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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灵鸳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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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好疼——”
那疼仿若蚀骨一般,我脸色发白,手中的合卺酒捏不稳,落在大红喜被上,那郎君刺了我一剑却仍是不满足,缓缓从我胸口抽出那把剑,剑刃上染了鲜红的血,在我惊恐的目光中,他握着长剑,刺入了我的喉间,我能清楚感知到我喉管被刺破,我再也说不出声来,心底却在喊。
“疼、疼,我好疼——”
我躺在大红喜被上,清楚感知到血液从我身体里一点点流尽,身下的喜被被染得鲜红,我却仍旧伸出手试图去够那握着长剑的郎君,但是郎君确实是抬起长剑,把我抬起的一只手腕砍了下来后,头也不转地走了。
无限的痛意从胸口喉管还有断掉的手腕处传来,我无声的流着眼泪,心里却在疯狂地喊叫。
“好疼……”
“好疼……”
“为何这般疼……”
在我血流尽直至死亡的最后一瞬间,我心里意识到我的躯体死亡了,但我还在,那阵入骨的疼意还在,我躲在我的躯体内,抱着完好无损的胸口,摸着尚未被长剑刺穿的喉管,抱着没被砍掉的手腕,明明一切都还在,但我还是感知到从这些部位传来的无穷无尽的痛楚,我蜷缩在我的躯体内,疼意占据了我的大脑,我脸色发白,疼的嘴唇都在发颤,最终我在我躯体内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我回到了原点,我被九个白衣宫娥拦住,拥到一处宫殿内,换了喜服,再次被推入了一间寝殿,那个郎君再次进来,那阵蚀骨的疼意还在,我想逃开,但是我躯体不听我使唤,于是我再一次与郎君喝合卺酒的时候被长剑刺入了相同的位置。
胸口——
喉管——
手腕——
血流不止,疼意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我在内心疯狂大喊,我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好疼,好疼,好疼,可是没人应答,也没人拯救我。
我一次又一次地被郎君提着长剑刺入胸口刺穿喉管砍下手腕,无止境的疼意将我躯体还有心灵折磨的几欲崩溃。
在第七次重复经历这种入骨疼意时,我已经麻木了,我躲在我的躯体内,目光空洞,嘴里念叨着如果彻底死掉就好了。
“捏爆内丹便可结束这一切,结束这无止境的疼意,内丹、内丹……”
……
无隅村的一处小院子里,苜晚握紧拳,大气不敢出地紧紧盯着芜和上神,见芜和上神收了笼罩在我身上的淡蓝色术法,忙问,“如何?我现在可以进去终止枝若姐姐的幻境了吗?”
芜和上神面色晦暗,那场幻境里,枝若发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流不尽的血,无声地呐喊,空洞十足的眼神……还有那张郎君的脸,他看得清楚。
那张郎君的脸是他的。
即便没了记忆,也依旧恐惧着他吗?
“上神!你怎么还发起呆了!”苜晚见一贯都是清冷自持的上神面色罕见地僵硬着,忙起身,站在芜和上神跟前急急问道。
芜和上神敛了下情绪,面容恢复清冷,他看向苜晚,“你帮不了她,我入她幻境,你在此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
苜晚见那芜和上神这般神色,自不敢多问,只能乖乖照做,“上神,你一定要把枝若姐姐就回来,我在此处即便拼死也不会让人靠近枝若姐姐半分!”
芜和上神并未再言语,走至床榻前,垂眸静静看着床榻上的枝若,好一会,他才抬起手,玉白的手凝了个极复杂的诀,随后慢慢移至枝若额间,随着芜和上神术法淡蓝色越发浅淡,芜和上神的身影也越发虚化,最终直至消失在床榻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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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次被白衣宫娥拦住的时候,我麻木地跟着宫娥走去寝殿,换上喜服,我掌心里握着我自己的内丹,只需要轻轻一捏,我便会爆体而亡,再也不会承受那无边无际永不终止的痛楚了。
我再次坐在床榻边,那郎君将在我默数十个数后出现,我不愿意再承受那郎君的长剑刺入□□刺穿骨骼的痛感,我要在与他和合卺酒的瞬间,捏爆我手心的内丹,那样的话,就不用再承受蚀骨之疼了。
想到此,我竟然淡淡地扯了个笑,为着我即将解脱的命运。
郎君的脚步声传来,我听着那脚步声走到近前,我缓缓捏紧了手心的内丹,在那郎君坐在我身侧时,我抬头看了看他,我已经麻木了,并没注意到这次的郎君竟没穿喜服,他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衣,即便看不清脸,可依旧能看清郎君的风神毓秀俊美无筹。
可我顾不得郎君是穿了喜服还是没穿,我仰着头,目光空洞地搁在看不清脸的郎君脸上,缓缓扬了个笑,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别想让我痛了,我要死了,你也不能让我痛了。”
说完,我正欲捏爆掌心里的内丹,却有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冰凉柔软的指腹轻轻挤进我掌心里,徐徐抠出我的内丹,然后递止我的唇边,轻轻塞了进去,我不知道为何剧情变了,可我已经没有任何心神反应了,我麻木地含着内丹,那白衣郎君又递过来一杯合卺酒,我垂眸看着掌心里的合卺酒,心下荒凉,原来还是如往常一般,要在喝合卺酒的环节,再刺我三剑是吗?
