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如初的悄悄》兆焜兆儿

66、情有些重

　　昌辞总觉得他的态度不寻常，在不失礼貌的情况下应对的很谨慎。
　　“当然。我哥的伙伴很多，朋友却很少，不过每一位都是国士无双，我很荣幸。”
　　“熟络”的应答没有让家艾感到高兴。
　　“这恭维听着反倒更生疏，既然是朋友，往后不说也罢。”
　　眼前的男人看似温文尔雅，说出的每句话却都让她局促困惑。
　　她侧身拿起一旁的果汁，轻抿一口。
　　这些年她没少在闻瑭身边见到学者或是名士，现在却对这样一个人无法招架。
　　难道是她断绝社交太久了……
　　“我哥他们在那边聊天儿呢，家先生见过了吗？”
　　生疏的称呼和防备的指引展露无遗。
　　“看来我并不是很受你的欢迎。”
　　昌辞并不想得罪这个“陌生人”，毕竟他是闻瑭的朋友。
　　“您误会啦，这样的聚会难得，我是出于好意提醒。”
　　这回她没有隐藏自己语言中的距离感，毕竟这个人不是和她有关的，没必要太在意。
　　家艾幽深的目光专注落向昌辞。
　　“不必说别人，我走到这儿来，只是为认识你。”
　　昌辞的淡然霎时烟消云散，这句话已经把他的目的表露无遗。
　　“家先生太看重我啦，但是，也想错我啦。”
　　她放下杯子欲走。
　　“等等。”
　　抬腿的动作被制止，昌辞鬼使神差的回了头，家艾已经来到她身后。
　　她谨慎的盯着家艾的面孔，他却从容蹲下身，向自己伸出手……
　　这种主动让昌辞心慌，下意识向后撤了半步，可家艾并没有停下，继续伸向她的脚，将纠缠在她高跟鞋上的裙穗拿掉。
　　坚持的亲近让昌辞更加不安……
　　“好啦。”
　　沉静的声音顺着他起身的动作划过昌辞耳际，她不得不近距离再看他一眼。
　　“谢谢。”
　　昌辞大步逃离了这里，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辛熠。
　　“没事吧。”
　　昌辞知道他看见了和自己有交集的男人，摇摇头：“没事。”
　　辛熠果然抬眼看向家艾，但没说什么。
　　“走吧。”
　　他有意牵着昌辞的手离开，就是要做给那些妄想纠缠她的男人看。
　　两人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辛熠才松开她。
　　“真多余带你来。”
　　昌辞很无奈。
　　“谁让你把我扔下的，他就是看我一个人在那儿才找上我的。”
　　辛熠叹气摇头，但也知道这事与她无关，很通情达理的不再说啦。
　　“从现在开始，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昌辞有点儿意外，凑近他：“你不怕被你那些小伙伴儿看见啦？”
　　辛熠冷笑：“这儿有谁还不知道你是我‘妈’，再有人有眼无珠，我亲自给他介绍。”
　　昌辞失笑出声，大大方方的挽上他的胳膊……
　　今晚不只是场简单的聚会，还有很多科技产品出展，昌辞也算是开了回“眼界”，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机会和闻瑭说说话。
　　……
　　聚会过半，辛熠就去取车啦。
　　昌辞心事重重的站在路边等他，却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回头张望，居然是闻瑭。
　　惊喜袭上心头，令她瞬间忘记了杂念，立即迎过去。
　　“哥！”
　　这声音让闻瑭有些意外：“还没走？”
　　昌辞的笑脸儿瞬间垮下来。
　　“你轰我啊。”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半天看不见你人，还以为你都到家睡着了呢。”
　　“那是你根本没想找我，身边围绕那么多人你都看不过来了吧。”
　　小小的抱怨一如从前，闻瑭欣然接受。
　　“有话跟我说？”
　　昌辞点点头，可到开口的时候却有点儿扭捏啦。
　　“闻璁和我说的事……这次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闻瑭脸色微凝，却很坦然。
　　“是真的。”
　　这回答没有让昌辞的情绪产生波动，她当面询问闻瑭只是为了打破这个隐瞒。无论曾经发生什么，闻瑭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不喜欢他们之间有谎言存在。
　　“那……她呢？”
　　她没得到答案，却听到有车驶近的声音。
　　闻瑭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回过身。
