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110、选科

　　“发生什么开心的事了？”杨略看着蹦蹦跳跳的吴简章，摸不着头脑，只能猜测，“借到喜欢的书了？”

　　吴简章轻咳一声，收敛起嘴角的弧度，“我有露出开心的样子吗？”

　　杨略一手拿着厚重的书，另一只手放在吴简章的卫衣帽子下取暖，“有啊，你从图书室出来就一直哼着歌，步伐特别轻快，感觉很开心。”

　　“你猜一猜。”

　　“我猜不着。”杨略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差，是那种差到会在扫雷游戏第一关第一下就点到雷的类型。如果有坏运气比赛，那么她肯定是冠军。扫雷踩雷了能重开，但猜错吴简章开心的理由就会让她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就像她生日当天，杨略说她绝对不可能是今天生日那样。

　　吴简章动了动肩膀，不依不饶，“猜嘛，给你提示。”

　　杨略吸了吸鼻子，抽出了放在吴简章帽子底下的手，打算从口袋里掏没用完的纸巾，“不要。你难得这么好心，更让人觉得其中有诈。”

　　“我才没有那么坏。”吴简章撇着嘴，“你为什么把手拿开了？”

　　“如你所见，擦鼻涕。”杨略单手摊开皱成一团的纸巾，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书本，“我只有两只手真是对不起了。如果我有三头六臂，那空闲的手臂都会放到你帽子底下取暖。”

　　听上去很可怕，但如果是杨略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吴简章玩着卫衣抽绳，“要是其他人说这种话，我可能会拔腿就跑。”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感谢你没有拔腿就跑。”

　　杨略的笑点很奇怪，她说完之后自顾自地笑了。如果吴简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她或许能融入到这阵快乐中，自然地对杨略说出“你应该感谢我特别对待”。但她在这种地方会较真——不想再在轻松的氛围里说真心话，不然就会像以前一样被杨略当成玩笑。

　　两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吴简章还没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杨略突然开口问：“你知道树上的芒果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吗？”

　　吴简章摇摇头，她不怎么关注芒果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和喜欢种榕树的初中不一样，一中这所高中种满了芒果树。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边上，到处都是芒果树。

　　中考前，杨略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芒果树上的果实，估摸着等自己考完试它就成熟了。但等到中考成绩都出来了，树上的芒果还是和树叶一样青溜溜的。后来杨略才知道这种芒果是青芒。

　　吴简章以为杨略提起芒果树是因为馋它的果实，“你想吃吗？”

　　“现在都过季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些芒果去了哪里。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去食堂吃饭，走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很大的芒果从树上落下，砸到我们面前。”

　　“记得。你捏了捏，说这么硬的芒果怎么会掉下来。”

　　“我就不该碰。”杨略想起当时的事情，有点生气，“才刚蹲下，碰了碰芒果，就被年级主任逮到了。”

　　吴简章笑了起来，“他以为是你砸下来的，偷芒果的坏学生。如果不是我给你作证，你还得写检讨，怎么不感谢我？”

　　“他应该庆幸那个芒果没有砸我头上，不然他们要为我的脑子负责，铁定得倾家荡产。”杨略瞥到吴简章把卫衣抽绳打成了蝴蝶结，故意用手解开了，“什么叫偷芒果的坏学生？你搞清楚，我们俩当时手牵着手，在别人眼里是共犯。”

　　吴简章耿耿于怀，“有吗？我怎么记得你在看到老师的时候就松开了我的手。”

　　杨略拍了拍脑袋，“那你更应该感谢我了。”

　　“怎么？”

　　“我舍己为人，要不是我顶着，老师盘问的对象就是你了。”杨略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表情，“我知道你不善于应付大人，所以帮你一把。”

　　“少来，明明是你离芒果最近。”吴简章当时眼尖，看到青色的芒果上有细小的黑点，怀疑是虫子就没有靠近，“如果我是离芒果最近的人，你肯定把我往老师的方向推。”

　　杨略听着吴简章的话，感觉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十分卑劣，“我是那种人吗？”

　　“是啊。你记不记得初二期中考后，大家提议看电影，然后选一个学生当代表跟班主任沟通。张弘辉站在门口听大家争论，然后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走进来，你说‘老师，大家想看电影’。”

　　杨略点点头，“我记得，当时班主任脸都黑了。”

　　“然后她问谁说的，你把张弘辉推了出去，说是他说的。”吴简章想起张弘辉血泪控诉的样子，觉得杨略真的太坏了，“张弘辉还被班主任嘲讽了，说他考那么差还想看电影。”

