰。

　　杨略小声念叨着：“好想给动物园打电话，说学校里出现了返祖现象。”

　　卢人嘉趁老师不注意，头低到课桌抽屉的位置，往嘴里塞了一把妙脆角：“那你得给省城动物园打，白龙公园的移动动物园不知道又去什么地方流浪了。”

　　人们热衷于看别人装疯卖傻，虽然杨略觉得很蠢，但那个男生通过引人发笑，成功地炒热了气氛。
　　“好，下一个同学。”班主任将笔记本还给男生，点头示意其他人上台。

　　“我是一个热爱理化生的男孩，有多热爱？我可以用理化生去描绘这个世界。”留着学校规定的平头发型的男生朝着杨略这边走来，杨略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男生指着覃甜说：“我可以用元素周期表的两个元素形容你。”

　　覃甜转着笔，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

　　男生露出自信的笑容：“镁铝。”

　　杨略转头对着靠墙的卢人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口音真重。”

　　全班人笑得人仰马翻，但覃甜和杨略附近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没有一个人捧场。
　　下课铃声响起，杨略发自内心地感谢它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喂，你们刚才一直在搞这种自我介绍吗？”杨略横过板凳，脚踩在卢人嘉板凳的横梁上，“好尴尬，光是听着都觉得尴尬得快死掉了。”

　　卢人嘉见班主任离开教室，放心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包辣条：“有什么办法？听说兰蕙就喜欢这种土土的东西。”

　　杨略：“兰蕙是谁？”

　　“是我们班主任啊。”卢人嘉嘴里塞满了辣条，含糊地说，“教英语的。”

　　杨略：“好稀奇哦，英语老师带理科班。以往不都是数学老师或者物理老师带班吗？”

　　卢人嘉：“你别小看她，虽然是年轻老师，但也算小有成绩。不过理一班的班主任是化学老师，感觉相较之下我们有点吃亏。”

　　杨略：“吃亏？”

　　卢人嘉还没咽下口中的辣条，覃甜转过身来，很自然地抽了一根她手里的辣条。
　　“因为班主任陪着学生的时间最长，英语不好的学生比化学不好的学生要少。”

　　杨略疑惑地看了一眼覃甜：“你们认识吗？你就拿人家的辣条。”

　　“我和甜甜初中的时候是一个班的。”卢人嘉放下辣条，拧开水杯灌了一大口水。

　　“初中一个班的……那你岂不是跟我一个初中？”杨略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我怎么没见过你。”

　　覃甜戏谑地笑了一声：“因为你初中的时候只看得到你的同桌宝贝。”

　　“怎么？你的男朋友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好好说话？”杨略觉得覃甜的攻击特别小儿科，只会揪着吴简章不放。

　　被戳到软肋的覃甜气得牙痒痒：“你……谁跟你说的？”

　　卢人嘉的眼睛瞪得比往常更大，里面充满了对八卦的渴望：“什么什么？我听到了什么？男朋友？”

　　杨略摇头晃脑地瞄了覃甜一眼，没搭理她。

　　覃甜用笔敲了敲杨略的桌子：“不许跟其他人说，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叫你男朋友来打我？”杨略往后靠了靠，“我好害怕。”

　　覃甜急得满脸通红，眼眶变得湿润起来：“你……”

　　“不要欺负覃甜同学。”一个男生突然出现在杨略和覃甜中间，隔开了她们。

　　杨略抬头一看，发现是声称自己热爱理化生的男生，不由得笑了起来：“谁欺负谁啊？”

　　男生转过头看了覃甜一眼，见她满面通红一言不发，更加笃信自己的判断：“你欺负覃甜。”

　　“你怎么得出的结论？”杨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男生比她矮半个头，气势上她赢了。

　　“你惹她哭了。”

　　“拜托，只要哭就算弱势方吗？”杨略眨了眨眼睛，转头对卢人嘉说，“你带眼药水了吗？借我滴两滴，我也流泪，我也弱势。”

　　男生义正严词地指责杨略：“你心虚了。”

　　杨略气笑了：“同学，你要不要好好品味一下你说的话，我完全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只知道你可能暗恋覃甜，想帮她出风头。”

　　“你不要乱说！”男生急了，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杨略的桌子，砰地一声，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杨略和男生身后的覃甜对上视线，见她低头捂着嘴角，知道她肯定在偷笑。
　　你还笑，你引出来的火，还不快赶紧灭掉？杨略被这个男生吵得心烦，忍不住瞪了覃甜一眼，没想到他借题发挥，说她用眼神恐吓覃甜，他要去跟老师报告。

　　杨略目送着男生走出教室，不满地对覃甜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哭。好笑吗？”

　　覃甜用指尖揩去眼角的点点泪水：“看你被缠着，是挺好笑的。”

　　“他不会觉得自己像小学生吗？还去跟老师报告……”杨略伸了个懒腰，然后发现兰蕙走到了教室门口，正对她招手。

　　“杨略，覃甜，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