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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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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侯爷问起,我会和他解释。”姜盛漪语气前所未有的冷下,说罢便往门口走去。
走到府门,朱红大门紧闭,姜盛漪看见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守在门内,她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姜盛漪故作镇定走过去,还没到门前,侍卫便用武器拦住她。
“怎么,连我也不能出去吗?”姜盛漪眉头紧紧皱起,恼怒道。
侍卫摇摇头,道:“侯爷吩咐,近日京城较乱,夫人不能出去。”
姜盛漪听见侍卫开口说话,愣住。侍卫的声音嘶哑粗涩,带着浓浓的口音,不太像是京城找来的人。
她敛下心中疑虑,这两个侍卫姜盛漪从没有见过,也不愿再多为难他们,转身离开此处。
临了傍晚,姜盛漪终于等到谢煜回来了。
谢煜刚一进府,就听门口的侍卫说了今天上午的事。他迈过门槛走入房间时,姜盛漪正在看书。
谢煜走到姜盛漪身边坐下,问:“在看什么书?”
姜盛漪心中有气,故意装作没听见。
谢煜从姜盛漪手中把书抽出来放到一边,捧着她的脸往自己的方向看,一脸无奈:“有气别憋坏了自己,和我说。”
姜盛漪拉下谢煜的手,将心中憋了一天的问题问出:“为何不让我出门?”
“这些时日京城多了不少从北方而来的难民,实在乱得很。”谢煜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你月份还小,我太担心你和孩子了。”
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难以判断。
姜盛漪看着谢煜眸中的真诚,有些犹豫地信了。
“况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谢煜又添了一句。
姜盛漪想起过往谢煜待她的好,心下信了大半。
还不待姜盛漪说什么,谢煜又抛下了一个消息:“盈盈,明日我要离开京城一趟。”
姜盛漪一惊,心中的气立马散去,有些紧张:“是又有公务吗?”
“别担心,只是黄河水患,皇上派了几位大臣过去赈灾。”谢煜道,“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
也不怪姜盛漪心焦,上一回谢煜离开京城便带了一身伤回来,血淋淋的十分骇人,修养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愈合。
姜盛漪浅浅叹气,目光落在一旁的书册上。她知晓谢煜心中野心,不甘心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侯爷。
她身为妻子,不能阻止。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谢煜平安归来。
姜盛漪打起精神,笑得温柔:“好,你去吧。我和孩子在家中等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自那日谢煜离开之后,姜盛漪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京城较乱,姜盛漪也没再出府,大部分时日待在流云居养花看书,偶然去淳宁院请安。
只是这几回去淳宁院时,姜盛漪并没有见到崔皎。问了弄晴才知道,崔皎前两天犯了错,如今正被关着禁闭。
姜盛漪难免有些遗憾,难得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也没了。
晚上,姜盛漪沐浴完,靠坐在美人榻上看书。
“轰隆隆——”
正沉浸于书中的姜盛漪突然听见一阵阵闷雷声,惊了一下,她抬头往外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夫人。”弄晴推门进来,“外面打雷了,估计是要下雨,奴婢来帮您关窗。”
姜盛漪颔首,道:“待会儿让守夜的丫鬟回屋吧。”
“是。”弄晴拉上窗,恭敬地退下。
才关上窗户,雨滴就噼里啪啦地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也让人忍不住心慌。
雨水带来寒意,姜盛漪禁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索性放下书,准备熄灯睡觉。
忽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姜盛漪以为是风在呜咽,盖上被褥。
不成想,这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窗户被拉开了一样。
或许是错觉。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姜盛漪攥紧被角,一刻也不错地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阿姐,阿姐——”
姜盛漪本打算高声叫人进来,突然听了一个细弱的声音,那个人在叫她“阿姐”?
在姜盛漪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唤她。她赶紧掀开被褥,穿上鞋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一把拉开窗户,映入姜盛漪眼帘的是一张沾满水滴的小脸,乌黑的头发尽数淋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小妹?!”姜盛漪震惊,声音忍不住上扬,“快些进来!”
姜盛漪拉住妹妹姜盛蕊的手,用劲把她从窗户外拉入室内。
此时的姜盛蕊无异于一只落汤鸡,裙裳全都湿了,还在不停往下滴水,在地板上留下了一片暗色。
姜盛漪满眼心疼,一边从架子上拿下毛巾帮她擦脸,一边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姜盛蕊仍由姐姐帮自己收拾,眼中含泪,似乎是委屈极了。她抽噎着道:“阿姐,阿姐,我没事、”
“爹娘和大哥,他们出事了!”
