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白揪儿

2、第二章

　　第二天，天蒙蒙亮，姐姐就推着我的身体道：“子衿，起来了，今天要见公主呢！先整理一下！”

　　我揉了揉朦胧的睡沙哑的眼，声音有点应道：“好！”

　　姐姐弯腰叠好了被子，而我就在一旁穿着干净的新衣，这件衣服对于我来说有点偏大了，而姐姐身上那件穿在她身上倒是合身，浅紫色的衣服让她看过去很是温婉，姐姐是个美人，这点很像死去的娘。

　　这时外面有了敲门的声音，伴着君孺姐的声音：“两个人都起来了没啊？”

　　姐姐起身去开了门，君孺看到我们都起来了，笑着道：“起的倒是很早啊！”然后打量了姐姐和我一会儿笑意更深了，“果然是个好看的人儿，跟我来，公主要见你们！”

　　公主怎么会要见我们两个小丫头，这让我很是奇怪，但是我没有问出口，碍于君孺也在这儿。

　　我们跟着她七绕八拐的走了好久，这个府邸果然很大，终于走到了一个很宽敞的地方，前面有许多美丽的女子穿着华丽的衣服，跳着舞蹈，就如仙子般……本想要多看一会儿，但是君孺姐却在一旁催促道：“别看了，见公主要紧！”

　　然后我们跟着她进了一个屋子，一个穿着桃色的华服的年轻女子坐在了大厅最上的椅子上，她应该就是公主了，我们三人都行了礼，我本想看看她的摸样，但是碍于礼数，我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安静的等着她说话。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道：“起来吧！君孺，你这次要带什么人给我看啊！”

　　君孺毕恭毕敬的道：“回公主的话，是您叫奴婢和奴婢的娘一起挑出来的两个姑娘！”

　　“哦？这么说来是很优秀的？”她抬步慢慢的靠近我们两个，带着命令的口气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和姐姐应声抬起了头，看着她，她打量了我们一会儿，而我心中很是颤抖，没有心思去观察她的容貌，良久，她开口道：“果然都是美人胚子！这两个比先前选的那几个好多了，”她咳了一下，“都叫什么名儿啊？”

　　这时卫姨也来了，行了礼然后对公主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她们一个叫绿衣，一个叫做子衿，请公主看看是否要改个名儿？”

　　“绿衣？子衿？字儿是怎样的啊？”她平静的问道。

　　姐姐低眉顺目地回答：“是先母取的名字，取自《诗经》中的两篇……”

　　“哦，这样啊！看来也是来自书香门第，怎么会来我这儿呢？”

　　“回公主的话，先母不幸得病过世了，所以我们姐妹二人没有生计，望公主能够收留我们！”

　　她思忖了会儿，问道：“你们两个都几岁了啊？”

　　姐姐回答道：“奴婢十四了，奴婢的妹妹有十一了。”

　　公主似乎想了会儿道：“名字很好！就叫这个吧！那都留下吧！”

　　“多谢公主！”在卫姨的指示下，我和姐姐跪下向公主谢恩！

　　卫姨在一旁问道：“公主殿下，那这两人怎么办呢？是要怎样调教呢？”

　　公主慢悠悠地问：“绿衣是年纪稍大的那个？”

　　卫姨在旁应道：“是的！子衿是妹妹！”

　　“绿衣和子夫应该和子夫一般大吧！那就让她们一起学习礼仪之类的吧！子衿的话……还是算了，都一起吧！总都是要好好学的！”

　　卫姨在一旁催促道：“你们这两个孩子，还不快谢谢公主的恩典！”

　　我和姐姐连忙又跪下了……没等我们说完，公主她甩了甩袖子道：“都下去吧！好好调教她们两个！”

　　卫姨点了点头道：“是！奴婢遵命！请公主放心！”

