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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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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请结束,迁慎卿还要送迟岚回去,迟岚推说自己还需去铺子里看看,婉拒了他的殷勤相送。
幸好他今日识趣得很,没有要求跟着去迟岚的铺子。
很快就到了正月。地窖已经挖好了,买到的米粮也都放了进去。许师傅带回来的香料和真珠卖了一些,填补了一部分亏空,使得这个春节总算没过得太拮据。
迟岚在侯府时,过年总是很忙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要操持,拜年的客人要接待,还要备好年礼去别家拜年。新皇登基后因着墨素的缘故,拜年的人少了许多,她才清闲了不少。如今自立门户,反倒又忙碌起来。
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轮番携着妻子儿女来拜年,老主顾家里她也得去,家里还只有厨娘和阿菊帮忙,因为郑叔一家三口去了附近县里的亲戚家过年。
真正能闲下来的时间并不多,每日里朱雀门燃放烟花她都没有去看,宁可歇在家里。
初五迎财神那天下午,迟岚带着阿菊去了天长观上香。天长观里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迟岚排了许久的队才烧上了香。观里还有迎财神法会,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迟岚实在挤不进去,只在最外层稍稍看了看,便同阿菊一道往回走。
下山时阿菊叽叽喳喳的说着刚才的见闻。往年都是陈嬷嬷陪迟岚来,今年陈嬷嬷不在才带上了阿菊。阿菊到底年纪小,规矩上学得差了些,不懂得管住自己的嘴。
迟岚心情不错,便由着她说。
两人正走着,后面突然一阵喧闹声。迟岚回头望去,原来是京里的贵人下山,府里的侍从在开道,看车的规制和马的数量,至少是侯府之上。她赶紧拉着阿菊站到路边,叫阿菊低下头不要乱看,自己也垂下眼,等待贵人的车驾过去。
车马声从她们面前经过,突然停了下来。
迟岚没多想,却有人走到她面前。
“抬起头来。”说话的是一位老嬷嬷。她停在迟岚身前,叫人无法误会她在和别人说话。
迟岚于是抬起头。
她认识一些京里的贵人,对于夫人们身边的嬷嬷也认得些,只这位嬷嬷看着眼生。
“敢问嬷嬷,所为何事?”迟岚心里很迷茫,但面上很镇定。
这时,她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脸上。不是眼前这位嬷嬷,似乎是从马车里来的。迟岚望过去,只见马车车窗的帘子被挑起,一张艳丽的脸半露出来。
是一位她没见过的贵妇。
那位贵妇打量了她片刻,突然嗤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继而车马又动了起来。老嬷嬷也离开了迟岚,快速回到了车前。
迟岚一头雾水。
阿菊抬头好奇的望着她,旁边也有行人停下来看她,令迟岚很不自在。她带着阿菊快速往回赶,不意听到身后有人提了几个字“宜春郡主”。
郡主?
亲王或者公主之女才可称郡主。迟岚虽与一些世族女眷打过交道,皇族却不曾接触过,不知这位郡主缘何要专门停下来看她,还要特意嘲讽她一声。
迟岚便想着要寻人问一问这宜春郡主。刚到家,厨娘捧着一个匣子过来了,说是方才有客上门,送了这匣子就走了。厨娘问那人是谁,那人只说是旧都故人托他送来的。
至于客人长什么模样?就是个寻常模样,帽子和毛领遮去了半张脸,看着和善不似坏人,却也说不出别的特征来,仿佛大街上常见的面孔,再见也未必认得出。
旧京故人?迟岚心里一跳。
她脑中顿时浮起许多人名。到了新京之后,她与旧都的夫人们偶有书信往来,借了她们的人脉,也帮着旧都的夫人们牵过线。但前几年都没有人给她送过年礼,怎地今年突然送了?她想了又想,也想不出哪一桩事哪一个人能让她得到这份年礼。
她拿着匣子回了书房,将那匣子打开,里面放了一封信;拿起信,下面是一套累丝嵌宝的头面,很是眼熟。
墨素库房里的文玩字画她不一定每一件都清楚,但侯府老夫人留下的头面,她可没有不清楚的。那些头面都在墨素手上,这礼物是谁送来的,不言而喻。
自二人和离,两人便再未联系过,墨素送这样重的礼给她做什么?不是别的,偏偏是这么贵重的头面,是想着她一介俗人,就爱这些?
迟岚虽然确实爱这类俗物,可一个雅人送她这样的俗物,又令她很生气。
她将宜春郡主抛到了一边,气鼓鼓地打开了信。
纸上的字迹她不能更熟悉。迟岚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墨素再有联系,更没有想过,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竟然还会主动给自己写信。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双眸却急急扫过了信纸。
“谨启者:别来甚久……”
信里谁的名字也没有写,落款亦然。但字迹不会骗人,信里写的事情她也一看便知——说的是有一友人段郎君请他代为致谢,说在京中曾受过她恩惠。于是他选了一样旧物送她,希望她不要嫌弃。
迟岚捧着信纸足足看了三遍。信不长,看过三遍她几乎都能背出来了,她反反复复的看,希望从里面能看出更多意思来。
段郎君约莫与乱党有关,墨素代他致谢,是否也与乱党有关?若是与乱党有关,又怎敢给她写信,不怕她心怀怨愤,向官府举报他么?
若是无关,怎地在信中不留名讳?这是怕什么?
迟岚冷静的想了想,心里浮起一个念头:墨素在旧都那闲散度日的败家模样怕不是装给人看的。
他好大的胆子!
他既与乱党有牵连,还敢堂而皇之的给她写信……不,除了她怕是没人知道这是他写的信。纸上没有落款,他说的事模模糊糊,也没有别的人知道。便是认字迹——墨素字写得好,学他写字的人也不少,谁能说一定是他写的呢?
至于这头面,就算有人认得出是原先宣平侯府的东西,可墨素这些年卖了那么多物件,也没人能证明是从他手上出来的。
最紧要的是,他敢写给她,怕是料定了她不会去举报,或者不敢去举报。
至于是哪一种可能,迟岚当然希望是前者。可是后者也有可能,毕竟段郎君是她帮着逃走的,官府只要问起来,就会怀疑到她身上。
唉,怎么会有人写信写得这么模棱两可的,真真令人讨厌。
迟岚不高兴的把信纸揉成一团,稍顷又展开,指尖摩挲了一会儿,还是狠狠心将信纸凑近了蜡烛。
她将那套头面拿到灯下细细的看。
这是她成亲后侯夫人送给她的,原是侯夫人自己的嫁妆。侯夫人出身显赫,嫁妆也贵重精巧,虽然是早先的款式,但工艺和嵌的宝石都很少见,任何时候拿出来都直教人惊叹。
和离时她没脸拿,墨素也没有主动提出要送她,毕竟是他母亲的东西。墨素卖了那么多他自己的物件,却从没动过他母亲的嫁妆。
他竟然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迟岚心里有一点点高兴,将那头面拿起来往头上比划,觉着依旧很衬她。
转念一想,和离时不送给她,如今为着她帮了他的朋友竟如此舍得,迟岚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烦闷。狗男人,她心里骂道。
迟岚将头面放回到匣子里,将匣子随意放进了身后的柜子里锁起来。想了想又觉得太贵重了不放心,开锁取出,抱着进了卧房。床头有暗格,她攒的金件都藏在里面。迟岚把匣子放到最里面,这才觉得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