姜盛漪手上动作停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姜家没了!”姜盛蕊又说了一遍,她拿过帕子,不住地擦着泪水,却又流出新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尽。
姜盛漪脑袋发昏,她强行镇静下来,拉着姜盛蕊往床边走。
“你先把湿衣裳脱下来,穿我的寝衣。”姜盛漪从柜中拿出一套干净的中衣递给姜盛蕊,“秋天冷,先到床上再与我细细说。”
姐妹二人躺在床上,姜盛漪为妹妹盖上被褥,道:“现在,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前段时日,姜家突然被言官参了一本,名头是户部侍郎姜望贪污受贿。
前朝灭亡就是因为官宦同流合污,大肆贪污,从中央到地方都是大把贪官,百姓苦不堪言。
太祖皇帝率领民众揭竿而起,一路推翻前朝。本朝大力打击贪污腐败,但凡有疑似贪官均会入狱。
今上也十分厌恶腐败之风,何况他已到末年,此时贪官浮现无非是认为他年老难以管事,因而大怒。
若仅仅是告状,倒也不如何,但言官却是有备而来,呈上了一系列证据,上面甚至有姜望的私章。
今上从前提拔姜望颇多,如今得此消息,怒火攻心,火速派出禁卫军围住姜府。
“那爹娘、大哥现在在何处?”听完后,姜盛漪沉默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
姜盛漪印象最深的是她小时候去父亲书房里看到的那幅字,是父亲亲笔题写。
“但立直标,终无曲影。”
她用稚嫩的童声问父亲是什么意思,父亲只哈哈大笑地抱起姜盛漪,道:“是说,只要我们光明磊落地做事,就可以无愧于心,无愧于人。”
姜盛漪自认与父亲相处数十年,算得上是了解,她怎么也不信父亲会贪污朝廷赈灾银两。
“他们被带到天牢里去了。”姜盛蕊带着哭音,“阿姐,爹真的做了那些事吗?我听见好多人骂爹爹和姜家。”
“住嘴!”姜盛漪罕见地厉声道,眼神凌厉,“姜盛蕊!爹爹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做的,别人不知道,你身为孩儿难道还不清楚?”
姜盛蕊被吓住了,良久她翻身抱住姜盛漪,把头埋入姜盛漪怀中哭泣。
“阿姐,我错了。”姜盛蕊声音闷闷的。
姜盛漪默不作声,轻拍着小妹的背。
许久,姜盛漪问道:“你是怎么躲掉的。”
姜盛蕊平复心情,理清思绪慢慢道:“是世伯把我带回去了。”
“那日我刚好在禁足,我耐不住便偷偷翻墙跑了出去,直到傍晚才想回家。但是我刚从铺子里出来,便被一个小厮拉住了,那个是世兄的伴读。他和我说,姜家出事了。”
姜盛蕊顿了一下,有些疲惫。
“我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到沈府,见了世伯。”姜盛蕊声音不安,似乎又想起了那日的惊惶。
“世伯和我说了原委,也告诉我他安排人顶替我进去了,让我安心住在沈府。”
姜盛漪听完沉默了许久,她脑中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却抓不住。她现在只觉得庆幸,幸好小妹还好好的。
“阿姐,我们、我们可不可以求一求世伯?”姜盛蕊突然十分天真地问,“让世伯救救爹他们?”
姜盛漪垂眸,看着妹妹充满希冀的眼神,尽管不忍心戳破妹妹的妄想,但姜盛漪还是开口了。
“不能,保住你已经十分不易。”
沈家也是一大家子人,能够周旋救下姜盛蕊就已经全了世交的情分。
她们不能贪得无厌地赖上沈家。
姜盛蕊眼中期待的光一下子熄灭,她也立刻想通了个中缘由,但难免失落。
“那阿姐,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姜盛漪也很想问,但是她不可以。
姜盛漪脑中闪过无数个人、无数种方法,但最终被一一排除。她痛苦地闭上眼,腹部传来一阵阵酸胀感。
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找谢煜帮忙?
好像是只有这个办法了,她不求保住姜家,只想家人能够平安……
“阿姐,我,我之前找过靖安侯。”
姜盛漪缓缓睁开眼。
“他说,他会帮我们……”姜盛蕊嗫喏着道