　　“他没有给你描述精髓。”杨略开口道，“老师后面还说了一句话，‘英语考三十几分，给你放外国片你听得懂吗？’”

　　“张弘辉被呛得大气不敢出，我在旁边煽风点火，我说那要看放什么外国片了，放猫和老鼠还是能听懂的。”

　　吴简章突然有点同情张弘辉，“你们现在还能做朋友，不知道是不是要夸他大度。”

　　杨略装傻充愣，摆了摆手，“不用夸，是事实。他肚子本来就挺大的。之前冬天的时候，我跟他一起坐公交车，他用帽子遮脸，还有人给他让座。”

　　“你们不是穿着校服吗？怎么会有人把他认成孕妇。”

　　“我妈还穿我小学的校服呢，说脏了也不心疼。”

　　两人走到宿舍，一开门差点撞上了卢人嘉。

　　幸好杨略眼疾手快，拉开吴简章闪到了一边，不然卢人嘉端着的汤粉就撒她俩身上了。

　　杨略看着卢人嘉息掉了MP4的屏幕，“卢人嘉，你要看路啊，不能只看电子屏幕。”

　　卢人嘉满脸歉意，“抱歉抱歉，看小说入迷了。”

　　吴简章把厚重的书本放到床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MP4不是被班主任没收了吗？她还给你了？”

　　“她说期末考试结束了才会还我。手上这个是我新买的。”

　　杨略在心里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真好，她的MP4是小学六年级跟姑妈表姐出去旅游的时候买的，花了两百多块钱，心疼得要死。之前不小心砸碎了屏幕，因为换屏很贵，所以就凑合用到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新的。

　　杨略叹了口气，“那你可要当心，不要再被收了。”

　　“放心，我会藏得好好的。”

　　刚洗完澡的舍长抱着水盆走了出来，听到她们的对话，感叹道：“好羡慕你们还有时间可以看闲书，我光是看着课本都灵魂出窍了。”

　　杨略的上铺，程瑶从床上爬了下来，拿着挂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要是年级第四都灵魂出窍了，我们这些吊车尾可能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赵菊琴嘴里塞着饭，用含糊的声音喊道：“在宿舍里能不能不要聊学习？让人喘口气行不行。”

　　“你没资格说吧，晚上最后一个关台灯的人就是你。”程瑶走过赵菊琴的床边，用毛巾拍了一下她。她们两人的关系意外的不错，赵菊琴没有因为程瑶的举动生气。

　　“我开台灯看闲书，你们看课本。这不一样。”

　　程瑶甩着毛巾，在空中画圈，“你有没有想过有这么一种可能，白天你看课本的时候，我们在看闲书。所以晚上你看闲书的时候，我们在看课本。”

　　杨略望着窗外的夜空，打了个哈欠，“你们都好有精力，一到晚上我就想睡觉。”

　　卢人嘉：“真羡慕你，我晚上睡不着，白天睡得香。”

　　杨略：“求你了，你用看小说的时间睡觉吧。”

　　吴简章：“你怎么不让她用看小说的时间看书？”

　　杨略：“她还用看书吗？我写不出来的物理卷子，她闭着眼睛都能写。”

　　卢人嘉：“闭着眼睛写物理做不到，因为要看题。生物应该可以，我最近把竞赛题都背熟了，现在觉得普通考试的题目很简单，来来去去就那些内容。”

　　杨略：“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吴简章：“真好啊，能不能分点记忆力给我，我拿来背地理。”

　　“等等，你们都决定好要学什么了吗？”杨略有点吃惊，她还没有做好选择。

　　卢人嘉：“我肯定学理科啊，家里人都是医生，我以后也要当医生。”

　　“当医生……我以前也想当医生。”杨略活动了一下脚踝，“我之前想当骨科医生，因为觉得很轻松。我崴了脚去医院，医生给我掰了两下就好了。当时我还在想，骨科医生太好了，不用做手术。”

　　“但我一走出去，医生就抄起了一把锯子。我爸说那个医生等下要去动手术了，吓得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卢人嘉：“我想当B超医生，每天给病人扫扫肚子，就像超市售货员扫商品条形码一样。不用和人讲很多话，工资还不错。”

　　“你好独特。”杨略艰难地挤出评价，同时看了看吴简章，“你要学文科吗？”

　　“对，因为我讨厌数学。”吴简章耸了耸肩，“也不喜欢物理、化学和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