　　“她来啦。”
　　他的回答让昌辞听不懂……愣愣的望着那辆停在前方的车。
　　车里走下来一个美丽的女人，惊艳又陌生。
　　只看那张侧脸一眼昌辞也知道她是谁，却不敢叫出她的名字。
　　这样的变化太过震惊，她难以接受。
　　“我回来的太晚啦。”
　　“不晚。”
　　闻瑭答复过她，就看向昌辞：“她一直问你，今天总算见到啦。”
　　卓晴十扭头，妩媚的眼眸惊醒了昌辞的失魂落魄。
　　从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凌傲情色，现在看她，只有妩媚依从。
　　“她这么想我，真让我有点儿惊喜。”
　　同一个声音却说着从没有过的情绪，昌辞更是没办法把她和曾经熟悉的人重叠上。
　　卓晴十微微歪头，看到了将车停下的辛熠。
　　她一步步走向昌辞，两人交织相望，一人在确认，一人在肯定。
　　直到手被牵住，昌辞下意识地抗拒，却没有挣开她。
　　卓晴十只是想把她领向辛熠。
　　“这儿灯暗，当心点儿。”
　　昌辞恍惚着被送进车里，卓晴十把车门关上，弯身对车上的两人微笑告别。
　　辛熠凝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强烈的陌生感、惊艳感……也许跟昌辞是一样的。
　　卓晴十转身回到闻瑭身边，挽着他进了谛闻。
　　夜下的两人在沉默中平复各自的心绪，不知过去多久，昌辞才有了呼吸的空间，也接受了现实。
　　可过于安静的环境突然让她察觉到不对劲儿，辛熠的沉默让她错然侧目。
　　这种落寞的情绪昌辞只见过一回，就是那天夜下的天台上。
　　辛熠和卓晴十之间隔着东垚，她也就忽略了真正的事实……
　　车内狭小的空间填满了荒唐和震惊，昌辞忍住了揶揄和嘲讽，一切都结束啦……
　　等辛熠将车启动的时候，路上的风景已经很美啦。
　　……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过话，下车时昌辞也没有打搅他，却意外看见了在院儿里踱步的辛勐函。
　　昏黄的灯光衬得他有些落寞。
　　“勐函。”
　　她大步走过去，辛勐函看到她就自然的伸手过去。
　　昌辞立刻握住：“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辛熠安静的进了屋，把这片夜色留给他们。但辛勐函察觉了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儿。
　　“又闹别扭啦？”
　　昌辞摇摇头，凑近他耳边。
　　“他失恋啦。”
　　这让辛勐函意外，但昌辞不想多说这件事儿，她想，辛熠也不想这事儿被他知道吧。
　　“你在等我吗？”
　　她脸上的期待瞬间转移了辛勐函的心思。
　　“还有谁夜不归宿让我担心的。”
　　昌辞开心。
　　“我才没有夜不归宿呢，还有辛熠跟着我呢，你也不必像个孤寡老人一样站在这儿啊。”
　　辛勐函被她的形容逗乐。
　　“这我还真没发现。”
　　昌辞却想的到他的心思，小心的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见我哥啊？”
　　他低了一下眼睛，然后抬起。
　　“那也还不至于。”
　　昌辞笑着摇晃他的手：“至于也没关系，我不生气。”
　　辛勐函被她取笑了一回也拿她没有办法，谁让他没隐藏好自己的心思呢，只能对她的“胡思乱想”沉默以对啦。
　　—————————————————————————————
　　悠闲的时光好像突然没了尽头，昌辞坐在院里数着云朵，这是今天做的最浪漫的一件事。
　　一段专属铃声突然响起，让她的双眸愣在空中，然后看向手机，频幕上的“闻璁”总算打消了她的不确信。
　　但高兴是短暂的，她拿起手机时已经有眼泪落下，深呼吸之后才接起电话。
　　无声的问候让闻璁瞬间感同身受，惨淡一笑。
　　“这么久没说话，你好意思先让我听你哭啊。”
　　昌辞抹掉脸侧的眼泪。
　　“你舍得开机啦。”
　　闻璁抚了把长发。
　　“这不第一时间给你赔罪了嘛。”
　　昌辞倔强的把头扭向一边，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好像忘了她根本看不见。
　　“你要当面赔罪。”
　　闻璁笑而不答。
　　“听说孕妇的‘综合征’很多，没折腾你吧？”
　　昌辞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这块肉没折腾我，可我总觉得心烦。”
　　“有什么可烦的，多想想辛勐函就好啦，怀着他的孩子不是件挺幸福的事儿嘛。”
