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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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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意调侃,但苏暮真的是来找猫的。
“附近有一只黑猫,来了半个多月了。”苏暮小声解释,一边绕到草丛后,“有人喂,长的很胖。”
秦非:“你真打算养?”他以为苏暮只是说说。
苏暮拨开一片野花,小心翼翼蹲下:“当然,其实挺可爱的。”
说着回头,掷来一个微笑。
这个笑很奇特,含有某种意味的揶揄,秦非扬起一侧眉头,正要问一句,听见苏暮笑了起来。
随后,一只猫缓缓从花丛后踱了出来。
黑色、体大膘肥、油光水滑,昏黄灯光下的双眼绿光迸射。
苏暮单手打开袋子掏东西,手不太方便,秦非接过,三两下扯开,顺便看清包装。
是猫粮。
秦非额角直跳:“你什么时候买的?”
“出差前。”苏暮把吃的放到纸上,朝黑猫勾了勾手指,“咪咪,来吃。”
秦非:“……你一直想养它?”
苏暮点头,和警觉的黑猫大眼瞪小眼。
秦非撇嘴。
认识半个月的猫就要领回家,深谋远虑准备吃的,真的领回去估计天天笑脸相迎。
这人对一只猫都比对他好。
苏暮还在使用引诱大法,黑猫左右踱步,蠢蠢欲动。
秦非蹲到苏暮身边,酸溜溜地说:“对猫倒是有耐心。”
苏暮随意道:“我对你没耐心吗?”
“没有。”
“是吗?”苏暮又往前挪了几步,离黑猫更近了点,“那我以后注意点。”
秦非扣了下手指,虽然知道这样的话对苏暮来说只是信手拈来,并不意味着什么,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跳快了几拍。
至少他是想跟自己好好相处的。
秦非眼角微弯,勾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这是你自己说的。”
苏暮:“开始吃东西了,别吵它。”
黑猫吃完了苏暮给的东西,但没有跟他回家。
亲近有思想的生物,并不是一件易事。
但苏暮雄心壮志,表示第二天会再来。
春末初夏是零售业传统淡季,公司又有陈烨和副总一干人等坐镇,苏暮很放心地在秦非那养伤。
白天以休闲为主,偶尔有需要就线上办公;晚上秦非下班,回得早下厨,晚了一起出去吃;最后一道去苏暮公寓楼下,继续黑猫引诱计划。
虽然也有争执,但总体来说影响有限,日子过得挺好。
苏暮觉得这次多亏秦非,去禹城接他,还好人做到底地帮他隐瞒家人,于是晚饭时很真诚地进行道谢。
秦非一顿,轻松神情瞬间从英俊的脸色溜走,连带语气也变得奇怪:“你的道谢没诚意。”
苏暮:“那我请你吃饭?”
秦非拿筷子轻轻敲了下碗,示意他自己会做:“除了吃饭,还有别的东西能表示诚意吗?”
苏暮想了想,还真没有。
秦非的家世注定他不会短缺物质上的东西,相处几个月他也没发现秦非有特别的爱好:“那你想要什么?”
秦非:“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苏暮没有立刻回答,多年的职场经历加重了他骨子里自带的谨慎基因,说话做事都秉持着“留一线”这个原则。
秦非毫不意外地笑了一下:“我随便说说的。”
“可以。”苏暮忽然开口,恰好接在秦非的话尾音上,听起来像是话赶话,“说吧。”
这下轮到秦非说不出话来,本能告诉他苏暮不是个任人予取予求的人,刚才那话只是玩笑,可心中另有一道声音不断叫嚣着“快利用这个机会”,鼓噪不已。
忍不住端详着对方,半晌,他重新挥动筷子,浑似不在意地说:“你认真的?”
苏暮点头。
秦非假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时半会想不到。”
苏暮诧异状:“你连个愿望都没有?”
“暂时没有,况且,你这么小气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当然好好利用,先放着,等我想好再说。”
苏暮无奈,生平第一次被人说小气:“你说行就行。”
“嗯哼。”秦非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语气飞扬,快速剥了两颗虾,一颗丢进苏暮碗里,“下周放假,老袁请客,你……要是没约人,可以一起去蹭饭,他自己下厨。”
边说边小心从眼皮下放出试探的目光。
苏暮毫无觉察,低头喝汤:“好啊,我明天去买些礼物,袁总喜欢什么?”