罢了罢了,再疼一遍而已,这次我死不了,那我便死在第九次吧。
我接下那杯合卺酒,与那白衣郎君环过手臂,酒杯递至唇边时,我闭上眼,等待着长剑刺入胸口,却久久没等来,我麻木的转了转头,却被轻轻抱进一个温热的怀里,有人在我后背处拍了拍,清冷无垠的嗓音,却说着无边温柔的话,“无事,不会再痛了,莫怕。”
我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好似终于等来了救赎,酒杯从我手中掉落,几丝熟悉的昙花香涌入鼻间,我认出白衣郎君是谁,紧紧揪住芜和上神的衣襟,眼泪一直在落,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上神,我好疼、好疼,上神我怎么这般怕疼,好疼,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不要、不要再让我疼了……”
芜和上神手一直轻拍着我的后背,他垂下眸,静默了许久,才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不起,阿若。”
我在芜和上神的怀中哭晕了过去,手却紧紧地揪住上神的衣角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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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无比的屋子里,苜晚看着枝若不再冷汗直流,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便知道芜和上神结束了枝若无限重复的幻境。
苜晚大松一口气,替枝若擦干净脸上的汗,上神才从枝若神识内出来,苜晚捏着汗巾,走到芜和上神跟前,目露担忧,“枝若姐姐无事了,上神你,现在如何?”
幻境结束,幻蛊便会从枝若转移到芜和上神体内。
芜和上神姿态清冷,立于床边,眸光半垂,静静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枝若许久,摇了下头,“无碍。”
苜晚闻言自还是担忧,但见芜和上神并无任何异样,心下惊诧之余又颇好奇,“上神,这世间竟没你恐惧的事情吗?”但凡有一件所恐惧的事物,这芜和上神便会如她枝若姐姐这般陷入昏迷陷入无止境的幻境中,可他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这。
芜和上神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待她醒来,不用告知她幻蛊一事。”
苜晚皱了皱眉,“为何?届时枝若姐姐问起我来,我说不来慌。”
芜和上神没有说原因,他朝屋外走去,边走边道,“如若她问起来因何昏迷,你便说她是吸入了茶花妖释放的烟雾。如果问起……幻境一事,你便说是梦即可。”
“到底为何不能告知枝若姐姐?上神?上神?”苜晚追到门口,芜和上神却没再理会她,出了屋门,便隐身走了。
我醒来时已经是隔天晌午,屋内只我一人,我从床榻上下来,走到院中,苜晚正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见我醒来,甚是开心,围着我转了两个圈,我刚醒,险些被她绕晕,忙不迭按住她的肩膀,有气无力道,“停,苜晚。”
苜晚见我这般虚弱,动作手的也快,扶着我手臂,细细打量我好一会,才问我,“可有不适?”
我自觉除了全身疲软,也没别的不适,便摇了摇头,“没有。”
话落,我目光在小院里一阵打量,搜寻无果,我便问那苜晚,“上神呢?”
苜晚摇头,“我也不知,那天你昏迷后,上神便不见踪影了。”
她这话倒是提醒起我来,我看向苜晚,揉着额头,“我为何会昏迷?”
苜晚心直口快,下意识就要将幻蛊一事说出来,但记起芜和上神的交代,立即蔫了,心虚地左看右看,两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就是,那天,不是茶花妖放了一阵迷雾吗?那雾有毒,你修为微薄,抗,扛不住才昏迷了。”
我心下急着想见芜和上神,并没注意苜晚的异样,闻言自然也没多怀疑,“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你精力如此充沛。”
话落,我又记起我那循环的噩梦,皱着眉,“我昏迷中途仿若还瞧见了上神——”
“是梦!那是梦!”苜晚讪讪笑了两声,飞快答了,随即又怕嘴一快说出幻蛊的事,便手动给自己封了闭口诀。
我看的怪异又好笑,没多想,揉了一把苜晚毛茸茸的头发,扯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坐下,随后又从袖口一阵翻找处一张白符。
这还是前些时日,芜和上神担忧我遇到妖怪恐难自保让我求救的传音符,我还一次没用过,我捏着那符纸,看向苜晚,弯着眼笑的甚是和善,“可否借一些法力给我?”
苜晚不能出声,点了点头便往我掌心输送了些法力,随后我便捏着白符,捏了个极其简单的传音诀,待那符纸上的符文闪过一片银光后,我便对着那符纸问道,“上神,你在哪?”
我问完,便撑着腮,静静地盯着传音符。
说起来我并不知上神可会告知我他的行踪,但我此刻很想听一听上神的声音,我便不管不顾,就那般坐在凳子上等着。
苜晚见我不说话只盯着传音符看,也蹲在一边,陪着我。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传音符里才传来芜和上神清冷的嗓音,“中天镜拜访故人,何事?”
我听得皱眉,中天镜是仙界,远在上天庭之上,他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便去了中天镜,我捏着传音符,不管苜晚正在我身侧蹲着,我没扭捏,轻声道,“我想见见上神,就此刻。”
话落,我犹觉不及,又加了句,“很想。”
苜晚似是没见过我这般不内敛的女子,听的脸热的慢吞吞挪去了一边。
芜和上神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打算装没听到,传音符就此安静下来。
我皱着眉头,犹不死心地往传音符上再次丢了个传音诀,结果传音符像是认主一般,那符文竟然都不在闪动。
这上神听了我将近一个月的孟浪话,竟还没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