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伏]焦糖美学》跨过愤怒的豆豆

1、第 1 章

　　“设计者认为，他的作品中比较重要的点在于视觉传达。他渴望更强烈的情绪共鸣，因此不断调整着元素的位置，让它们能够达到更好的效果。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他并不需要‘功能合理’这东西……”
　　伏黑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单手托腮，抬着头，垂着眼，看上去似乎是在认真地记笔记，然而实际上，他正握着黑色水性笔在纸上画着讲台上那个男人的轮廓。
　　衬衣、长裤、手工皮鞋……只有当这些部分都在笔尖下出现的时候，对方那副惊人的体格才会以某种更加视觉化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到底是怎么长这么高的呢？伏黑一面走神，一面慢腾腾地在对方蝴蝶骨的下方打上深重的阴影，接着又顺理成章地记起昨晚他勾着这里向对方索吻这回事。
　　喉结滚动，笔尖走偏。
　　这时候，台上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至于这部分内容与电影的联系嘛……惠，你觉得呢？”
　　该死。该死！被他看出来了……
　　伏黑放下笔，满脸不情愿地坐直身体，视线飘到男人的鞋尖处停住。
　　“或许可以简单地把电影中的事件和建筑空间序列进行类比。我是说，如果在空间中的身体运动是线性的，那么事实上，这就和时间的线性流逝类似了。但我不确定……情节的张力是否可以同样类比视觉效果。”他说到这里，顿一顿，然后挑起眼皮悄悄去观察男人的表情，“我要说的就这些，五条教授。”
　　“喔，你居然在听课啊？”五条抛了抛手里的激光笔，笑着朝他挑眉，“不过这个点还挺有意思的。”
　　伏黑沉默着躲避五条的视线，在对方点出自己走神的事实之后，更加光明正大地魂游天外。
　　就是不知道等到下午回家的时候，他的好教授会不会为此朝他发泄不满。

　　果然。
　　“我觉得……”
　　伏黑刚发动车子，便听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拉着长音朝他开口。他转头看了看，只见他的教授，五条悟，正拿着小勺挖着手里的一份焦糖布丁往嘴里送，“惠，是坏孩子。”同时这样对他说道。
　　引擎的轰鸣声并没有盖过他的发言，然而伏黑却选择性无视了这份控诉。“好的。所以现在坏孩子要载你回家了。”
　　“既然已经是坏孩子了，我想你不会介意再帮我买份淡奶油焦糖饼干的，对吗？”墨镜从鼻梁上滑下来，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暴露在外，五条叼着布丁小勺，那模样委屈极了，“明天将有一位帅气的老师不得不早起去给低年级小鬼们上设计课，然后小鬼们还要在课上睡觉给他看——他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可是五条教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吃的应该就是你明天早晨的甜品份额。”伏黑无情地指出，“糖分摄入过多的话会增加患糖尿病的风险。”
　　“什么？我以为这是你对我的精神赔偿。”五条拎着勺子指着他，“别以为不和我对视就可以轻松逃过，整堂课你都没听我说话。”
　　伏黑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路况，同时心虚地应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
　　“那么你敢把你的笔记本拿出来给我看吗？”
　　呃，这主意可不太好。伏黑深吸一口气，打了转向灯向左侧驶去，然后毫无感情地发表投降演说：
　　“教授，你得发誓。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份了。”

　　说是这么说，但一般五条发的誓是没什么用的。因为他总会在伏黑注意不到的时候在甜品名称前面加上很多修饰语。比如不吃“小熊夹心饼干”却可以吃“小狗夹心饼干”，不吃“酸奶布丁”还可以吃“焦糖布丁”，不吃“阿尔诺德甜甜圈”但能吃“波波利甜甜圈”，诸如此类。
　　让这个人完全戒掉甜食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大概能限制一类也不错——伏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过，幸运的是，虽然每天糖分摄入量惊人，五条的身体状况却一直很好。据他本人所说，这是因为建筑设计实在太费脑子，糖分进入身体之后都被顺利消耗掉了。但伏黑觉得，这种事情因人而异，毕竟不喜欢甜食的他也并没有因为学习负担过重而消瘦多少。
　　将近六点钟，半岛的光照仍然相当充沛，海水的咸涩和草木馥郁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在灼热空气的炙烤下生动地向他们描绘着专属夏日的颜色。
　　快到闹市区，伏黑放慢了车速，抓紧时间享受现在的这份安宁。而五条吃完布丁后，也心情很好地把胳膊支在车门内侧，留神看着路边树梢上的小鸟，不时吹一两声口哨，直逗得那些小东西好奇地朝他扭过头来。
　　“顺便问一句，你最近很喜欢焦糖吗？”联想到对方近半月来点名要吃的东西，伏黑看了眼副驾驶的方向，“在我看来那只是糖浆。”
　　“是喔，”五条想想，应道，“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喜欢上了。话说这种感觉听起来还挺浪漫的，不是吗？”
　　“什、什么浪漫……”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伏黑却不知怎的感觉有些害羞。
　　五条把手指搭在窗框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爱情啊，理想啊，灵感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脑海中落实的那个瞬间，难道不都是毫无理由的吗？但，有些事情就是因为无理才浪漫啊。”
　　心跳声忽然很响。伏黑握着方向盘沉默片刻，抬起手，无措地抓了抓脑后的碎发，小声说道：“希望这番话不是为了方便您今后不加节制地向我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
　　“哎呀，被发现了~”五条满不在乎地笑。
　　伏黑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五条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和他们的住处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原本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被拉长至四十分钟，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钟了。
　　伏黑在路边停下车，侧身想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结果正好看到五条低头拨弄着纸袋里的焦糖饼干和酸奶布丁，看着那对蓝色眼睛里藏不住的喜悦，他忽然发自内心地感到好笑。
　　“教授，”他忍不住说道，“你就那么想吃甜品吗？”
　　五条闻言抬头，朝他一笑，随即拉松安全带，向他这边倾斜过来，自然地抵住他的额头：“也不完全是……”
　　伏黑碰了碰他的鼻尖，睫毛轻轻颤动。
　　“只是珍惜纵容我的坏孩子而已，”五条的声音很轻很轻，“可以陪我一起吃吗？”
　　“要是我拒绝呢？”
　　伏黑垂着眼睛，说完这个简短的句子，很轻微地舔了下自己的唇。
　　“那也没问题。”五条说完，温柔地吻了他。

　　“但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在拒绝，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