清明假期的前一天,苏暮终于脱离悬在脖子的带子,结束了为期半月之久的“单手侠”生活。
但左臂还是不太灵敏,因此秦非说下班回来接他,苏暮也没反对。
到袁越家时天刚擦黑,袁越很尽地主之谊地准备了许多菜,荤的经过初步烹制,素的洗好切好,分明别类地码在中岛台。
苏暮笑道:“袁总辛苦,我过来蹭饭真是不好意思。”
袁越:“苏总太客气了,吃饭人多才热闹,老王你也认识,别跟我客气。”
“下次我做东,还望袁总赏脸。”
袁越哈哈大笑。
秦非翻了个挺克制的白眼,冷飕飕地说:“你们累不累?话这么多干什么?”
苏暮:“……”
袁越似笑非笑地推了把眼镜:“我向来话多,你第一天认识我?”
此时王野到来,苏暮过去打招呼,袁越洗手准备做菜,一边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不会说话可以闭嘴,非要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但你老这样,怎么跟人家好好相处?”
袁越劈手夺下被秦非捏在手里的秋葵,“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在外从没见你这样,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就算他知道你没恶意,时间长了谁不烦?”
秦非改捏毛巾,面色阴郁。
袁越不是嘴碎的人,若不是真把他当亲兄弟,是不会说那番话的。
——也没错。
他从小目睹家族里那些腌臜事,大一点知道他爸的德性,对生意人身上的一些“特征”很敏感,可大学毕业后自己进了那个圈子,也以极快速度修炼出了“见风使舵”的技术。
多少次跟人就项目谈判,他都想把对面的人扇到地上去,面上却不露分毫,步步为营,完了还能假惺惺地互相握手,说一句“合作愉快”,抑或“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这些年在外行走,从未失过分寸。
偏偏好几次和苏暮相对,那股尖酸刻薄就突然爆发,像攒了好久的屁,喷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好像会自觉自发无视“该不该说、该怎么说”的思量,只想顺自己心意,把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气给发泄出来。
像个目下无尘无理取闹的神经病。
平心而论,面对这样一个可能随时发疯的鞭炮筒子,谁不烦?
秦非下意识朝客厅看了一眼。
袁越让他去客厅玩,自己点到即止再不多言,专注于厨房一亩三分地。
没多久,他转过身,冲客厅喊:“菜快好了,来个人端一下。”
王野和苏暮要过去,独自坐在另一边单人沙发上修禅的秦非先一步站了起来,帮袁越把菜一样样挪到餐桌上。
袁越帅气地颠了个勺,把最后一盘炒秋葵装盘,笑眯眯地对苏暮说:“我很久没下厨了,苏总尝尝,给我点意见,千万别客气——抱歉,接个电话。”
其余三人坐在桌边等着。
可袁越只说了两句话,语气就微微变了:“现在不太方便……这种事你跟我说没用……这样不合适……你知道他的性格,你要是……”
话音骤止。
袁越收了手机,面色不虞。
王野:“有什么事吗?”
袁越微微皱眉,视线飞快掠过秦非。
几乎同时,屋内四人听见悦耳的门铃,袁越拦住要起身的王野,说:“我去开。”
屋内气氛有些凝滞,苏暮看看秦非,又看王野,可两人也都一脸茫然。
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起先很低,然后变大,足够在场所有人听个一清二楚。
那人喊的是:“秦非,老袁不让我进来。”
王野脸色也不好看了,起身走向门边。
反倒是被喊到的本人一脸无所谓,把碗筷往旁推了推,对苏暮说:“等我一下。”
苏暮愣了一愣。
这时,被拦在门外的那个人不知用什么突破袁越王野二人的重围,边喊秦非的名字边跑进屋来,脚步很快很重,听上去非常急切。
身为主人的袁越被这样下面子,脸色已经非常阴沉:“谁让你进来的?快走!”
王野也一脸怒色:“听不懂人话啊?滚啊!”
那人却不理会他和王野,直到和秦非和餐厅面对面相遇,才停下来,欣喜万分地喊了一声:“秦非,好久不见了。”
这个角度,苏暮恰好看清来人的脸。
长相不俗,但笑的有点刻意,像挂在骨骼上的面具。
喝了口水,视线缓缓移动,落在秦非面无表情的面庞上。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他觉得秦非现在非常生气。
此时,王野和袁越又冲过去,似乎想把人拉走,可那人很有技巧地避开他们,径直朝秦非移动,一边还不停喊秦非的名字,像久别重逢的亲人,有股奇异的热烈。
这时,秦非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