　　昌辞的心思越来越凝重……
　　“我烦的不只是这个孩子，还有昌祺。”
　　这话牵扯出来太多事，闻璁的笑容丧失殆尽，想起了那些早该被湮没的苦痛……
　　“怀孕之后才有你当初的感觉，每次看见昌祺……”
　　“昌辞！”
　　闻璁喝止了她的“胡言乱语”。
　　“过去的事早就没有啦，你还想着干什么，是不是嫌自己过的太安逸啦！”
　　昌辞沉默落泪，现在的悔恨才是对她曾经犯下的错误的惩罚……
　　闻璁克制着自己的颤抖、激动。
　　在昌辞面前她习惯了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指引她，无论面对任何事，她都要比昌辞冷静。
　　“我警告你，永远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们之间没什么，可昌祺听见了会怎么想？尤其是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厉害。”
　　冷默的叮嘱让昌辞的身体瞬间撕裂。
　　昌祺刚刚午睡醒来，还穿着白色睡衣睡裤，站在院中央沐浴着阳光，像个小天使。
　　稚嫩的脸孔上却隐浮着青筋，露满狰狞，庆幸这一面昌辞没有看到，不然一定是一生的噩梦。
　　两条小胳膊垂落在身体两侧，一手拿着作业本，一首握着笔。
　　他一步步走到昌辞身后，丢下手里的东西，扑到她怀里。
　　“老妈~”
　　他睡眼惺忪的搂着昌辞撒娇，昌辞被他突然的出现吓得心跳失常。
　　“什么时候睡醒的，吓我一跳。”
　　她胡乱的揉着昌祺的头发，也避免让他看见自己的慌张。
　　昌祺靠在她身上蹭了蹭：“本来还没睡醒呢，可是作业还没写完呢。”
　　昌祺的声音传进闻璁耳朵里，她转身看了眼远处的穆罗……
　　昌辞把手机外音打开。
　　“瞧瞧你这副懒象，也让闻璁听听。”
　　昌祺突然两眼放光：“是璁姨吗？璁姨！”
　　他开心的趴在手机上喊。
　　闻璁会心一笑，这一声驱赶了所有的心烦意乱。
　　“我听到啦。说什么懒象啊，我看你跟从前一样有精神。”
　　“璁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弟弟都要出生啦。”
　　这话逗笑了电话两头的人。
　　“傻小子，昌辞的肚子还没鼓起来呢吧？”
　　“就是，说什么傻话呢。”
　　昌辞笑骂他。
　　“我才不傻呢，我已经感觉到弟弟的心跳啦。”
　　他把手覆上昌辞的肚子：“璁姨，你还没摸过他呢。”
　　闻璁突然感慨，这声弟弟什么时候蜂念才能听到呢……
　　“那你就替我多摸摸他，和他说说话，以后我就来听你的转达啦。”
　　昌祺突然有点儿失落。
　　“可我还是想你回来，璁姨你会不会把我给忘了，不要我啦。”
　　突来的委屈让昌辞变了脸色。
　　“你怎么回事儿，说了多少回啦，怎么还说这种话？”
　　“昌辞。”
　　闻璁轻声打断她的不耐，昌祺的心情她现在最懂。
　　既然已经有过一回，她就不能再让悲剧发生，更何况，昌祺要面对的不只是昌辞肚里的孩子，还有蜂念。
　　“昌祺，你是我们带回家的家人，我们对你的感情付出的足够多啦，你也该感受的到。但是生命是延续的，总会发生你想不到的事，也会出现你想象不到的人，但他们都不是要抢夺你拥有的一切，却是可以丰富你的人生。”
　　昌祺体会不了闻璁说得道理，不过他也很“懂事”，知道闹脾气应该适可而止。
　　“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问啦，我会乖乖陪着妈妈等你回来。”
　　昌辞抚摸着他的头发，现在她才看清楚这颗小脑袋里的想法。从前她的确没太在意昌祺的感受，以为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可现在，她感觉到了手掌心下面血液的流动，他也是个会长大、有喜怒哀乐的人。
　　“宝贝既然这么想我，就来这儿陪我一段时间吧。我在这儿认识了很多朋友，等昌辞生……”
　　“不行。”
　　谁都没有料到这个提议让他如此反感。
　　他重新躲回昌辞怀里：“璁姨，老妈现在很孤独，爸爸只有下了班才有一点点时间陪她，我如果走了就真的没人陪她啦。”
　　他的细心震撼了昌辞和闻璁。
　　昌辞扒着他的小脸儿，眼里的光好像要坠落下来……
　　“臭小子，整天不干正事儿，老观察我干嘛。”
　　“老妈就是最重要的事……”
　　闻璁轻轻放下电话，眉眼间染着很轻的哀伤和欣慰，只是倒映在穆罗眼里都成了千斤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