　　于是我就和姐姐两人被卫姨带到了一个宽敞的屋中，里面有几个书桌，还有一个中年的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背对着我外面，大概是听到了脚步神，那两人转过身见到卫姨都行了个礼，这时我才看清了那个年轻女子的面貌，她面若芙蓉，肌肤如雪，一头靓丽的黑发柔顺的垂在了她的肩头。她红润的嘴唇中吐出了几个字：“娘，你怎么来了？”

　　娘？难道她就是那个子夫？虽然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我默默的注视她们两人，只见卫姨拉着那个漂亮的女子的手，慢慢地将她拉近我们，笑着说：“绿衣，子衿，这就是我另一个女儿子夫。”然后她转过头对那个叫做子夫的女子，“子夫啊！这是府中新来的两个，公主钦点要好好照顾的，现在要她们和你一块儿学习，你们以后药好好相处啊！”

　　子夫温顺的点了点头，看着我们笑了笑，“有礼了，我今年十四，两位是多少？我们好称呼起来方便！”

　　姐姐向她点了点头，“我也是十四，我是八月出生的……”

　　卫姨笑着说道：“那可好！绿衣你要叫子夫姐姐啰！她啊……是六月生的……”

　　姐姐连忙向她行了个礼道：“姐姐有礼了……请受绿衣一拜！”

　　“不要如此多礼，”子夫连忙过来扶起她，“你我直接以名字相称呼吧！你直接叫我子夫就是了……”

　　卫姨拉着我对子夫道：“子夫啊！这个是绿衣的妹妹，叫子衿！你也要好好照顾她啊！她年纪比你小好几岁呢！”语毕，她连忙转身向那位男子走去，那男子约莫三十岁，清癯的摸样显得很是斯文，他对卫姨行了个拱手礼道：“卫夫人您怎么来了啊？”

　　她笑了笑，指着我们道：“这两位是公主特别交代的，请先生一起教授她们知识！”

　　“自是公主的命令，在下定将从命！请卫夫人放心吧！”

　　卫姨走了过来对着我们说道：“你们三个好好学吧！我现在要去做事儿了！都不要偷懒！如果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全靠现在的努力了！”

　　姐姐点了点头，而我跟着也点了点头。

　　送走了卫姨，那位男子走了过来，对着我们两个问：“两位姑娘识字吗？”

　　我和姐姐同时都点了点头。以前娘活着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教我们识字，只是后来她的病严重了，就耽搁了。我看着姐姐的眼眶微红，我知道她是想到了娘，我拉了拉她的手，她看着我，对我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那两位读过什么书？”

　　“没有具体的读过，”姐姐答道，又问：“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了解一下，”又道：“自是识字的话，读起书本来也是方便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读书却可以发展个人的思维能力！还是很有益的，子夫姑娘刚学的时候，我给过她建议，今天我也给同样的建议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谨记于心！”

　　“请先生指教一二！”姐姐很有礼貌的答道。

　　“我希望你们好好学！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要好好的把我教的记在心中！将来必有用武之地的！”

　　“先生!你不要吓坏了她们两个！先开始学吧！”子夫在一旁笑着，“敢问先生今天我们要学什么呢？”

　　我们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起书本道：“今天我们讲的是诗经……”

　　上了一天的课，终于结束了。我们三人和先生道别！一同离开了屋子，走在了小道上，脑袋开始犯晕，我摸着脑袋道：“这先生真是好厉害！短短一篇讲了一天的时间……”

　　子夫笑着道：“子衿你还未体验到先生他的厉害呢！明天我保证他还是讲这个……”

　　“不会吧？”我惊讶的问道。

　　子夫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笑脸，浅声道：“你明天自己看吧！”

　　“子夫，我想问一下，每天都要这么去读吗？”姐姐看着她道。

　　“这倒是没有！不过大多都是要去的！”这时我们到了休息的地方了，我们和子夫道别，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子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别忘了晚上还有才艺要学！”

　　“才艺？”我疑惑的问道。

　　她点了点头，笑着道：“等等晚上你们去了就会知道了！那今天晚上我来找你们，将你们带过去吧！”

　　“谢谢你了，子夫！真是麻烦了！”

