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偏执渣攻分手后》七昭星

13、计划

　　“不好意思闫总，是我手下的人没收住。本来叮嘱过只是吓唬吓唬，没想到他们会真动手，还把人打伤了……”
　　“没事。”闫经南戴上耳机，“是我让他动手的。”
　　“啊？”

　　他不怎么来医院，因为讨厌无处不在的刺鼻消毒水味。如果不是为阮阮，他也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病房的门嘎吱一声响，
　　闫经南偏头，和刚从病房里出来的青年对视。

　　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这三年，阮阮被他养的白胖许多，平日很爱笑，唇角和眼型都生出天生笑意的上扬形状。
　　这才跑出去几天，就变得可怜兮兮的。

　　青年脸色有些颓靡的白，巴掌大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红肿的像桃子。从头到脚都是灰扑扑的，很潦倒。

　　“阮阮。”他瞬间忘了任何脾气，心疼的想过去抱人。
　　阮风后撤一步，避开他。
　　他也没生气，顺势握住这个人的肩，“你不用担心，你朋友的伤我会负责，医药费我也会拿。他的腿不会有事，我有分寸。”

　　有...分寸？

　　阮风抬头看向这个人，原本已经懒得辩驳质问什么，听到这句话，内心猛地窜出一股情绪。他到底为什么会爱上这种人？

　　“你有分寸？学长什么都没做错就被你打成这样，你跟我说你有分寸？”他平静反问，眼里充满淡漠和厌恶，“哥，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代价？”

　　从没在他眼里见过这种情绪，
　　厌恶像是把刀，干净利落的斩开两人间的距离。闫经南松开他，眼底的怜悯温柔也散得一干二净，“是，我早就提醒过你。”

　　阮风面无表情。

　　“既然你要把场面逼到这个地步，那我也问一句，”男人收回手，垂眼打量他的表情，“李离的补习班是没人了？要你一个学员去代替他男朋友宣讲？”

　　没料到他会提这个，阮风愣住神。

　　“你为了一个宣讲会拒绝我？还是说你为的不是宣讲会，而是某个人。”闫经南的眼神越来越冷，冷到他几乎要认不出这是哥。
　　“机构里面那么多员工，随便找一个都可以代替那个叫韩恩的，为什么偏偏是你？又为什么你一定要代替韩恩？”
　　“一个宣讲会算重要的事？怎么，比和我过四周年更重要？”他压低声：“还是说你今天代替韩恩和他男朋友宣讲，明天就能代替他跟他男朋友做别的事？就像三年前你要代替赵渡跟我上床一样！”

　　“闫经南！”
　　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心脏像是被人攥紧蹂躏。

　　哥到底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啊？

　　阮风看着这个人，张口想要反驳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哥吵了很多次，也辩解过很多次。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统统说了很多遍。

　　但凡闫经南听进去一个字，他们都不至于走到现在这步——
　　走到连沟通都是在浪费时间的程度。

　　阮风转过身不去看这个人，有些头晕目眩。他闭上眼，“你...今天做这些是有目的的吧。我可以答应你从宿舍搬走，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件事。”
　　能感觉到闫经南在注视他，阮风咬着唇，“你必须和学长他们道歉。”

　　对话到这里突然陷入沉默，他背对着这个人，能听见彼此逐渐平复的呼吸。
　　路过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是马戏团的小丑。说实话，阮风也确实是这样感觉的。

　　他冷静下来，闫经南也错身从他旁边经过，走进病房。

　　阮风没有跟进去，他大概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只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等，听见病房里传出玻璃破碎和打斗的声音，只是短暂几秒。
　　男人从病房出来，嘴角挂着淤青，不甚在意的用纸擦掉伤口破开的血。

　　“满意了吗？”闫经南这样问他。
　　阮风只声不吭的盯着他嘴角的伤口，眉心蹙得很紧，眼眶憋闷许久的泪终于掉出来，他低下头，闷在嗓子里嗯了声。

　　闫经南看见他哭，眉心很轻的一动，“都结束了，我们回去。”

　　阮风揉了揉眼，摇头，“不要。”
　　面前人动作一顿，
　　他模糊中能看到闫经南近乎吃人的眼神，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会从机构里搬出来，但我不想回去，会在外面租房子住。我...我学习需要安静的环境。“
　　“阮风！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找借口？”

　　是借口。
　　但他不找借口又能怎么办。阮风没有去看这个人的表情，扭头就走。

　　闫经南也没有追他。
　　大概以为他只是闹着玩，会自己回去吧。

　　阮风也实在没力气再去吵什么，他只想清净下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生活。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跟哥在一起时他从没想过这些，
　　现在才发现，闫经南就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雷，根本不可能让他安心。

　　还好新房子并不难找。
　　他在机构上课时也认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二手房东，正好手里有很多房源，听说他要找房子就主动给他介绍。

　　阮风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对方就把房源发了过来。

　　他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房间干净安静就好，所以找的很快。晚上要回宿舍搬东西，阮风约好搬家公司，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怔愣着望着马路发呆。

　　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呢...
　　心里空落落的。

　　傍晚六点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电话肯定是哥打来的。没有挂断，更没接通，阮风打车回去，在嗡嗡嗡的手机振动声中推开家门。

　　离开医院的时候问过哥的助理，说是晚上不在家，临时有会。

　　阮风走进屋，扫视一圈充满生活气息的整个空间。
　　他跟闫经南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因为哥喜欢柠檬，所以他费尽心思从国外淘到一款冷柠味的香水，原本只想用作空气清新剂。
　　后来被哥拿去当香水，他还跟旁人炫耀好久。

　　墙壁上、桌子上，几乎每一处都有他为闫经南付出的心思，点点滴滴汇在一起，如今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房子那么简单。

　　……
　　算了，拿得起放得下。

　　三年又怎么样。

　　阮风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这么不愿意看到他和闫经南曾经一起生活的痕迹。在这里多待一秒，多呼吸一口冷柠香的空气，都好像要从身体里把他切割开一样，把他碾成灰挫成烟，彻底沉落在这间屋子里。

　　他有些费力的挪动脚步，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因为有一些重要文件，当初去机构时忘记带，后来也一直拖延着没拿。但以后考试要用到，他又...大概率不会再回来。

　　证件放在书柜的第二层。

　　阮风没开灯，摸黑走到书柜边，原本想拿完东西就走，余光掠过床上时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发现正中央搁着个漂亮的小盒子。

　　他拿起来，打开，看到一条很细的银色手链，
　　手链末端缀着颗雪白珍珠，银色小牌子上刻着小小的‘阮’字。因为他六月出生，之前又总拿着生辰八字在哥面前晃，嚷嚷着要幸运珠。
　　六月生辰的人，幸运珠是珍珠。

　　盒子里躺着张小纸条，某人锋利干净的字迹像是要冲破薄薄的纸，刻在他眼底，
　　——“阮阮，四周年快乐。”

　　阮风几乎一瞬间崩溃。
　　他哭得喘不过气，始终摇摆不定的天平轰然倒向答案。真的，他几年前就不该喜欢这个人，真的不该喜欢闫经南。

　　出生以来二十多年，从没有哪个选择让他这么后悔。

　　如果不喜欢哥，他就不会全心全力的付出三四年，更不会到最后发现这一场感情从头起就是个错误。他爱的人就不对。
　　如今一切将近瓜熟蒂落，他却要亲手把这些从身体里剜出来。

　　这段感情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烂得发臭发软。不剜出来还能怎样？等着以后烂透了，烂到不堪入目吗？

　　阮风深吸口气，哭声随着气息闷回胸腔里，脑海里像是幻灯片一样放映着三年以来的画面，又一幅幅被否认。

　　也不要想得太糟糕，他努力安慰自己。

　　能拥有这次意料之外的机会是好事，不是吗？赶在结局前纠正他和哥之间所有，无论好还是坏...
　　挺幸运的。

　　-

　　等搬进新租到的房子以后，他还是接到了闫经南的电话。

　　大概是发现家里被搬走大半，
　　那人这次学聪明，换了个陌生号码。电话接通后也没出声，又沉又重的呼吸声，像是恨不得隔着电话把他生吞活剥了。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问他过得怎么样。

　　阮风也没说别的，简单拍了下自己住的地方发过去。消息显示已读，但他没再收到闫经南的任何回复。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距离上考场越来越近。

　　他渐渐不再使用通讯软件，每天也不怎么出门，偶尔上线回复一下季汉时的消息，讲一下自己最近的成绩和计划。

　　季汉时也从不跟他提‘闫经南’这三个字，即使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阮风翻了翻自己最近和哥的聊天记录，发现无非就是些‘阮阮，考研一定要考在本地’‘好好吃饭’‘阮阮，我们报R大好不好’。
　　他的回复也清一色的都是‘嗯’‘好’‘知道了’...

　　就用这样的方式拖了很久。

　　考试前一周，阮风把书本收起来，开始适当放松自己的神经。他回过列表里朋友的消息，点开通讯录，拨出了魏成的号码。

　　“喂？小阮。”电话很快被接通。

　　阮风打开窗户，眯着眼看外面天上的云，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你好啊！我才想起来。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啦？”
　　“啊，早就解决了。”

　　他托着腮，听魏成胸有成竹的跟他保证：“我做事你放一百个心，不会出什么问题。小阮，你就考彬城的A大，名校！而且跟乌州基本上是天涯海角的距离。我也已经找人帮你在派出所安排了新身份，在A大附近的郊区给你找了个房子。那片住的都是明星什么的，保密性贼高。”
　　“你就放宽心考，考完以后就能走了。”

　　考完以后就能走了……
　　阮风有些出神。

　　“小阮，你真的准备就这么走了？打算走以后再跟闫哥说？”

　　魏成问得小心翼翼，
　　其实他自己心脏也有很轻微的抽痛，但跟之前比已经缓和太多。阮风收起笑，眯着眼数电线杆上的麻雀，
　　“不说了吧，”他像是自喃：“这样结束...哥应该会比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