　　“没什么的，绿衣，你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姊妹！”语毕她飘然而去。

　　我和姐姐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坐在椅子上等着子夫来找我们。

　　我倒了杯茶递给姐姐，一边问道：“姐，你为什么不告诉先生我们其实也读过不少的书，还有就是我们不是很久以前就读过那本《诗经》了吗？否则我们的名字又怎会从诗经中所取呢？”

　　姐姐拿起了杯子浅浅的喝了点，阻止了这个话题：“子衿，就如先生说的，有时候女子无才便是德啊，知道吗？”

　　我皱了皱眉，问道：“姐，你怕如果太出挑对我们不好？”

　　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有点赞许的说：“子衿，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啊！”

　　“姐！我不是孩子了！我都十一了！”我反驳道。

　　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啊！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呢！”

　　我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正想要开口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子夫的声音：“绿衣，子衿，你们在吗？”

　　我连忙起身拉开门，子夫看到我笑了笑，“子衿，你姐姐呢？”

　　“在后面呢！”等我刚说完，姐姐就从里屋走出来，笑着道：“子夫，你来了啊？”

　　子夫点了点头，携着我们来到了那宽敞的地方，突然想到，那是早上经过的地方，有许多女子在这儿翩翩起舞过！

　　只见现在天色已晚，而周围的灯火将此地渲染的白昼般！

　　这是一个穿着华丽的衣服的女子跑了过来，见到了我们，连忙道：“三位姑娘都来了啊！快到这边来！”

　　我们跟着她来到了空地的中央，只见旁边有四五个年轻女子，各自手中都有乐器，有的站立吹箫，有的坐着弹琴，还有琵琶、笛子……

　　那个华服的女子用手击掌，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围绕着我们，她对周围的人吩咐：“你们都好好的练，不要偷懒！知道没？”

　　周围的那几个女子异口同声的道：“知道了！”然后她们就散了……

　　那华服女子走进我们，笑着对我和姐姐道：“你们两个以前跳过舞吗？或者会什么乐器吗？”

　　姐姐低着头道：“以前先母教过点舞蹈和琴……但是当时我和妹妹是闹着玩儿的！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那女子连忙甩了甩手道：“谁说的！现在跳给我看看！”

　　“这……这……”姐姐有点迟疑。

　　子夫拍了拍姐姐的背轻言：“别怕！姑姑不会吃了你的！就给她看看吧！好让她心里有个底啊！”

　　姐姐这才点了点头，见她点了点头，那女子问：“是否要什么曲子？我可以叫她们给你们伴奏！”

　　“这就不用了，”我开口道，“有没有瑶琴？”

　　“瑶琴？”她惊讶的问道。

　　“就是只有七根弦的那种……”我解释道。

　　“有！有！小姑娘你会弹吗？”然后她吩咐旁边的一个人帮她去取。

　　“略懂一点皮毛！”

　　顷刻，琴被抱来了，我将琴放平在了一旁案上，轻抚摸着琴身，用手指轻轻拨弄琴音，调整好之后音律之后，我朝姐姐看了一眼，她微微点头向我示意。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瑶琴上波动，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卷卷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只见姐姐踏着我的琴音，翩翩起舞，点地，旋转，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而她一身紫色的衣裙在她的旋转中如蝴蝶般在跳跃，宛如仙子般……

　　就在这时突然有着歌声加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子夫，只见她缓缓的轻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清丽的歌声伴着悠扬的曲调……

　　琴音止，歌声了，舞亦断，而周围却没有了声响。

　　良久，突然听见了阵阵的掌声，那个女子神色很是激动，将我们三个拉拢在一起，很是兴奋地道：“你们三个真是太默契了！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表演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随后她看着姐姐和我问道：“姑娘你们叫什么？”

　　“奴婢叫绿衣！”姐姐向她行了个礼。

　　“子衿！”我还是没有习惯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奴婢这两个字！

　　她连忙扶起她道：“别这样多礼了！你们就像子夫一样叫我姑姑就好！”

　　我们听了她的话，都叫了一声：“姑姑！”

　　她听了之后笑的很开心，“绿衣，子衿是吧？你们还有子夫三个人以后就这样，一个跳，一个唱，一个弹！”

　　我鼓起勇气问道：“那姑姑我可以也学着唱吗？我觉得子夫姐姐唱的好好听！很想学……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你几岁了啊？”

　　“十一了！”我老实的答道。

　　“小小年纪，瑶琴就弹得那么好了，真是难得啊！这种琴很是难弹的啊！是谁教你的啊？”

　　“回姑姑的话，是家母！”

　　“刚听你姐姐说你娘过世了啊！真是可惜了！你娘应该是个才情横溢的女子吧！”突然她停止了这个话题，干笑了两声，“不提这个了！你年纪还小，当然可以多学点！以后就跟着姑姑学吧！姑姑向你保证，你啊，可以和你的子夫姐姐一样唱的如此动听！”

　　“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再次问道：“真的可以教我啊？”

　　她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你的琴也是要弹的！不能荒废了！”

　　我连忙点头应允她：“那是当然的！谢谢姑姑了！”

　　“不用客气了！”她又对周围的人喊着：“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练！”众人一听都散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姑姑很是用心，每每我有一点弹错的地方，她都会很用心的给我指正！

　　而子夫在一旁练着唱歌，姐姐也一直在跳！姑姑都会巡视般的指正每一个有瑕疵的地方。

　　等到大约是戌时的时候，姑姑将我们招拢起来，放大声音道：“天色也晚了，各位都累了，现在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做呢！”

　　当我们都想举步离开之际，姑姑叫住了我们：“子夫，子衿，还有绿衣你们等等！我有话要说！”

　　等到其他的人一一离去之后，她笑着看着我们问：“今天都累了吧？不会拖累你们很多时候的！”

　　“姑姑，有什么事儿吗？”子夫声音已有点沙哑了。

　　“子夫，回去记得要喝点润喉的茶！”她看着子夫嘱咐道。随即又转身对着我们笑道：“你们也是，都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健康！这可不是玩笑话啊！如果病起来，这种训练可就要耽搁了！”

　　我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姑姑，你放心吧！我都知道！何况是子夫姐姐和绿衣姐呢？”

　　她笑了笑，又拍了拍我的背道：“我正要和你说呢？你不是想要练唱歌吗？我们先商量个时间吧！明天我在后面的小屋等你！”她用手指着空地后面一个小屋子道。

　　我应道：“好的！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

　　子夫笑着道：“我知道啊！你们应该是和我一起的，那时辰安排应该也是一块儿的！恐怕只有午时是有空的了！回头我写张单子给你吧！”

　　“谢谢你，子夫姐！”我笑着道。

　　她含着笑，摇了摇头。

　　姑姑在一旁想了一会儿说：“那我明天在那儿等你！你们现在都回去吧！早点歇息吧！”

　　我们一一向姑姑道别，然后转身离去。

　　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但是经过了刚才那样的训练，衣衫早已湿透了。回到屋中，拿了干净的衣裳，由子夫的带领，我们洗了身体，将身上的汗味洗净之后，感觉很是清爽！

　　子夫的屋子和我们隔开了一个院子，她特地将她写的单子给了我们，然后就独自回屋了。

　　我和姐姐看着那张单子上娟秀的字体，上面写的很细，每一件事情要做的时候都标注的很清晰，子夫果然是个细心的人啊。

　　辰时，巳时要跟着先生读书，午时可以休息，未时这个时辰要学礼仪，申时学的东西是自己挑的，有女红，药理，针灸……应有尽有……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单子，叹了口气，“姐姐，原来要学那么多啊！”

　　她笑了笑，安抚着我：“现在学的多了，以后才可以用啊！”

　　“这个我知道！总比以前的日子好过多了！还能像个小姐似的学那么多！”

　　姐姐听了我的话，没有言语，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我就用手推了推她，她才如梦初醒般的道：“早点休息吧！明天有的忙呢！”

　　我点了点头，连忙爬上了床，闭着眼靠着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